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驱逐

    

    然而乔拉·莫尔蒙爵士给出的答复并不能让丹妮莉丝满意。

    他涨红了脸，旁人并不能分辨出他是因为羞愧还是愤怒，但是丹妮莉丝希望他是在羞愧，“我试图告诉您真相，我说了好几十次，我告诉您阿斯坦另有蹊跷，我警告您札罗和俳雅·菩厉不能信任，我警告您——”

    “你警告过我每个人，除了你自己。”丹妮莉丝见乔拉爵士还是如此傲慢，这不禁令她大为光火，原本他应该谦卑地低头，请求宽恕，“你说除了乔拉·莫尔蒙，谁也不能信任……而自己竟然一直是八爪蜘蛛的间谍！”

    “我不是谁的间谍。是的，我拿了太监的钱，学习了密码，写了几封信，仅此而已——”

    费恩没有插话，大厅中的其他人也没有说话。宽恕是君主的权力，即使再迟钝的人也不会触碰半分。

    “仅此而已？你监视我，出卖我！”丹妮莉丝的语气逐渐严厉起来，她希望自己的语言能够让乔拉爵士承认错误，好让她能够宽宏大量的原谅他。

    “那是曾经……”他勉强道，“我洗手不干了。”

    “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不干的？”

    “我在魁尔斯写过一份报告，但——”

    “魁尔斯？！”丹妮莉丝的怒火一下子冲上了脑门，她还以为乔拉爵士洗手不干的时间要早一些，“你在魁尔斯写了些什么？说你是我的人了，再也不要参加他们的阴谋？卓戈卡奥死后，你要我跟你一起去夷地和玉海，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劳勃的？”

    “这是为了保护你。”乔拉爵士不干抬头直视丹妮莉丝的眼睛，“让你远离他们。我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毒蛇……”

    “毒蛇？那你是什么，爵士？”某个可怕的念头顿时出现在了她的脑海当中，“是你告诉他们我怀了卓戈的孩子……”

    是乔拉爵士向八爪蜘蛛报告了丹妮莉丝怀孕的消息，即使乔拉爵士想要否认也会被巴利斯坦爵士所指出，因为八爪蜘蛛八爪蜘蛛将消息禀报御前会议时他就在场，随后劳勃即命令处死陛下和她的孩子。乔拉爵士就是消息来源，甚至有人说要乔拉爵士亲自动手以求得赦免。

    “谎言。”乔拉爵士沉下脸，“我决不会……丹妮莉丝，阻止您喝毒酒的人是我。”

    “没错，但你怎么知道酒里下了毒？”

    乔拉爵士奋力辩解，现在费恩才知道丹妮莉丝之前发生的事。在此之前，商队带来一一封八爪蜘蛛瓦里斯的信，太监让乔拉爵士监视丹妮莉丝，保护她不受伤害。费恩不知道八爪蜘蛛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这个太监会在劳勃还没有死的时候就要求乔拉爵士保护好丹妮莉丝？这是两头下注吗？小法师没有了解过瓦里斯的生平，但是现在他有了个新想法，他只能确定只要丹妮莉丝展现出足够的实力，八爪蜘蛛就会主动将情报机构送上。然而他也不确定自己到时候还在不在丹妮莉丝的身边……

    “我只知道你背叛了我。”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儿子雷戈便是胎死于腹中，“我只知道因为你，有个下毒者试图毒害我儿子，我只知道这些。”

    “不……”他摇摇头，“我不想……原谅我，您必须原谅我。”

    “必须？”然而这来得太晚了，他应该一开始就恳求原谅。现在丹妮莉丝已经无法按原计划宽恕乔拉爵士。她记得自己将下毒者拖在银马后，直到尸骨无存，招致他出现的人也应该有如此下场，“我不能原谅你，”她说，“不能。”

    “我保护您。我为您而战，为您杀戮。我像只老鼠一样下到阴沟里，只为了您。”

    丹妮莉丝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丹妮莉丝，”他说道，“我爱你。”

    或许不朽者说得没错，命中注定她将经历三次背叛。一次为血，一次为财，一次为爱。

    “诸神不做无目的之事。你没战死，说明他们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但我用不着你，不要你留在身边。你被放逐了，爵士，回君临城你主子那里求取赦免吧——假如可以的话。”

    “不，”他向她伸出手，“丹妮莉丝，求求你，听我说……”

