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铁金库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他或许是个好老师，但绝对不值得被信任。他既不是商人也不是领主，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阴谋家。”蓝礼摆着一张难看地脸说。“他喜欢隐藏在黑暗中，看着被自己操控的人偶们相互争斗，等到时机得当便从中获利。你最好小心点，不要成为他的人偶。自知的鲁莽，总好过无知的愚蠢。”

    这个忠告，是他对自己这个哥哥，唯一一仅存的点爱。

    蓝礼重重地摔门而去，依安一个人靠坐在舒适的椅子上，反复思索着蓝礼对自己的警告。

    “依安大人。”突然的一声呼喊，打断了依安的思绪。他抬起头，看见了自己最不愿意见到，却又需要他存在的一个人。

    兰蒂斯戴着温柔的面具微笑看向自己，依安讨厌他的笑容。

    “蓝礼大人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您已经与他说了那件事吗？”兰蒂斯站在舞厅的中央问。他在走廊的过道上遇到了蓝礼，正常人应该不会忽视掉，那种对自己充满敌意的眼神。

    “他知道这是你的主意，你刚刚可是被他相当辱骂了一番，可惜你没有听到。”依安讽刺地笑着答。

    “这可还真是令人感兴趣，我很想听听从蓝礼大人的嘴里，到底能跳出什么不雅的高贵之词。”兰蒂斯毫不在意地耸了下肩。他真的有些期待。

    “你不去见见他吗？伊格修当初被当做人质送到王都的时候，你应该也有送行的吧。”依安接着问。当然，他也不指望兰蒂斯这种人，会在乎亲情之类的东西。

    “如果我见了他，他会求我救他，我不想多一桩无畏的烦恼。”兰蒂斯理所应当地答道。

    依安重新从怀里拿出，那封印泥是一头高傲雄鹿的信。随意地丢到桌子上，仿佛这毫无价值。

    “你是什么时候和皇后有交流的？她居然真的听从了你的意见。”依安困惑又惊异地说。

    蓝礼是对的，将他送去王都担任财政大臣这件事，最初就是由兰蒂斯提出来的。

    “我在王都有个很要好的朋友，毕竟搜查情报是我的工作。如果人脉不流通的话，可担任不起这份职责。”兰蒂斯依旧微笑着答。

    “哼......看起来是这样。”依安站起身，准备离开这凄凉的舞厅。但兰蒂斯却叫住了他。

    “说起来依安大人，我有件事还得询问你。”

    “我没什么兴趣听。”依安不耐烦地说。他知道兰蒂斯想跟自己谈什么。

    “你下令让黑市的居民入住西城，请问这是为什么？”兰蒂斯坚持地快速问道。依安不悦地咗了声舌，重新做回了那张令人厌倦的椅子上。

    “只是兑现我当初的承诺，他们帮我对抗安妮与蓝礼夺得城主之位，我就给予他们比现在更好的生活。”

    “这样做，西城原本的居民可不会答应的。”兰蒂斯眯起眼睛提醒道。“那些在黑市中生活的人，都是这座城市最阴暗的污点。他们肮脏到与垃圾无异，我们可以改造黑市的容貌，但让他们那种人居住到地面上来......简直跟往红茶里到污泥没什么两样。”

    依安闻言脸上浮现出了怒容，他坐在椅子上往前靠了靠身子，用逼问的眼神俯视着达米安。

    “......改造黑市？那可是一个见不到太阳的地方，阴冷潮湿的像海底一样，这样的地方要怎么样去改造？”

    直至今日，依安也仍然没有忘记那里的光景。一座比较贫穷的城镇，如果要认真形容的话，那里大概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

    没有围栏或者城墙这种东西，黑市本身的存在，就是为了要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尖端样式的亮黑色石头，在高处头顶的石壁上垂下。全都平房样式的屋子看不到任何高的建筑，而无数的灯火在那些房顶上闪耀发亮。那座足以容纳上千人的黑市，隐藏着光鲜亮丽的水上城市，所无法触及的黑暗。

