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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乃宫宴,陛下宴的是诸位大人,她不过一介婢女,岂能出席?”宫澧怡然端坐说的不缓不慢。
“话不能这么说,若不是她,三公案焉能结案的如此之快?今日宫宴本就是庆功宴,怎可少了她呢。”李治说着倘怒,“宫卿不会没带她入宫吧?”
“陛下说笑了,圣旨特意言明,臣岂敢不从?”宫澧笑道,“臣命她在殿外候着。”
“哦,那还等什么,快快宣进来。”
“宣君兮进殿~”
“宣君兮进殿~”
“宣君兮进殿~”
三声高宣,声声渐远,殿门处,一抹黛青身影渐渐放大。
“奴婢参见陛下娘娘,陛下娘娘万福金安。”君兮恭敬叩首。
“今日是庆功宴,不必拘礼,平身吧。”李治微微抬了抬手。
“谢陛下。”
“入座吧。”李治扬了扬下巴。
自古尊卑有别,尤其是宫宴。
宫澧是世袭公爵,位列一品,仅次天子,坐于下首,其侧左右丞相相对而坐,百官严格依次按官阶品级落座。
君兮微微抬头看了看坐的满满的席位,只宫澧身侧还有一个空位,难道自己要坐到宫澧身边去?
君兮站在原地愣了愣,半晌微微欠了欠身,“陛下,奴婢身份卑微,实不敢与诸位大人同席……”
“嗯?”李治声音陡然下沉,鼻音冷哼了声打断君兮的话。
“奴婢遵命。”
君兮恭敬应声,趁机微微瞥了宫澧一眼,见他自顾的坐在那里面无异样,似乎没有帮她说话的意思,只得一步步从百官身后走过,硬着头皮坐到宫澧身侧的座位上去。
君兮刚落了座,头上再次响起了李治的声音,“今日之宴不仅是单单应七夕佳节而设,更是为对三公案结案封赏而设。三公案得以迅速告破,宫卿当列功首,特赏金铢十串,良宅一座,赐西北封地一邑,地万民。”
“臣谢主隆恩。”宫澧拱手淡淡道了句。
宫澧谢了恩,李治继续道,“君兮,于三公一案协助有功,赏白银百两,如意两尊,特赦仆籍,擢为六品散大夫,听天命。”
唐朝开科考,擢贤才,世风开化,更开创了女子任官的先例,故而封君兮为散大夫百官也并未觉得不妥,毕竟君兮在此案中出了不少力。
君兮诧异李治竟封了她官职,却也不敢多言,只得先谢了恩。之后便是对其他朝臣的赏赐,什么安抚民心得力,稳固朝政有功,在座的几乎人人有赏。再之后便是宫宴固有的模式,帝后相继讲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文武官员便开始互相敬酒寒暄,大殿内一时喧嚣非常。
君兮坐在宫澧身侧却没有一点食欲,头埋得低低的,慢慢搅着瓷碗里的鲜汤,不是说宫宴帝后只停留片刻开个场便会离席吗,怎么这么久了还不走?他们就坐在自己边上自己如何吃的下,君兮心中正郁闷,头顶突然响起女子儒雅的声音,
“陛下。”
大殿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陛下,臣妾听说散大夫不仅聪颖过人,武艺也是人中佼佼,眼下宴已过半,歌舞也看的腻了,不如让散大夫比上几式让臣妾见识见识。”武后娇笑着征求李治的同意。
“哦~”李治闻言惊讶的哦了一声,“散大夫对武学也有造诣?既如此,爱卿便武上几招助助兴吧。”
帝后说话,百官都放下手中之物看向位首,君兮也转头看着帝后,听说有比武心底有点小兴奋,一场场莺莺燕燕的歌舞小曲儿,听的她头都大了。
然而李治话音落下殿内竟无人应声。
这散大夫架子端的也太大了,君兮心中暗道,回头正想看看这散大夫是何许人也,却见文武朝臣正都盯着自己。君兮转头看向宫澧,宫澧也微微转过头来看着她,红唇轻合,“散大夫,陛下问你话呢。”
散大夫是她!