    丹妮莉丝拍开他的手，“别再冒昧地碰我，或喊我的名字。黎明之前，收拾好东西，离开这座城市。如果天亮后我发现你仍在弥林，就让壮汉贝沃斯拧下你的脑袋。我会的，不用怀疑。”她转身背对他，裙裾飞旋，“把这骗子带走。”

    壮汉贝沃斯抓住乔拉爵士的胳膊，将他拽出去。丹妮莉丝回头一瞥，只见骑士像醉汉一样踉跄而缓慢地行走。她转过头去，直到听见关门声，方才坐回乌木椅子里。丹妮莉丝在王座之上感受到了无尽的寒冷，她所依靠的人都走了。

    “他也走了。我的父母双亲，我的哥哥们，威廉·戴瑞爵士，我的日和星，胎死腹中的儿子，连乔拉爵士，也……”

    “女王陛下真是仁慈。”达里奥说道，“然而这家伙比欧兹纳克和梅罗加到一起更危险。您不用说出口，只需稍稍点头，您的达里奥就去把他丑陋的头颅带回来。”

    “随他去吧，现在债已还清，让他回家。”丹妮莉丝摇了摇头，她仿佛看见乔拉走在虬结的橡树和高大的松树之间，走过开花的荆棘丛，走过长满苔藓的灰岩，走过陡峭山坡上流淌而下的清凉小溪。她仿佛看见他进入一个巨大木厅，狗儿睡在壁炉旁，烟雾缭绕的空气中徘徊着烤肉和蜂蜜的浓浓气味，“会议到此结束。”

    弥林城的清理工作进行得很慢，曾经的奴隶主们不是太愿意拿起刷子进行繁重的劳作，他们的财富被收回这一点也是令他们最不满的一点。无垢者们将他们从自己的华丽的房屋中揪了出来，这又爆发出了一场场战斗，直到费恩将一群不愿意服从的贤主大人活活烧死，奴隶主们才从美梦中醒来。原本可能成为丹妮莉丝廷臣的弥林贵族也收拾起了自己的财富，他们原本以为，丹妮莉丝会和所有曾经征服这座城市的人一样，默许奴隶贸易，最后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

    但是费恩的命令打碎了他们的幻想，他们不能再穿着托卡长袍走上街道了，渊凯城的动作让丹妮莉丝意识到了保留奴隶主是多么的不明智，只有杀死所有想要当奴隶主的人，她打碎的镣铐才不会重新铐上奴隶的脖子。

    这引发了许多奴隶主的逃亡，但是他们带不走藏在地窖当中的庞大财富，无垢者们在他们离开之后将一切暗门都翻找了出来，新训练的自由民们将奴隶主们最后的武装力量彻底杀死。而逃亡的奴隶主们在斯卡札丹河河边用身上所能携带的财务购买了奴隶，搭乘商船逃向了自由贸易城邦或者魁尔斯。

    虽然费恩的命令未曾达到他想要的结果，但是整个弥林城却变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一个能够对着别人甩鞭子了。当然了，不是所有奴隶主都离开了，那些未曾放弃幻想的奴隶主们转入地下，雇佣了杀手来购买费恩的项上人头，而且有许多愿弥林城居民为他们提供掩护。因为他们认为只要杀死费恩，丹妮莉丝的强力统治就会结束，而许多自由民也已经遭遇了刺杀。在丹妮莉丝决定统治弥林，避免这座城市重新被鹰身女妖之子所统治之后，这种刺杀愈加频繁。弥林的女王也为费恩的安全花了些心思。

    “我不需要保护，丹妮莉丝。”费恩在丹妮莉丝的卧室里，对着裹在薄被中的龙之母说道，“把无垢者安排给我的家人吧。”

    “让他们保护你的妻子？”丹妮莉丝斜着眼看向费恩，语气中带着不明所以的酸味。

    “还有希瑞和艾莉亚，我不可能一直在她们身边，她们最为需要保护。”费恩想起希瑞和艾莉亚的性子，这两人调皮地过分，即使知道现在弥林城里有着杀手也执意想要出门玩耍，“别让希瑞和艾莉亚离开屋子就好了，至于美狄亚，她可是法术大师，比我厉害得多。”

    丹妮莉丝有些生气，自从她决定成为弥林城的女王之后，费恩再也没有跟她一起过夜了。“所以这也是你效忠与我理由吗？”

    “我并没有效忠，丹妮莉丝。”费恩平静地回答，“只是交易，我不可能效忠与任何一个人。”

