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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不可能母妃那般受父皇的宠爱,而且外祖父家又是这样的权势滔天,后宫又有哪个嫔妃敢给我母妃难看看了,又怎会奚落于我母妃呢。平日里只有我母妃奚落她们的时候,哪有她们欺负我母妃的时候,你一定是在哄我,你一定是在哄我。母妃平日里最爱同我说话,倘若有什么事情,母妃定然是第一时间告诉我,又怎会瞒着我这个做女儿的呢。”
姜环似是有些不可置信,不再做刚才癫狂的样子,只是怔怔的站在原地,口中喃喃不清的念着这些话。
“公主殿下,您平日里娇纵惯了,柳嫔娘娘心疼您,一直娇宠着您,宫中这些复杂险恶从未同您说过,所以您虽知道后宫嫔妃之中面上有所争斗,却不知道底下的险恶,才是真正的险恶。公主殿下这宫里头没外人,奴婢便大胆同您说上那么几句公主殿下,您可知为何圣上的后宫有这么多的嫔妃,可真正能生下皇子与公主的嫔妃,只有那么寥寥几个嘛,圣上的膝下为何也只有这么几个皇子,这么几个公主。三公主殿下,您可知道为何您是三公主吗,是因为在您之前还有两位公主,长公主和二公主,既然您先头有两位公主,可她们悉数夭折了,这后宫中皇子公主的夭折,人为的可是多了。更多的皇子公主是孩子在嫔妃腹中之时,便被有心人给害死了,所以如今能成功生下皇子公主的妃嫔,也寥寥无几,多是那些极为受宠或是家世极好的妃嫔,才能躲过这么一切,生下皇子公主。公主殿下,您现在眼中所看到的,不过是后宫嫔妃的你我之间的争宠而已,而真正的尔虞我诈,硝烟烽火,后宫的硝烟,丝毫不输前朝的硝烟。公主殿下,只是您不知道,您只是被柳嫔娘娘保护的太好了而已,柳嫔娘娘知道您日后会嫁出宫外头,您身为公主,又是大齐圣上宠爱的公主,嫁到哪家去都不会受了委屈。所以柳嫔娘娘不愿意让您知道这些太多肮脏的事情,只想要您单纯的一直活着。可是您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骄纵,使得柳嫔娘娘,如今从妃位落到了嫔位,柳嫔娘娘心中也是难过的,可柳嫔娘娘不知该向谁说。公主殿下,你也这般岁数了,想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您心中自然是清楚的。奴婢斗胆便说了这么几句,若是公主殿下您真的觉得奴婢越了规矩,那公主殿下您大可以把奴婢杖毙,把奴婢赶出宫去。只要公主殿下心中清楚柳嫔娘娘如今在后宫的处境堪忧,便是我这个做奴婢的最大的心愿了。”
姜环身边的那个贴身宫女倒是忠心的,丝毫不顾及生死,跪在这位三公主的身旁说着这么一番话,听得姜环似也是触动很深。
是啊,为何父皇的后宫中有这样多的嫔妃,可真正能生下皇子公主的,只有那么寥寥几位。而像自家母妃这般儿女双全的,也只有自家母妃了,说到底不过是因为自家母妃有个好的母家,自己有个好的外祖父,所以自己同兄长才能这般安安稳稳的被母妃生下来。倘若自家母妃并没有这样好的家世,倘若自家母妃不是妃位,而是一个小小的贵人而已。就算自家母妃真的能怀上自己与兄长,也不会将他们二人生下来。
姜环似乎真正明白了些什么,之前自己骄纵任性,是觉得父皇宠爱自己,母妃一直在后宫嫔妃中独大,父皇不喜欢这个皇额娘,后宫所有嫔妃都看得出来。而她这个做公主的自是也能看得出来,所以心中一直觉得父皇是疼爱母妃的,所以自己才能仗着这一份儿这一般的骄纵。若是父皇的心真的不在母妃的身上,而转去疼爱另外一个妃子呢,倘若父皇去疼爱娴妃,那么四皇弟的身份,会因为这份宠爱而水涨船高,倘若父皇宠爱皇后,宠爱这位皇额娘,太子的身份也会因之而水涨船高。自己之所以能在宫中这样的横行霸道,作为一个公主去辱骂父皇的嫔妃,皆是因为父皇先前宠爱于自己,父皇对自己宽容骄纵,倘若有一天父皇的心,父皇真正的不再宠爱于自己,那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倘若母妃真的失了父皇的宠爱,之后宫嫔妃真的没有了父皇的宠爱,那也不过是寥寥终老一生而已。