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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把国公大人,西域三王子,刑部侍郎,大理寺少卿还有监察御史都请过来。还有,陛下和皇后娘娘,就说高丽使臣遇害案已破。记得让刑部把高丽使臣的尸体带过来。”进门时,君兮对守在门外的禁军吩咐道。
君兮进了行宫大门直转向高丽使团所在的房间,房间里高丽的人分成了两派,正吵的火热,站在丈外都听得到。
君兮来到门前,抬手叩了叩门,然而室内喧嚣鼎沸,叩门之声湮没其中如石沉大海,甚至带不起一丝涟漪。
君兮等了半天都没听到应承,目光一转,索性直接推开了门。
“彭!”君兮用力推开门,门被推开去,又反弹回来,晃晃悠悠的在前后晃动不止。
正吵的热火朝天的高丽使团被突然被推开的门震的一呆,登时噤声,齐齐转头看过来。
门外,女子单薄的身躯逆着阳光,有些晃眼。
“是你?”祁尔戈眯起眼睛,看清来人是君兮,站起身来。“你来干什么?可是王子殿下遇害一事有了进展?”
“案子已破。”君兮薄唇轻启,轻声道。
“哦?那凶手是谁?”祁尔戈冷脸看着君兮,显然不信她说的。
“待该到的人到齐了,本官自会答复,现在劳烦诸位移步广场。”君兮不答,而是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令月跟在君兮身后,看着身前挺立的背影看的一愣一愣的。
发生了什么?
胡尔克勒一死她便出了宫,然而不过半日而已她便出了事,重伤加身一睡就是六天,醒过来之后又憋在国公府里养伤养了有三日了,她对胡尔克勒的死还没查到皮毛出来,这些日子她也什么都没有做,怎么就突然说案子破了呢?
很快,宫澧和赫连峥便相继赶了过来,看到君兮一脸严肃的坐在那里等着,二人的脸上皆闪过诧异之色。
“你要做什么?”宫澧驱动轮椅来到君兮身前,低声问。
“还国公大人清白。”君兮镇静的答。
宫澧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却没有再问。一边的赫连峥却看不下去了。
“只还国公大人清白?本王的呢?”赫连峥闻言眉头一挑。
“三王子殿下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是吗?”君兮不答反问。
“那倒也是。”赫连峥双臂环胸,站在那里饶有意味的看着身前的人。
听说三公案她还查了整整三天,还是在最后关头才捋清一切真相。而胡尔克勒遇害一案,除去她受伤养伤的时间,她真正接触赫连峥的死不过半日的功夫而已,她便查清了一切吗?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监察御史,大理寺少卿,李治和武后都陆陆续续都过了来,君兮却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只冷着一张脸站在那里。
三公案之后,李治也知道了她的规矩。不到该解释的时候,便是身为天子的他问她,她也不会解释半个字出来。他也懒得讨那个嫌。既然她弄这么大阵仗把他们都请了过来便是要将此案断个清楚明白的。
总会解释给他们听。
她不急,他这个当皇上的也不急。
因而她不说,他也不问。
一干人等就这么在烈日之下,干等着。
绕是有侍女在一旁扇着风,李治的头上仍渗出细汗点点,武后不住的用帕子为其擦拭。
等了能有两柱香的时辰,君兮等的人终于到了。
姗姗来迟的是刑部的人。
刑部来的人是最多的,走在最前的是刑部侍郎刘湛元,他身后跟着一十二名衙役。前前后后分列站开,肩上扛着一口漆红棺材。
坐在石桌旁的李治见刘湛元竟是带着棺材来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诧异。
高丽的人更是愤怒异常,所谓入土为安,他们的王子暂时不能下葬,然而他们怎么可以就这么扛着棺材招摇过市?简直欺人太甚。
刘湛元带着衙役走到广场正中央来,示意他们将棺材放下来。
“臣移棺来迟,还请陛下赎罪。”刘湛元见棺材安稳落地,方才走上前来对李治行了礼。
“爱卿为何将棺材运了来?”李治看着放在身前的棺材,面上隐有不悦。
任谁面对着一具装着死人的棺材心情都不会好到那里去,何况是高高在上的王。
“回陛下,是君大人差人吩咐下官带来的,至于为何,陛下还请问一问君大人吧。”刘湛元微微抬头,看向君兮。
“君卿?”李治转头看向君兮,唤了一声。
众人闻言也齐齐将目光转向君兮,虽未开口质问,却明显也是想听听她命人抬棺来此合理的解释。
“因为,他会告诉我他是被谁害死的。”君兮缓缓走上前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身前的棺材。
“什么?”众人闻言发出一阵唏嘘之声。
“君大人,高丽王子已经过世,又如何能告诉你他是被谁害死的呢?”监察御史孟江闻言不禁摇头。
“尸体是会说话的。”君兮轻笑,说着对着刘湛元带来的人招了招手,“开棺!”
