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乞儿?她这一身不是破烂,那是侠义热肠的象征!裴卿卿毫不客气的给了甄仕远一个白眼。
这甄大人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连这都不懂,哼!
弄成这样还挺骄傲的,甄仕远蹙了蹙眉,轻哼了一声,看向乔苒,不解的问她:“你要做什么?” “那个冯六小姐家里走水了,”乔苒解释了一番裴卿卿这一身的缘由,“我们这一次早去一步,所以裴卿卿险些跟他撞了个正着。”
这话着实把甄仕远吓了一跳,闻言之后,忙上下打量了一番裴卿卿,见小丫头精神头十足,还是一个能打十个成年男子的模样这才松了口气。不过还是板着脸训斥裴卿卿道:“便是你能打,也要小心,需知那些个杀惯人的亡命之徒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可不会因为你是个小孩子就放过你,更有甚者,便是因为对方是个老弱妇孺这等柔弱之辈,打的更厉害……”
“我不柔弱啊!”小丫头嘟着嘴回了一句实话,晃了晃自己看着小,实则打人一拳一个准的小拳头,语气中不无骄傲。
她还挺能打的!这实话把甄仕远一噎,他连忙咳了一声,不再理会裴卿卿,转而偏过头去问开口的乔苒道:“你要做什么?”
女孩子笑了笑,双目微微眯起:“我想配合一番对手的举措。” 以身做饵,诱君入局。
配合对手?甄仕远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之后才问女孩子:“可有危险?”
女孩子摇了摇头。
甄仕远这才道:“好,你且说说本官要怎么配合你。”
女孩子沉思了一刻,目光在面前的裴卿卿身上顿了片刻,忽道:“卿卿,你想不想去洛阳玩?” 去洛阳吗?小丫头灰扑扑的脸上一双眸子顿时亮了起来,兴奋的看着乔苒:“乔小姐,我们去洛阳吗?那徐十小姐的案子怎么办?”
甄仕远听到这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还真是不容易啊!小孩子的情绪本就来的快去的也快,为一个并不算熟悉的徐十小姐伤感一场,哭一回已经不容易了。指望她如同大人一般持续感伤着显然是不合常理的。作为一个孩子,惦记着吃和玩的时候仍然没有忘记徐十小姐还当真无法叫人说她个不是来。
正这般想着,小丫头又道:“这里离了你怕是不行的,到时候这案子怎么办呢?”指望这些人给徐十小姐沉冤昭雪这种事委实是想想就叫人害怕呢!
甄仕远脸色一僵: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在小丫头那张情绪生动的脸上看到了几丝鄙夷之色。
说的好像大理寺里所有男人加起来都不如姓乔的丫头一个似的。 对上裴卿卿担忧的眼神,乔苒揉了揉她的小脸,道:“我不去洛阳,我找人同你一起去,”说罢不等小丫头开口便转头对甄仕远道:“大人,我想问你借个人。”
借人?甄仕远怔了怔,眼神落到一旁神情生动的小丫头脸上微微一滞,一个激灵忽地脱口而出:“你是想借唐中元?”
女孩子点头,道:“昔年在金陵时,为乔家的案子他曾帮我跑过一趟姑苏,是个极机灵的,所以,这一次的事情我想让他同裴卿卿一起去。”
大理寺的男人也不是都没有用处的,譬如唐中元就不错。甄仕远心头五味杂陈,沉默了片刻,对上女孩子望来的眼神,叹道:“那就让唐中元陪这小丫头一起去吧!”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用人陪的。”对此,裴卿卿大为不满,虽说高兴能去洛阳玩,可她还没忘了这里的乔苒,“我若是不在这里,谁来保护乔小姐你呢,我想想不如咱们一起去洛阳玩吧!” 虽然洛阳离长安也没有太远,毕竟比起金陵到长安的距离,洛阳可谓太近了,可好歹也是出一趟远门,她想的一起出去玩是同乔小姐这样的一起出去,才不是跟唐中元一起呢!
