第305章 命运之子

    

    火海在顺着风的方向蔓延，没有人能够阻止。浓密呛人的浓烟和昏暗遮天的乌云，遮挡了丛林中的全部视线。

    “浪人先生......”

    娇小的安娅跪坐在原地，她疲惫的双脚再也无法一动半步。使用神明赐予的神迹，是件相当累人的事情，并不比战士挥剑要更轻松。

    在安娅身后便是一片炙热的火海，但她的视线却始终注视着前方，冒险者孤寂的身影越渐越远，他的背影消失在了浓烟之中。

    安娅无法阻止，抵达到嘴边的那句话，到最终也还是没有说出口。

    要对付那种体型的巨龙，绝对不是件轻松的事情，但安娅所在意的并不是这个。她对浪人抱着深厚的信赖感，甚至可以说自己所能依靠的，也就只有他一个人。

    若是浪人先生说没问题的话，那么就肯定会有着什么方法吧。

    祈祷吧，安娅这么想着双手合于胸前的十字架。她现在所能做的事情，也就只有仅此而已。

    自己十分地憎恨着龙，野生的魔兽都是邪恶的存在，但是它刚刚却救下了自己，就在即将被狂风碾压成血沫之前。

    因为这点，安娅对它竟然产生了一些感激之情。有没有可能就这样......放过那这只龙呢。

    “嗷————————！”

    巨龙在抬起头望着天空对其咆哮，仿佛它也十分厌恶这令人不快的乌云。模糊的巨大轮廓，只能在浓烟中看清楚个大概。

    浪人一步步地行走在林间的小道上，他的步伐不快不慢，头盔下的喘息声显得十分沉稳。每离巨龙和魔兽的尸体更近一些，他周围的坏境就会随着变得更加怪异。

    树木和丛林都被染成了乌黑色，就跟脚下踩着的泥地一样浑浊。仿佛一切都被这场雨给染黑了，也许这就是浪人随时都穿着盔甲的原因，他不想自己也变成那种无法挽回的样子。

    “果然个子很大......”浪人淡淡地说。

    巨龙仍然在忙着低头啃食，那魔兽仅剩下的余烬跟残渣。它的肉一定相当美味，尤其是在一番劳累之后。

    “神性的效果还在持续，得抓紧时间了。”

    浪人站在巨龙的身后自言自语着，他伸手取下了自己的头盔。

    说那是属于人类的样貌，也有着一些的不同。白色的鳞片似蛇，覆盖在他脸颊两侧部分的皮肤上。一双鲜红色的眼睛，在散发着妖异的光芒。瞳孔就跟野兽一般尖锐，皮肤即使在阴影下也显得过于渗白，不像是人类的任何一个种族。

    曾经修长的白发被剪断，如今只剩下了一头零散的碎发。就跟安娅常常所猜测的一样，浪人面具下的真容并不坚毅，反而清秀地像个贵族少爷。

    那双蛇眼所散发出的威慑力，会令一切生物感到颤抖。就连背对浪人低头进食的巨龙，也感受到那股寒意缓缓转过了身。

    马车般大的龙瞳与蛇眼对视着，渺小的人类还不够它塞个牙缝。龙永远都是高傲且狂妄的生物，拥有着无比强大力量，和比钢铁还要坚硬数倍的鳞片。如果是换做平时，它们根本不会去多看人类一眼。

    但是在此刻巨龙它沉默了，既没有发出咆哮也没有吐出龙焰，只是缓缓挪动着它巨大的身体，警惕地盯着浪人不放。

    就跟在遇见风暴魔兽的时候一样，龙好像看到了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种东西。

    “接下来......来吧。”浪人望着龙说。

    安娅不知道在那片浓烟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在全心为浪人祈祷胜利的途中，听到远处传来了许多声龙的咆哮。