    “是因为怜悯吗？因为您的过去，所以你同情这些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去帮助他们。”兰蒂斯歪着脑袋问。

    “才不是同情，而是感同身受。”依安干脆地答道。他轻抚着遮住自己半边烧伤的面具，只要他想，就永远能回忆起这份痛楚的感觉。

    “我的脸受伤的时候，我被佐兰带到黑市躲藏养伤，和被毁掉家园的西城市民们一起居住。而我并没有看到什么你口中的污点和垃圾，我只在那看到了我自己。”

    “您和他们不同。您体内流淌着的，是尊贵的提利尔家血脉，怎能和那帮人相提并论？”兰蒂斯说。他知道上一代城主，依安的父亲是怎么做的。而现在的依安，和他的理念明显不在同一条道路上。

    依安的想法很危险，他想要打破艾尔因洛特当今的秩序。这种只会给自己带来损失的麻烦事，兰蒂斯想任何一位权贵都不会赞同的。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颜色对你来说太少见了？”依安问。不知何时，他的手中已经多出一枚老旧的铜币。

    “那是一枚铜币？”兰蒂斯有些不自信地答。他不懂依安为什么拿出这个给自己看。

    “没错，一枚铜币。”依安握紧了手中的铜币站起身，他总会随身带着一枚铜币，以此来当做自己的护身符。“以前我每次出航，都会得到这样的几枚铜币作为报酬。这些钱并不多，但也足够让我的弟弟和妹妹们，每天都吃上一口面包。”依安站起身，端起桌子上的一盘苹果派，缓缓起身来到兰蒂斯的面前。“但当我来到了这里，成为了这座城市的城主。我每天一顿最简单的早饭，都足够喂饱我的弟弟妹妹们半年的。而我总是吃不完那些丰盛的食物，剩下的那些会被厨师们给丢掉。我想你从来都不会去在意这种小事的吧，兰蒂斯大人。”

    依安说着将派递给兰蒂斯，他必须伸手去接。

    “在我看来这是一种病，你们这些只熟悉金币的人，都患上了这种无法被挽回的病，那就是浪费。自己用不完的东西就算拿去丢掉，也不愿意施舍给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人。”

    依安来到一张舞厅两侧的桌子旁，上面摆满了几乎没有动过的食物。所有客人都是吃饱后才来的，没人会傻到参加提利尔家的宴会，真的就是只是为了来跳舞和吃饭。而类似这样的桌子，宽敞的舞厅内摆满了十几张。

    “你们都出生于这同一座城市，是构成这个社会的一份子。那些黑市的居民们，他们是被你们这种人利用完，然后就抛弃掉的那部分。可你不能把他们当做不存在，驱赶到一个阴暗的角落任由其自取灭亡。”他再次当着兰蒂斯的面掏出那枚铜币，高高地丢向空中然后伸手接住，一面朝上一面倒下。“就像这枚硬币，凡事都有两面性。把它丢向空中在接住，无论硬币倒向哪一方，都会有一面照射太阳，一面笼罩黑暗。而唯一能够打破这种不合理制度的方法......就只有一个。”依安将铜币安放在兰蒂斯手中的派里，它没有倒向任何一方，而是不偏不倚地立在了上面。“保持绝对的平衡。”

    依安不会偏袒任何一方，他要做的只是在当今的社会秩序下，建立一个新的平衡。

    “这就是我要做的事，你明白了？”他问。

    兰蒂斯闻言沉默了许久，他的微笑显得有些僵硬。两人彼此间相互对视着，依安毫不退让地紧盯着他，最终兰蒂斯无奈地笑着舒了口气。

    “是的，大人。我明白了。”