玩玩玩,就知道玩!甄仕远瞥了眼乔苒,目光中露出了几分不满之色:虽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一想她口中的洛阳是徐氏祖宅的所在地,便知道这一趟她让裴卿卿和唐中元去洛阳是办事情的。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这个只知道玩的小丫头和唐中元当真能行吗?万一这个丫头胡闹,唐中元可制不住她。
“这一趟你们不是去洛阳玩的,是去做事情的。”乔苒揉了揉小丫头头顶的两只小团子,认真的对她说道,“唐中元做事我很放心,不过好些地方需要你来拿主意,明白吗?”
这话的意思是乔小姐不放心唐中元,所以特意找了她这个办事靠谱的陪着唐中元一起去?被委以如此重任的小丫头小脸上顿时多了不少笑意:没办法,太被乔小姐看重就是这样,她也很苦恼的!
“我会告诉张解让他保护你的。”裴卿卿闻言认真的拍了拍乔苒的肩膀说道。
这种保护自家媳妇儿的事本来就该张解自己来做,她爹都是这般日日保护着她娘的呢!
听着一旁姓乔的丫头哄孩子的语气,甄仕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过也确实不得不承认这一招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真的厉害。如这姓裴的小丫头这种小小年纪聪明的过分的孩子还是要靠哄才能乖乖听话的,要不然,她发起脾气来,他们这些大人都得遭殃!
“除了替唐中元拿主意之外,你还要做一些事情,”女孩子叮嘱竖着耳朵认真听着的裴卿卿,道,“你们要去洛阳的白马寺祈福、游玩,要去天香观求符,同观里那个画符的妙真小师父聊天玩耍,还要跟着当地的引路客一路逛知府府和徐氏祖宅……”
不是去办事吗?为什么听起来如此好玩的样子!小丫头越听越是高兴,一双大眼睛笑的弯成了一条缝,:乔小姐这个指派的任务当真是叫人难以拒绝啊!
甄仕远瞟了眼一脸兴奋的小丫头,动了动唇,忍不住嘀咕了几声:别说小丫头了,这简直叫他都有些心动了,亏得她舍得一路花钱财让这小丫头和唐中元去洛阳玩耍。
正这般想着,交待完任务的乔苒走到他面前,而后伸出了手。
女孩子白皙的掌心看的甄仕远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而后一脸警惕的看着向他伸手的乔苒,道:“你……你做什么?”
做什么?乔苒蹙了蹙眉,道:“甄大人,唐中元和裴卿卿要办事,这一趟不是出去玩的,这路费以及花销自然要从大理寺账上出了。”
甄仕远脸色顿变:所以这两人出去玩还要花大理寺的钱?
裴卿卿早乐的蹦起来了,看着甄仕远的目光熠熠生辉,仿佛在看一块硕大的糖糕一般,有的吃有的玩,还不用花她钱袋里的钱,不愧是她家乔小姐,对她就是好!
“对了,未免打草惊蛇,这账目暂时不能记大理寺账上,”女孩子才说完却又立时提醒甄仕远,“对手委实太过狡猾,但凡有一丝一毫的不对,也有可能被察觉,所以,不妨请大人先行垫付,待到案子了了再报上账目好了。”
甄仕远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几分,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不算鼓的钱袋。
看着高高兴兴的裴卿卿,他突地抬手挥了挥,道:“你出去玩吧,去跟小花玩。我有事要跟你的乔小姐说。”
正在兴头上的裴卿卿心情不错,尤其是想到这次去洛阳眼前这位便是个备用的大钱袋,对待甄仕远也不由多了几分往日没有的耐心,见乔苒朝她点了点头,小丫头这才“哇”的一声跑了出去,临出门时还不忘帮他们掩上屋门。
待到小丫头离开之后,甄仕远才问乔苒:“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为什么要让唐中元跟这丫头去洛阳,换个人去办事不好吗?”
