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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的脸已经彻底沉了下去,满天霞云似舞娘纷飞水袖,挂在天边别样红,映得人脸都带着丝红色,红边堑着银白的边,红霞含银,今夜将有场不小的雨。
望江楼距离国公府并不是很远,君兮从望江楼出来,并没有乘坐马车,只自己随意游荡在街上,一边赏着天边晚霞,一边看着匆匆往来的人,排解心中乱成一团的思绪。
已日落西山,不少商贩已经收拾东西关了铺子,街上往来行人也少了许多,君兮缓步踱着,却见青石路边的街角处,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大的一群人,夕阳已尽都不曾离去一人,人反而越来越多,君兮好奇的挤了进去。
只见人群中围着的是一中年男子,男子着长袍大褂,身前一张四脚高桌,桌上一块醒木,赫然是个说书的。
“……话说周大人当时不过一振威副尉,那里比得过挂帅大将军,自知自己势单力薄,难有力挽狂澜之力,周大人连夜修书一封,为防起疑,这封信到了他多年旧友穆宗穆大人的手中。可穆大人当时不过一从七品的官职,根本无法面圣,边关垂危,随时有沦陷之危,密报信件在手,穆大人会如何做以挽救家国危亡?”说书人语调高扬,卖了个关子,手执醒木重重拍在桌上,“啪!”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啪的一声醒木响,说书人闭了口。
“嗨,正说的高潮就不说了。”人群中哄的发出一阵抱怨。
说书人闻言嘿嘿笑着,微微摇了摇头,“要是今儿都说了,我明个儿吃啥子喽。”
嘴上说着,手里活计却没落下,手法利落敏捷,三两下已将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亥~”人群嗡的一哄而散。
“想听的明个儿继续来捧场啊,明个儿正高潮嘞。”说书人笑嘻嘻道,说完包袱往背上一甩便要走,抬头却看到还有三个人不曾离开。
说书人也是精明的,眼见三人衣着光鲜不同寻常百姓,其中一人还坐着,心知三人来头不小,自己这种小人物是万万不敢得罪的,当即作了个揖,
“官人,今儿铺子已经撤了,城门就要关了,若想听说的话,明儿再来吧。”
“无妨,今夜月色甚美,适合听书。”宫澧缓缓开口,声音醇厚和煦。
君兮闻言抬头看了看乌云掩月漆黑似墨泼的天,嘴角抽了抽。
“钟离。”宫澧轻声唤道。
钟离应声,掏出张银票放在了案上,银票轻飘飘的落在桌上,薄薄的一张纸盖了个大大的朱红印。
“给钱也不行的,我要回家去……”说书人眉头紧皱,说着扭头瞥了一眼,眼睛霍然瞪大,一把捞起揣进怀里,生怕被人抢了似的,嘴直直拐了个弯,“好嘞,官人带路咱这就走。”
天已黑了下来,君兮也没了再散步的兴致,随着宫澧一同乘着马车往回赶。
“你给了他多少银子?”回府的路上,君兮好奇的问,以至于那说书人竟连家都不回就跟了来,一路上还死死捂着胸口,生怕谁抢了他似的。
“一百两。”
“听段书,给了一百两?”君兮瞪大眼睛看着宫澧,财大气粗纨绔子弟败家子儿怎么说,眼前这人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身外之物而已,怎比得你我性命。”宫澧轻声笑道,“何况,钟离应是没有散银了。”
君兮哽住,这真是个难以反驳的理由。
“你怎会知晓我在那里的?”
“钟离在十几丈外的听雨阁等你不到,便来了望江楼。你先走了那么久,十几丈远都没走过去,不是被人劫持了便是被什么拖住了,夕阳已尽,各商铺都已打烊,唯独那里那么多人,你应该在。”
马车行的快,天阴的也快,一行人刚入了国公府,外面便下起了淅沥小雨,湿了青砖,朦胧了远山。
国公府风情阁里,烛光跳跃摆动,映出室内坐立人影,阁内,说书人讲的眉飞色舞唾沫横飞,言辞之间似乎可见当年峥嵘光阴,讲完已是深夜时分。
“官人,草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说书人擦了擦额头的汗,原本能说一个月的书压缩在几个时辰里,可是把他累个不轻,转念摸摸怀里的银票,心里却又美滋滋的。
“钟离,遣人送先生回去歇息吧。”宫澧淡淡吩咐了句,转头看向君兮,“不早了,你也歇息吧。”
君兮闻言起身,微微欠身行礼,见宫澧只把玩着手中玉石不再开口,缓步向门外走去,行至门口处突然停下脚步,“你不问些什么吗?”
君兮回头看向宫澧,今日已是三日之期的最后一日,在此之前他经常会问自己查的怎么样了,如今大限将至,他当真如此沉得住气?
“问什么?没什么想问的,凡事自有因果,结果不重要,你尽力就好。”宫澧浅笑应声,“夜深了,回去歇息吧。”
君兮闻言闭口不再多说,只道了句“告辞”,转身已出了门去。宫澧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是信她还是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