    他低头了，依安转回过身重新走上阶梯，防止他看见自己的笑，也不愿看兰蒂斯只在一瞬间暴露出的危险眼神。

    “不过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黑市的居民突然涌入西城，肯定会有一些治安上的问题。”依安重新做坐回到了椅子上，现在到是感觉没那么令人厌倦了。“居民们也必须得重新获得一份工作，所以我之前实现已经与齐欧商量过了。守卫队从明天开始便对外进行招募，优先选择那些西城和黑市的原住民。各个商铺也得重新招人，齐欧会在西城驻守比平常多一倍的兵力。无论哪条街道或商铺，各处都会有那么几名士兵看守。这样的话，慢慢地也就建立起新的平衡了吧。”

    兰蒂斯默默聆听着，脸上保持着一成不变的僵硬笑容。

    “然后，你听后对此有什么意见吗？”依安接着问。

    “......不，这是非常贤明的决策。我敬仰您的智慧，依安大人。”兰蒂斯点头答应道。他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已经失去了发言权。

    依安既然都已经跟守卫总队长齐欧谈过了，那么就代表这件事此刻正在暗地里执行中，他已经无力挽回。

    “然后......佐兰他到底去哪了？”依安换了种低沉的语气问兰蒂斯。他们一直在尝试追踪佐兰的踪迹，杀了玛格丽-提利尔还逃亡掉的骑士，这对依安来说是一大污点。

    “我的小鸟们，告诉我他在东边的城镇出现过。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去那里，东方是魔兽们的国度，而且那里最近不怎么太平。”

    “发生什么了？”

    “大量魔兽正在向帝国境内迁移，而且据我所知冒险者们挡不住。国王陛下已经下令，将让所有东境的平民撤离到多恩，建立起防线抵抗魔兽的大军。”

    依安闻言，脸色逐渐变得紧张和难看起来。在成为艾尔因洛特的城主之后，他总是要去思考比以往更多的事情。

    “......魔兽会牵连到我们。”依安皱着眉头沉思道。

    “没错。这座城市自从建立起以来，虽然发生过许多次的暴动和内斗，但面对外来的敌人还是第一次，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兰蒂斯看上去毫不慌张，就仿佛他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应对这一切。

    “该怎么做？”依安问。兰蒂斯笑了笑。

    “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铁金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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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到了邪恶的混沌与无尽的黑暗，被天空中银河所照亮的寂静夜晚。辽阔的平原草地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彼此起伏并不很高山丘，是这里最常见的景色。而每当你爬上其中一个，眯起眼睛遥望远方的时候，总是能看见更多类似的场景。

    无论从哪里来看，这里都不是适合远行徒步的地方，所以基本上都不会有人费力来到这里。但换个方向来思考，正因为没有人会过所以才说明这里安全。尤其是对于担心自己被认出，某些不该展露真容的通缉犯来说。

    身穿一身纯黑色的风衣，头顶带着牛仔样式般的帽子，灰白色的卷发隐约从中流露了出来。对于一个不算年轻的大叔来说，托曼的装扮显得有些太过年轻了。不过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只要自己内心永远年轻就没问题了。

    “我们今夜穿过这片平原，明天在乘一星期左右的船，就能抵达铁金库了。”托曼望着远方地平线的尽头说。

    “为什么还要乘船？”布蕾妮走上前问。

    玫瑰骑士，这是世人赐予她的称号。然而这其中代表的意思，并不是说她跟玫瑰一样美丽，恰恰相反她严肃的脸看着像块石头。在全都是俊男美女的提利尔家中，布蕾妮的样貌过于的平庸与不搭。男人们在喝酒时总是会讨论，谁是世界上最丑的女人？布蕾妮就总是他们口中的候选人之一，甚至还因为嫉妒她成为骑士而取了这个称号。

    “你觉得铁金库是什么？”托曼转过头来反问道。

    “我不知道，一座堡垒？”布蕾妮皱着眉头答。

    托曼闻言不经轻笑了两声，抬手捂住自己差点被笑掉的帽子。

    “那才不是什么城堡或堡垒，而是一艘大到你难以想象的船。”

    铁金库，不归属任何国家与势力，绝对独立的存在。而能有资本支撑他们以这种方式生活的，那就是因为他们拥有甚至超越一个国家的财产，和号称世上最强军队的黄金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