他可没忘记那小丫头先时望着他的眼神,跟看肥羊似的。有些人,莫看着人小,胃口却着实不小,一个人能打十个成年男子,这胃口也抵得上好几个成年男子了。
乔苒这才道:“我想比对手先走一步,却叫他以为我等比他慢上一步。”
这话乍一听有些拗口,不过甄仕远愣了一愣,很快便回过神来:“所以,你会让这小丫头和唐中元去洛阳也是这个缘故。”
因着此时他们的一举一动或许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所以,此时如他还有姓乔的丫头这等对方重点监视的人不能离开长安城,那去往洛阳的两个人势必是要两个不会引起他人注意且又叫他们信得过的人。
一个时常东跑西跑不见踪影的小孩子和一个常被遣来遣去的普通官差的离开自然不会引来多少人的关注。
既然如此,甄仕远看了眼乔苒,道:“看来明日你还要同傅灵去一趟冯六小姐那里。”
对方一招走水,冯六小姐因着被裴卿卿意外救出,这一步棋并没毁去,只是慢了半拍,所以这局同对方比快慢的棋还会继续下去。
“让裴卿卿和唐中元先走一步,”乔苒说道,“待到明日我同傅灵去了冯六小姐那里之后,我会同人亲自去一趟洛阳。”
她会以身入局,一切按照对方设定的节奏来行事。
这下甄仕远算是彻底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想了想,点头道:“此举倒也不是不可行。”
“再长再复杂的局总有最后见面的时候,”女孩子说着,刻意拉长了语调,似有所指,“老实说,我很是期待到能见到对方的那一日啊!”
隔日一大早,傅灵便迫不及待的上门了,昨日叫她那老顽固的父亲关了一天,可快憋死她了。是以,今日,那几个板面脸的护卫一撤,她便忙不迭地出了门,一大早便跑来大理寺衙门等乔苒。等着等着,却因着大理寺衙门饭堂的小食香味,忍不住点了些小食来吃,此举也成功的她本就干瘪的荷包瘪的更厉害了。
这真是怪不了她!傅灵边吃边想,谁叫这大理寺饭堂的吃食这么好吃呢?难怪有一回听阿缘提及过不少别部衙门的总去大理寺蹭饭吃呢,这也成功的致使每一年大理寺衙门饭堂的开销都远超京城其他衙门,私下里还被人起了个“饭桶衙门”的外号。
傅灵边吃边啧嘴:这么好吃,让她做一回饭桶,她也是愿意的。
吃饱喝足之后,那位乔大人总算是姗姗来迟来了,傅灵打着饱嗝,拍了拍乔苒的肩膀,道:“走,我带你去见冯六小姐。”
乔苒点了点头。
看着女孩子老老实实不疑有他的样子,傅灵忽地自心里生出了几分愧疚,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转身对乔苒道:“乔大人,实不相瞒,我本是准备昨日带你去见冯六的,都怪我爹,说冯六家里走水了,家里忙得很,一时半会儿哪有功夫搭理我,让我莫要瞎掺和,这才晚了一天。”
乔苒闻言,笑了笑,道:“令尊说的有理。”毕竟是官拜上督护的人,想必对于徐家这个案子也察觉出了几分不对劲之处。
人有自保之能,这自然不是什么错处。
“他有个什么道理,怕东怕西,胆小如鼠。”傅灵冷哼了一声,表达了一番自己对“老顽固”父亲的不满之后才又开口问乔苒,“乔大人,那个小丫头呢!”
那险些将她吃的被扣留在小食铺里的大胃口小丫头今日怎么没看见?傅灵觉得奇怪,便顺口问了一问。
乔苒闻言目光闪了闪,无奈道:“小孩子出去玩了。”
那倒是。傅灵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小孩子就是这般没个定性的,我那两个八岁的弟弟就是如此,时常玩的找不着人的。最远的时候都能跑出城呢,可叫家里人急坏了。”
乔苒想着昨晚离开的裴卿卿和唐中元,点头附和:“是啊,小孩子喜欢出城玩。”此时,这二人应该早就离开长安地界了。
将调皮捣蛋不听话的两个弟弟抱怨了一路之后,二人终于到三花巷附近了,傅灵指向前方不远处的巷子,道:“诺,就在这里。”
昨日走水的火势应当并不算太大,街坊四邻并没有被波及到,只有一家的墙上烧的有些发黑,不过瞧着如往日一般进出巷子聊天说话的百姓们,应当没有伤到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