    丹妮莉丝的怒火像是火炉中复燃的灰烬，“我就这么不值得你效忠吗？”

    然而费恩的回答却是无比的冰冷，“不，这个世界不会是我的终点。”

    “难道不能是因为我吗？”虽然丹妮莉丝理解费恩的骄傲，但是她还是想要从他口中听到一些温暖的话语。

    “丹妮莉丝。”费恩喊出了她的名字，但是不知道如何说下去，他自从获得那本书之后就知道了他的命运在什么地方，是那个充斥着魔法的世界，是那个巨大的环形城市，这是他无法逃避的命运。虽然他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改变别人的命运轨迹，但是他却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据说去那里主动见那位女士的人基本上没有活着的，但是他也必须去，逃避是没有用处的，尤其对于是一位与艾欧比肩的神上之神来说。所有命运的礼物都暗中标好了价格，他不知道那位女士要他付出什么代价，有可能是他的生命或者灵魂。他张了张嘴，但是却没有吐出任何一个单词，在代价明了之前，他不能说出任何一个承诺。

    “我知道了。”丹妮莉丝点了点头。

    “不，你不知道。”费恩隐去了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我是在躲避追杀，以期望有一天能够将敌人的世界所毁灭。我不能将你拉下水，让你与我一起面对无数敌人。”

    “我已经答应过你了。”

    “是的，但是你的军队人数太少了，勉强能够应对狂猎的斥候。”

    “这也是我所答应的事。”丹妮莉丝说道，“我会帮助你的。”

    费恩沉默了一会，“你又让我心软了，丹妮莉丝。我不愿意将死亡带给别人，这是我的责任。”

    “我已经带给弥林城死亡了，我给了他们自由，包括死亡自由。”

    “多元宇宙比任何人想象地都要来得大得多，丹妮莉丝。狂猎只是其中小小的一部分。”费恩牵起丹妮莉丝的手，“我的梦想只有那无穷无尽的魔法。”

    此时黎明的光线冲破了地平线，东方低矮的群山背后，一抹亮光浮现，淡淡的金和珍珠般的粉。弥林城灰色的砖块变成红黄橙绿蓝，斗技场猩红色的沙子耀得眼睛生疼，圣恩神庙的金色圆顶反射出强烈的辉芒，城墙上闪烁着青铜的星——那是旭日的光辉照到无垢者头盔的尖刺之上。很快，这座城市就会被各种声音所淹没。

    “不要背叛我，费恩，无论你在那。”丹妮莉丝站了起来，她靠在费恩的身上，清澈的光线撒在两人身上。她的声音虽然微弱，但是还是被小法师所听到了。

    “不会的，永远不会。”

    获得了丹妮莉丝允许的费恩开始大刀阔斧地治理城市，他用奴隶主的财富大量购买船只，让雇佣兵，自由民和无垢者一同乘船，前往自由贸易城邦购买粮食。那里的商人可不会在意东西卖给了谁，只要不在明面上卖给丹妮莉丝就行，所有交易都是暗中进行的。

    而费恩打算将丹妮莉丝所有的力量都收归与弥林，让雇佣兵去做生意也是为了分散不安定因素，包括暴鸦团和次子团。他们明面上接受的命令是保护商船，费恩知道只要雇佣兵经手了，他们必定贪污腐败，而船上还有弥桑黛的学生记账，这将会是他们的罪证，是费恩收紧在他们脖子上的绞索，这是阳谋，即使达里奥和布朗·本·普棱都无法避免他们的手下上下其手。

    或许他们看出了费恩的计谋，但是他们根本无法阻止。不遵守命令的雇佣兵将会是费恩的眼中钉，他不需要任何会反抗丹妮莉丝命令的人。他像一只蜘蛛一般趴在弥林的上空，将自己的触手伸向城市的各个角落，费恩所雇佣的自由民线人有多少就连丹妮莉丝都不清楚，她只能每天接到各种报告，而那些反抗的奴隶主也在无声无息当中被杀死。

    弥林城也接受了许多来自阿斯塔波和渊凯的逃亡奴隶，在费恩执行户籍制之后，每个人都有一张表明身份的羊皮纸，他们是由无垢者从那两座城市带回来的。而且目前弥林城有大量的粮食消费市场，许多自由商人十分乐意往弥林运送粮食，这里的粮食价格往往是自由贸易城邦或者魁尔斯的一倍多。

    整座城市正在慢慢从饥馑的困境中脱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