自家母妃先前得父皇宠爱,姜环自是知道的,可自己被禁闭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姜环不知道,也看不到,姜环一直以为虽然母妃被父皇降为了嫔位,可父皇心中还是有母妃,还会向往常那般宠爱母妃的。姜环以为纵然自家母妃被降为了嫔位,后宫的那些嫔妃也不会奚落欺辱自己的母妃。可没想到的是,失了父皇的圣宠,后宫那些自己平日看不起的妃子,那些身份还不如自家母妃的妃子,竟会这般无耻的欺负到母妃头上。而这一切的一切,自己这个做亲生女儿的竟是一点都不知道,今日若不是自己的贴身婢女同自己说了这一番话,说不定她到现在还不知道母妃的良苦用心,还要去践踏母妃的用心。
姜环无意识的伸手抚上自己仍有些刺痛的脸颊,轻轻摸上去,感受着手掌中传来的热意和脸颊上的痛意,姜环不敢去看,不敢去看自己脸上的这个巴掌印到底是多么清晰。甚至不敢去想象自己刚才如一副泼妇样子的时候,那些大臣家的夫人和那些世家小姐眼里又是会如何看待自己。自己以前风华仪态皆是上佳,在那些世家小姐与大臣命妇之间皆是做着极好的公主仪态。
可自己今日竟因为姜璃发怒至此,竟丝毫不顾之前自己的公主仪态。姜环此时也是有些后悔,后悔自己竟是一怒之下,没有顾及周围有那么多人在场,丝毫不顾及周围人一样的眼光。竟入一个泼妇般要对姜璃大打出手,更后悔自己今日为何要来这宫里,为何不在父皇将自己解除禁闭之后,便老老实实的去参加国宴。说不定还能在父皇的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如今自己同姜璃起了争执,就是因为自己那一点子小性子作祟,才导致了今天这个结果。倘若刚才自己的这几个宫女当真没有拦着自己,倘若自己刚才真的动手伤到了这姜璃,倘若这姜璃因为被自己伤到而晕了过去。父皇会发多大的怒火,姜环甚至不敢去想象。先前便只是因为自己说了几句,导致这姜璃晕了过去,父皇便将自己禁闭了半年,还将母妃降为了嫔位,而上次姜环也只不过是晕了过去而已,自己便招致了那样的惩罚。
倘若这次自己真的伤到了姜璃,那么后果真的不是自己能承受的。姜环经过这么一番,倒是也想通了点什么,是啊,自己之所以能在后宫这样的横行霸道,骄纵无人,皆是因为父皇宠爱自己这个做公主的。倘若真因着自己那些不正当的行为,真的让父皇从此之后再也不宠爱自己,再也不宠爱母妃。先不说自己到底会不会被送到公主所中教养,倘若到时后宫的嫔妃,后宫的公主当真失了圣宠,没有了父皇的宠爱,那自己还能像以前那般骄纵无人吗。
到时所有自己以前看不起,自己奚落过的人,都要欺负到自己的头上,站在自己的头上耀武扬威。甚至自己还有可能同那个被扔在公主所中教养的五公主一样,被扔到公主所中教养,受那些宫女嬷嬷们的欺负。姜环甚至不敢想象,倘若自己真的到了那个地步会变成什么样子,过惯了这种骄纵无人的生活她,是一点一滴都忍受不了在公主所中的生活的。
而自己差一点儿,差一点儿就因为自己的脾性,将而将自己送入了那公主所中,害了自家母妃,也害了自家的亲生兄长。母妃那般宠爱于自己,自己倘若真的把母妃害成那个样子,姜环甚至不敢想象,倘若到时自家母妃真的会对自己露出那般失望的眼光,从此自家母妃的眼里再没有自己,那时的自己会如何自处。受尽了母妃疼爱的她,倘若哪一天真的要母妃满眼失望的看着自己,姜环不敢想象,也不想去想象。
姜环似乎在这一刻明白了什么,原来自己依仗的,不过是父皇的宠爱而已,倘若自己没了父皇的宠爱,自己什么也算不上,就连这个公主的身份,也不过是个摆设而已。真正能支撑起自己骄纵,真正能支撑起自己肆意妄为的,说到底了,不过也是因为父皇的宠爱而已。若因着自己做的种种,而让自家母妃失了父皇的宠爱,自己失了父皇的宠爱,自己又该如何在这个偌大的皇宫中立足,这个尔虞我诈,吃人的地方,自己一个人又怎能安安稳稳的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