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情法

    

    “就因为那官员是个贪官，所以你就不打算追查他了吗？”

    林涣伸着脖子小声问道。

    宋策摇了摇头说道：“自然不是，若是那帮山贼祸害了周边百姓，就算没有上级大人的命令，我也依然会追查到底，把他们一网打尽，怎么会单单因为那知府是个贪官就不理会此事。”

    “听宋大哥的意思，那帮山贼并没有抢劫周边百姓？”

    秦武也开口问道。

    宋策点了点头，继续回答道：“不仅如此，你们可知为何没有百姓报官吗？”

    林涣等人皆是摇了摇头，宋策这才继续说道：“那帮山贼从来不骚扰百姓，劫道的事情也没少干，不过他们打劫的每一个好东西，不是为富不仁的商贾，便是贪赃枉法的官员，所抢得的财物，除了留下够他们吃食的之外，还会分给山下的穷苦人家，远的不说，单单是虎头山下的村子，几乎每一家都受过他们恩惠。”

    林涣等人闻言对视几眼，不曾想过竟然还会有这种山贼，解然他们占山为寇的时候也没能做到如此地步。

    “如此说来，他们确实谈不上是恶贼，甚至，他们还算是为民除害的……额，绿林好汉。”

    林涣把快跑到嗓子眼的英雄二字生生咽了下去，他们确实谈不上是英雄。

    宋策笑了笑说道：“我也是如此认为的，所以我便把这事儿一直拖着，没有申请人手上山剿匪，说句实在话，这样的一帮人，就算周边乡亲们同意我去剿匪，我自己也不太同意。”

    “宋大哥，你刚刚不是说你的那些赏赐官位，都要等着虎头山的盗匪清理之后才会发放给你吗？你若是不去的话，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苏酥忽然开口朝着宋策问道。

    林涣也跟着点了点头，当初宋策为了捉拿张力，被打成重伤的惨样，林涣还历历在目，若真的就这么不要了，那可就白挨揍了。

    宋策摆了摆手说道：“都是些身外之物而已，至于官位什么的，其实我挺喜欢现在当捕头的日子，有你们鸿鸣宗偶尔出手帮助，现在这清水镇治安也相当好，虽说不上是夜不闭户，但也快要做到路不拾遗了。”

    林涣觉得宋策有点夸大了，至少他不会路不拾遗，而且他相信他身边的这些人也不会……

    “总的来说呢，位置做的越高，便会有更多的烦心事，哪里比现在来的自在。”

    宋策笑呵呵的喝了口茶说道。

    “那知府大人那边，宋大哥要如何交代呢？总不会让你一直这样拖下去吧？”

    林涣又开口问道。

    宋策听到林涣这么问，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也正为此事发愁，我可以不那么尽职尽责，不过知府大人他不可以，他讲究的是一个法字，而不像我们一般念一个情字。”

    林涣又开口问道：“这么说来，知府大人是想让你把他们剿灭？”

    宋策点了点头，开口说道：“知府大人已经找我谈过话了，恐怕我也拖不得多久了。”

    林涣正在再次开口，却在他们身边施施然的坐下一人。

    林涣等人疑惑的转头看去，赶忙就要拱手行礼。

    来者正是还没念叨完的知府大人，王勉。

    王勉此时身着便装，一副商人打扮，抬起手来压了压说道：“不要麻烦了，惊动了他人便不好了。”

    宋策陪着笑脸开口小声问道：“大人，您怎么来这儿可，这个时间，您不是应该在忙于公务吗？”

    “琐事太多，呆的有些烦了，便偷偷跑出来散散心，正巧在门外看到你们，便进来蹭杯茶水喝喝。”

    王勉乐呵呵的笑了笑，没有一点的官架子，林涣也摸不清楚王勉是性格如此，还是因为鸿鸣宗的关系才导致他如此做派。

    林涣取过一只茶杯，为王勉斟满茶水，开口笑道：“没想到王大人也会违反条例，偷偷跑出来散心，这若是让人给认了出来，就不怕落下话柄吗？”

    王勉哈哈一笑，对着众人拱了拱手道：“那还要劳烦诸位，要记得为王某保密啊，不然我可就变成清水镇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看王勉乐呵呵的态度，显然是没有把这种小问题放在心上。

    “对了，王大人，我听说虎头山又来了一伙新的山贼？”

    林涣又压低声音问道。

    王勉看了一眼宋策，似笑非笑的说道：“看样子宋捕头已经跟你们说过此事了，我就知道，这小子没少在背后说我坏话，这回了被我逮着了吧。”