“不行!”
高丽的人听到开棺二字,眼睛一瞪,登时出声阻止。
君兮侧目。
“我句丽王子身份尊贵,怎可当众破棺辱之?”祁尔戈怒目而视。
“那么,你可想知道你们尊贵的王子殿下究竟是被何人所害的?”君兮问。
“这还用问吗?凶手就是你们的国公大人。”祁尔戈瞥了一眼一旁端坐的宫澧,冷哼一声。
“证据呢?”
“证据?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凶手不是他难道是王子殿下自尽不成?”祁尔戈好像听了什么低级的笑话,面露讽笑。
“所以,你还是拿不出直接的证据来,何以服众?”君兮说的一本正经,祁尔戈被说的一时语塞,“那你说凶手是谁?”
“我说不是国公大人,国公大人是被有心人设计陷害的。”
“哦~那是被那个有心人陷害的呀?”祁尔戈阴阳怪气道。
“要想知道凶手是谁,当需开棺。”兜兜转转,君兮又把话题绕了回来。
“不行。”祁尔戈一口拒绝,不容商量。
“那么我问你,不开棺,不看到证据,我说的话,你会信吗?”
“我……”
“若您坚持不开棺,本官只能认为是贵国不想查清贵国王子遇害一事,而贵国又无直接证据证明凶手是何人,此案,就此做结,谁也别再提了。”
祁尔戈没想到君兮可以三言两语的便将本国王子遇害没有捉拿到凶手的罪责推到了他们身上来,不禁有些恍惚。
君兮却不管他是何反应,说着转身面朝李治,深深一鞠躬,“回陛下娘娘,高丽使臣遇害一案已处理妥当,陛下和娘娘可以起驾回宫了。”
“慢着!”祁尔戈见君兮说变脸就变脸,当即出声制止李治和武后起身。
胡尔克勒是最得宠的王子,如今他命殒异国他乡,若因为他执着不肯开棺而使得王子枉死,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祁尔戈想了一想,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我同意开棺。”
李治坐在石桌旁静静的看着君兮和祁尔戈之间唇枪舌战,一点也不惊讶这场争执的最后结果是以祁尔戈的退步而告终。
她的能言巧辩,他也见识过。一副三寸不烂之舌,能将活人说死,死人说活。
能与她辨明白的人,怕是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个。
君兮见祁尔戈松了口,抬手招呼衙役过来,“开棺。”君兮冷道。
“我们丑话可说在前头,若你开了棺,最后还是不能揪出真凶是何人,休怪我等不客气。”祁尔戈上前一步拦在衙役面前说道,说完目光在君兮脸上看了又看,才退了开去。
“开棺。”君兮扬了扬下巴。
说是开棺,其实棺材根本就没有封合,不过是棺材盖扣上了而已。得令,四名衙役走上前来,合力打开厚重的棺材盖。
“轰”的一声,棺材盖一边搭在棺材上,一边压在地上。
棺材盖打开瞬间,一股白雾腾起。
棺材里,胡尔克勒的尸体保存完好,因有冰块镇着,又存放在水牢里,虽搁置了将近十日了,却也没有腐烂生虫,只隐隐有了点异味。
虽然不浓,钻进鼻子里却难免让人不舒服。因而棺材盖刚一打开,众人纷纷抬起衣袖掩住口鼻。
君兮却旁若无人的走上前去,直到胡尔克勒头朝着的地方,微微俯下身去。
众人也都跟了过来。却见君兮伸出手去,递向胡尔克勒泛黑的眉心处,短暂停留刹那收回。
胡尔克勒眉心泛黑之处,针孔微微红了一点点。
君兮直起身来,嘴角一勾,原来如此。