    她紧闭双目垂下脑袋，更用力的握紧了胸口的十字架。天空落下的黑色雨水拍打在她的肩膀，数不清时间究竟是过去了多久。

    渐渐地雨水停了下来，一丝光束穿过乌云，降临在了昏暗的森林与大地上。所有的浓烟和阴霾都被驱散，世界重新沐浴在了光明之中。

    安娅张开了她眼角浮泪的双目，清澈蔚蓝的天空从未让她如此怀念。但时不时在视线中飘过的黑烟，还是让这片天空染上了污点。

    然而不断吞噬森林熊熊燃烧的大火，并不会因为太阳的现身而熄灭，它只不过是变得让人能看得更加清楚，这片森林究竟遭受了多大的摧残。

    大概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这里都不会再有生灵居住了吧。

    沉重的铁靴踩碎了一截树杈，浪人又重新戴上了他的头盔，从不那么模糊的远方缓缓归来。他身上的神性魔法消失了，盔甲上看不到任何一点多出的伤痕，安娅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你......受伤了吗？”她无精打采地问。

    “没有，你能走吗？”

    浪人来到安娅的面前，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变化。安娅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与那样的庞然大物进行战斗，竟然还能像没事一般地样子。

    但就算自己开口问了，他也并不会告诉我的吧。

    安娅缓缓从地上站起，双手不稳地扶着锡杖，浪人从她的身边默默走过。

    “回去吧，得绕开火焰密集的地方，跟紧。”

    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去，安娅跟在他的后边行走了两步，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这片森林！”她突然大喊，浪人回过了头。“会感到疼痛吗？”

    安娅提出了个意义不明的问题，怎么可能有人会知道，这片森林的感受究竟是怎样的。

    她只不过是拐着弯的在试探，浪人对他们的所作所为，现在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

    “谁知道。”他冷冷地答道。“我不在乎。”

    “......”

    安娅表情呆愣的站在原地，望着浪人逐渐远去的背影，神情之中流露着悲伤和失望。

    但她还是尽全力跟上了浪人，也许安娅永远都不会明白，浪人变成现在这样，究竟是为了什么。

    “到底......”

    诺亚身处在森林另一头的外围边上，淋湿了的头发和衣服在滴答着雨滴。幕入眼帘的是一片正肆虐着火海，树木倒塌花草枯萎，无时无刻都是一副地狱般的景象。

    矮小的他跑不了多快，等诺亚真正抵达的时候，天空中的乌云早已消散了大片。

    但就算如此心中的那股焦急感，也仍然没有减弱半分。仍然有什么存在森林之中，对诺亚仿佛有着磁铁般的吸引力。

    “得进去才......”

    “你要去哪里啊？！”

    后脑勺突然感觉到一击沉闷，然后脑中袭来的便是眩晕感。诺亚一下跪倒在地上，艾莉思喘着粗气在后面捂着腰。

    “你真是能跑啊，到底在想什么！”

    艾莉思说着，粗暴地抓住了诺亚的衣领，将他强行提到了自己面前。

    “不......就算你这么问我......”诺亚缓缓地说。

    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是从心里感觉到不去不行。

    “我差点就跟不上了，你不是答应过不会丢下我的嘛！”

    艾莉思拼命摇晃着诺亚的衣领，一副委屈的泪汪汪样子。虽然现在就想暴揍他一顿，但却又不得不依靠着他。

    “对，对不起。”

    诺亚头晕目眩地道歉，艾莉思才终于松开了他的衣领。经过这么一闹自己的肚子更饿了，这次换作艾莉思跪在了地上虚弱不堪。

    “要，要死了......”

    她身体颤抖地肚子发出了悲鸣，诺亚也一屁股坐在地上，捂住了发晕的脑袋好一会。艾莉思的这一下，反倒是让他感觉清醒了许多。

    “再坚持一下，我们得去森林的里面。”诺亚在艾莉思身旁轻声说。

    “......为什么啊，搞不懂你想干什么。”艾莉思有气无力地答道。

    “这个......”