    “大人，我何时说过您的坏话，我刚刚还夸赞过您呢，您不信的话问问林少侠他们。”

    宋策就差高声喊冤了。

    林涣也笑着开口道：“这个我可以作证，刚刚宋大哥确实还在夸赞您法不容情呢。”

    王勉闻言笑了起来，伸出手指点了点林涣开口道：“哈哈哈，你啊，真以为我听不出你小子在嘲讽于我吗？”

    “哪里哪里。”

    林涣嘿嘿一笑说道。

    王勉笑罢，又轻轻叹了口气，朝着林涣等人开口问道：“你们也觉得那帮山贼情有可原，无需捉拿他们吗？”

    林涣等人都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王勉见此又叹了口气，片刻后开口说道：“你们的想法我也可以理解，我也知道他们未曾做过多少坏事，不过无论如何他们的方法都错了，他们确确实实是违反了律法，这个没错吧？”

    林涣皱着眉头出声道：“可是他们……”

    “他们如何？”

    王勉出声打断林涣的话语：“他们劫富济贫？他们替天行道？他们多行善举？”

    林涣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林少侠，你要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们秉承着一颗行善之心，行的却是违法之事，我也知道，就算皇上再怎么英明神武，勤政爱民，也不可能做到让整个国家变为大同社会。”

    林涣等人沉默不语，静静的听着王勉说话。

    “正所谓山高皇帝远，有很多的不法之事圣上看不到，所以就滋生了许多的蛀虫，不过这也不能成为他们落草为寇的理由，有何冤屈都应该交由官府来办，自会还他一个公道。”

    王勉认真严肃的说道。

    “官府？说了官府就一定会管吗？王大人可听说过蛇鼠一窝？”

    苏酥忽然开口问道，语气有些不屑。

    宋策皱起了眉头看着苏酥，开口问道：“苏酥姑娘，你这话是何意思？”

    宋策显然对苏酥的话不高兴了。

    苏酥轻哼一声，没有再开口。

    林涣自顾自的喝着茶水，也没有开口说什么，苏酥跟秦武的遭遇他知道，不能做到感同身受，不过也大致可以理解他们对官府都怨念。

    王勉对着宋策摆了摆手，转头看向苏酥说道：“王某也不知这位姑娘曾经历过何种不平之事，对官府竟有此种怨念，不过，我还是继续我刚刚所说的那些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王勉直视着苏酥继续开口说道：“若是遇到不公义之事，便由县衙裁决，县衙办事不力，自有州府监督，州府无能，还有御史府督办，御史府若是怠慢，还可以去告御状，总有正义之士会主持公道。”

    王勉顿了顿继续说道：“若是人人都以己违法，那这天下会有多少法？若是人人都去了山上，做一个代法行事的山贼，皆是按照自己的意愿一意孤行，那么这天下，岂不是乱了套了？我说的可对？”

    苏酥点了点头，开口说道：“道理是这样没错，不过，像您这样的官，又能有多少呢？抑或是说，您若是换个处境，还会说出这样掷地有声的话吗？”

    苏酥的话听上去火药味更加浓重了，林涣还是没有出声阻止苏酥继续说话。

    “身为知府，自当守护一方平安，官低言轻，别的官员如何行事我我无法左右，也无权过问，但只要是我王某人的责任，我必定会去承担起来，再者说了，若是天下处处匪患横生，那百姓又如何才能安居乐业？”

    王勉说着，情绪变得微微有些激昂。

    这次苏酥没有再继续开口反驳，不知是被王勉的话给说服了，还是为了体谅林涣的面子。

    “希望您真的可以如您所言，做一个尽忠职守的好官。”

    秦武点了点头，对着王勉开口说道。

    王勉微微一笑，喝了口茶水，没有开口说话。

    “大人，容我再多嘴问一句，若是抓住了这帮山贼，您打算怎么处置？依法处置吗？”

    林涣忽然开口问道。

    王勉缓缓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法不容情。”

    林涣等人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便又听到王勉接下来的话：“不过可以法外开恩。”

    林涣愣了愣，随即也笑了笑，看样子王勉只是想剿匪而已，并未打算把那些山贼拿去给自己冲政绩。

    “林少侠，你也知道虎头山易守难攻，山势险峻，所以，你可否再帮我们剿匪一次？”

    王勉忽然开口问道。

    林涣摇了摇头道：“大人，我们鸿鸣宗毕竟是江湖中人，一直这样下去的话，难免会落人口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