君兮一时僵愣住,又一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可是才封的官衔,她哪里记得住,鬼知道这些人怎么会叫的如此顺口。
君兮心里这般想着动作却不含糊,立刻站起身来应了声,“奴婢……不对。”奴婢二字一出口,君兮眉头一皱,连忙改口,“卑职……也不对。”君兮摇了摇头,“臣,遵旨。”
君兮站在台上,微微打量着帝后的表情,在接到圣旨要宫澧带她出席的时候她就知道今日这宴席不简单,吃了一半突然让自己亮武,更是明显的意图不轨,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刀枪斧钺,爱卿用什么顺手些?”李治开口问道,一口一个爱卿叫的亲切。
“有剑吗?”君兮反问了声。
“哈哈。”李治闻言哈哈大笑,“准~”
“谢陛下。”
很快殿内随侍的小太监便取了剑来,君兮单手接过,在指尖触到剑鞘瞬间手腕突然发力,手腕一转唰的一下抽出剑,接着一个旋身已到了台中央。小太监似没想到君兮会这么取剑,捧着个剑鞘站在台下愣了好一会儿才退下去。
君兮执了剑,侧立于台,剑刃紧贴背脊,足尖轻点整个人弹射而出,甩手剑花飞旋于胸前,似绽放银莲,脚下飞跃直到台边,刹那右臂猛的伸出整个人骤然停于原地,整个人只足尖点地,身子整个倾于台下,定若松,只剑身抖颤不止。剑身微定,君兮曲臂一震,整个人似被拉着一个后跃奔回台中央。刚一站稳,整个人突然似飓风飞旋,衣袂飞扬似蓓蕾绽放,剑气如虹,猛的划破虚空利刺而出,侠姿万千,剑锋泛着冷芒,一整套武下来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君兮反手握剑对着众朝臣行了个江湖礼,“见笑了。”
“散大夫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武后看着君兮,轻轻鼓了鼓掌。
君兮嘴角微微抽了抽,她就知道武后目的不纯,让她武剑她选了套花拳绣腿的招式,看上去华丽丽,稍会点功夫的人就看得出,这套剑术就算是不会功夫的壮汉都击不到,一般妓院小倌为推新花样,多会调教些风尘女子练习武剑,练的大多就是这套,难为武后还要装作惊艳的样子夸的这么走心。
武后看着君兮,丹蔻红唇微微荡着一抹笑意,“只是太快了些,本宫都还没看得过瘾就完了。”
君兮闻言一笑,“那臣再武一遍……”
“那岂非无聊。”武后笑着打断,说着招过身后一个宫女,“本宫身边这个随侍丫头,也会比划那么几招,你们两个比试比试如何?”
不待君兮答话,那宫女已上了台来,一旁候着的太监连忙奉上剑,宫女接了剑双手抱拳对她鞠了一礼,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连串动作无缝衔接,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那宫女上台走的的那几步,脚步虽有意放重却难掩步态矫健,显然是一个练家子。
女子着宫女素衣,发绾髻,再普通不过的装扮却难掩眉目间的灵动之气。
昔日武后登顶后位,宰相上官仪曾起草废后诏书,被武后斩杀,上官家尽遭牵连,一应女眷入掖庭为奴。
然上官家有女婉儿,天资聪颖,文比文曲,武可匹将,虽幽居掖庭,难掩风华。
武后听闻,下诏召见当庭考礼,女子文不加点须臾而成,文意通畅词藻华美似夙构而成。武后大惊,又以武考之,女子剑光凛,风声烈,身柔而矫,刚柔并济。
武后为之大悦,当即免了其奴隶身份,让她随侍身侧,昼夜不离。
她是上官仪的孙女——上官婉儿。
“你先。”君兮反手握剑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