    诺亚给不出一个能让她恢复活力的答案，如果光说是凭感觉什么的，说不定脸上会在被正面打一拳也说不定。

    “没办法，我来背你吧。”

    诺亚说着长舒了口气站起身，还没等艾莉思反应过来，就把她从地上强拽了起来。

    “喂！”

    艾莉思明显一副不情愿的表情，自尊心强到能当盾牌的她，让人这么对待感觉像是被羞辱了一样。

    然而奈何筋疲力尽无法反抗，诺亚背上矮自己一个头的她也并不困难。

    “你这家伙......”艾莉思的声音在颤抖，害羞着的一张脸贴在了诺亚的背上。“给我记住了，这笔账将来一定要让你还清。”

    诺亚闻言只是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果然他现在更在意的事情，还是那存在于森林深处的东西。

    虽然深入到火林之中无疑是危险的，而且现在自己也没有方法可以熄灭这场大火，但诺亚坚信没问题。虽然失去了法杖，但仍然能创造出保护自身的屏障。

    他背着艾莉思迈进了燃烧的大地，时不时会有燃烧的火星吹来，但半透明的光罩保护着两人。

    艾莉思娇小的体型并没有多沉，诺亚感觉也就是背了个包裹。他们不断向着森林的深处走去，一路上除了有不少浓烟，令人感到呼吸困难以外，这条路到是意外地平坦。

    在路上艾莉思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只是趴在诺亚的背上一动也不动，真的是已经很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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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仿佛听到声音，于是便睁开了双眼。

    “这个孩子，是我们新的希望。”

    绚丽堂皇的大厅里，教皇用他年迈苍老的声音向全世界如此宣告着。他的怀里正抱着一位新生的男婴，而周围的修女们，则都双手交汇于金色的十字架，满怀真诚地向地母神替男婴祈祷。甚至就连太阳也都在祝福着他，温暖的阳光穿越神殿的花窗玻璃，一道神圣又明亮的光束，不偏不倚地照射在了男婴的身上。

    “请为帝国带来胜利吧，王子殿下。”

    自打小的时候......不，要远比那更加遥远，从还是个婴儿的时期开始，类似的话就从未在戴维的耳边停下过。

    “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击溃魔族。”

    而诉说着这样的话语，戴维也数不清究竟做过多少次了。

    大家都一直相信着，无论是神殿虔诚的教皇和修女，还是说贫民窟的酒鬼和乞丐。所有人都将拯救帝国的希望，毫无保留地托付到了戴维的身上。

    监视命运长河的神明，会选中那些够资格的人。而创造万物的地母神，则会将力量赐予给他们。没有任何的规则或者条件，因为没人能揣摩神明的心思，只是生来如此罢了。

    戴维一直都是个好孩子，不管做什么都是十分优秀的天才，大家都敬仰和爱着他。但渐渐地，戴维发现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自己的，就比如自己的那个亲生哥哥，乔弗里。他跟自己不一样，不要说是使用魔法的才能了，兄长他连魔法刻印都没有。

    所以每当戴维展现出魔法才能的时候，乔弗里都总是会露出一副震怒的表情。最初的时候戴维不明白兄长为什么会生气，每次试图做些什么去哄他开心的时候，都只会将两人的关系变得更糟。

    然后渐渐地戴维明白了，并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兄长只是讨厌比他更优秀的自己。在意识到了这点后的戴维，放弃了过去他的好孩子形象，试图去做一些不在那么招人喜欢的举动。

    也许这样大家就会去多关心一点兄长，自己也能被他所喜欢也说不定。但就算像这样尝试了许久……结果也还是没有任何的改变。

    而且大家反倒因为戴维的叛逆，还变得更加关心了他不少。

    “真讨厌呐……我只是想和兄长友好相处而已。”

    “是这样呢，真是可悲的孩子。”

    戴维不自觉地说出了一句，却意外又感到惊吓地得到了回应。他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不是在做梦，猛地一下坐起身，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金芒色的空间之中。

    “啊？”

    戴维一脸茫然地环绕着四周，歪着脑袋不解地冥想了许久。难道自己这是已经死了吗，意外地好突然啊。

    “呵呵，你还没有死哦。”

    轻笑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来自一位少女，戴维不确定这声音究竟来自哪里，因为这好像是直接出现在自己大脑中的。

    “初次见面，命运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