君兮将手伸开,置于众人眼前,却见不知何时君兮的手上拿了块拇指大的小磁石,而磁石上此刻吸着一枚银针。
“副使大人之所以一口咬定凶手是国公大人,无非是因为事发当时,房间之内只有国公大人和遇害的使者大人在。门外便是重重守卫,窗子也没有破坏的痕迹,而刚好国公大人身下有散落的毒针,所以断定毒针是由国公大人射出的,我说的对吗?”君兮看向祁尔戈。
“没错。”祁尔戈应声。
“那么我要证明的便是,毒针并非出自国公大人之手。现在,我带大家去找毒针的真正出处。”君兮笑了一笑,转身来到胡尔克勒遇害的房间门前。
“这些日子,房间里可有人进去过?”君兮问门口禁军。
“不曾。”守门禁军答。
“很好。”君兮应声,啪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君兮进了门去,径直走向窗前。
窗前的摆设和她当日进来时一样,不曾被动过。
君兮走到窗前,抬手拿起柜子上摆着的花盆。上一次来,花盆里的花开的正盛,如今再来,花已尽皆枯萎,垂着头耷拉在茎上。
这些花是为了迎接使者特地从宫里搬来的,花期为四天,也就是说每隔四日宫里就会来人用盛开的花将凋谢的花换掉。
君兮托着花盆,似欣赏一般在眼前旋转。宫里的东西从来都是精致的不像话的,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细节也透露着唯美。比如花盆镂空瓷面上的那些精美花纹,竟是一朵绽放傲菊,镂刻的简直惟妙惟肖。
君兮将花盆托在在眼前转了一圈,细细欣赏了一番,转了一周的时候君兮手掌突然一翻,将花盆往地上一扣。
“啪”的一声,瓷花盆落地摔了个稀巴烂。
众人看着君兮将花盆摔了,不明所以。
君兮完全不管他们,只自顾自的蹲下身去,自然的拔出短刀在摔烂的花土里拨了拨,片刻,站起身来。
“你看这是什么?”君兮指着脚下的泥土冷声问。
“毒针?”祁尔戈看着平躺在泥土里的几根细针微微一怔。
君兮闻言微微颌首,将被磁石从胡尔克勒眉心吸出来的毒针与花盆里扒出来的毒针放到一起。
一左一右鲜明的对比,这一下众人看的更清楚了。
无论是长短还是粗细,这些针的样式都毫无差别,它们根本就是一样的。
“花盆里怎么会有毒针?”祁尔戈出声问道。
“副使大人没看到花盆里还有其它东西吗?”君兮不答,目光瞥向地上那堆泥土。
众人的目光本来都在毒针上面,闻言纷纷低头往别处看过去,果见碎花盆里还有几根木棍和绳子似的东西隐隐露出来。
“那是什么东西?”
“发射毒针的暗器,类似于弓弩,只不过这个弓弩小了一些,所以只能作为发射银针之用。”君兮将木棍和绳子从土中扯出来,因为花盆被她摔了,小弩也散架了,君兮蹲下去,大致将它的形状复原。
在场众人虽非全是武人,弓弩还是识得的,看形状也知道它是做何之用的。
“你的意思是说……毒针是从花盆里射出来的?”祁尔戈看着君兮复原的小弩,有些难以置信的问。
“你看出来了就好。”君兮颌首,如此也省了她解释的麻烦。
“可是……花盆里怎么会有毒针?”
“这就要问问你们尊贵的王子阁下了。”
“你什么意思?”祁尔戈闻言皱眉。
“副使大人难道没有发现,花盆里这些毒针的针尖都是朝外的吗?”君兮反问道。
君兮没说的时候确实没几个注意到这一点的,听她一说再看过去,确实是这样的。
“那又如何?”
“针尖朝外,内有小弩,这花盆根本就是一个精心布置的机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