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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丰海船队有30多艘船,他们于8月14日到达澎湖。廖凯的船(刘璎所在的船)暂时停泊在锚地,等待靠码头补给。大船上放下去一艘小船(小舢板),船员们可以乘坐小船上岸游逛快活。
出海的船只,船舷都很高,有网状的绳子从船舷放下去,它就是上下船的绳梯。
航海船的船舷为什么那么高呢?说防风浪不对,起码主要的不是这个原因。那是什么原因?
因为古代航海的船都是以风帆为动力,风向不会是刚好从后面吹来,更多的是侧风航行,有时候甚至是顶风。
什么?顶风能走吗?能!
把船侧一个方向,与风形成夹角,操纵风帆就可以让船前进。行驶一段后转方向,用船的另一侧形成角度,调整风帆。就这样,船只走之字形路线,就前进了。
为获取更大的动力,船上风帆都很多,也很大,在风力的作用下,船只就要侧向倾斜。倾斜的船只如果船舷不够高,海水就灌进来了。
这才是要求高船舷的原因。
正要爬绳梯下船的展七雄看见了刘璎,他喊道:“小英,上岸玩完去吗?我带你去。”
刘璎冲他笑呵呵地摆摆手,说道:“展叔你去吧,我这边还有事。”
旁边的水手都哄笑起来。“老七,你喊小孩干嘛?他毛还没长出来跟你干嘛去?看着你快活吗?”
“哈哈哈!”一片笑声。
展七雄还在喊:“想哪儿去了?我带他去吃鱼丸子。”
“小刘英,你过来。”这是老大廖凯在招呼他,刘璎赶紧跑过去。
“廖叔有何吩咐?”
“这两个袋子你拿着,过一回会有差役上船,看我眼色,招呼你的时候就拿过来。记住,不需乱说话!”
刘璎接过袋子,他认识,那是钱袋子,这个时代大家都用这个装散碎银子。很明显,这是行贿用的。
为什么要行贿呢?除了差役强行索贿,刁难商户之外,恐怕廖凯知道自己有毛病,货物里有违禁品,比如铁制品。
即便是瓷器也不是没有限制的,所谓的“官窑”产品就不允许民间买卖,当然更不允许卖到海外去。
这事让刘璎长了见识。一是说明澎湖确实在官府控制之下;二是元朝朝廷还存在,还没完蛋。
展七雄他们的小船走了没有多长时间差役果然来了,他也是顺着绳梯爬上来的,只有一个差役,就一个人。
差役爬上船,抖了抖衣服前襟,看来很注意形象。他穿一身官服,前胸缀个半尺大的“税”字,头戴大檐官帽(元代官帽像礼帽的样子,顶上是圆的,帽檐也是圆的),腰里别着腰牌,腰牌就是官府的身份证。这是标准的差役打扮。
差役上船就喊:“船老大呢?”
廖凯赶紧快步上前,哈着腰说道:“在下便是,差官辛苦了!”
廖凯这样谦卑的形象刘璎还是第一次看到。
“嗯,船上什么货?拿货单来!”
“差官放心,我们是守法的商人。”
“哼!前边引路,带我去查验。”
“是,是。差官您请!”
廖凯做引路的手势,另一只手在身后悄悄摆手招呼刘璎。刘璎一直跟着廖凯,此时赶紧上前,把一个钱袋子递给船老大。
边说边走,转过一个船舱,廖凯把袋子塞给官差,笑着说道:“不成敬意,差官留着喝茶吧。”
钱袋子到了差役的手上,他用手捏捏,又掂量掂量分量,十几两银子是有的。
十几两银子看似不多,可差役一个月的俸禄至多五两,一两银可以买一百多斤米,这还是战乱年景,正常好年景的时候还要多。十几两银子是他几个月的俸禄了,何况他今天要查好多船。所以这十几两也不少了。
差役嘴角露出笑模样:“老大你是晓事的,知道法度才能发财呀。”
廖凯赔着笑说道:“在下小本生意全靠官府的关照,鄙人更是借官爷的吉言了。”
差役心情大好,象征性地进了一个仓室,转了一圈,便拱手告辞,下船去了。
廖凯恭恭敬敬地送走了差役,见差役的船走远了,他转身“呸”地吐了一口,回他的舱室去了。
刘璎手里还有一个钱袋子,看来不是这一个,还会有什么官差来。
终于轮到廖凯船靠码头了,刘璎向老大请示,想上岸玩一玩。在船上待久了上岸就是一种享受,所有的人都有上岸的欲望。就是廖老大也换上了长衫准备上岸,可是他对刘璎说道:“你先去伙房帮忙,上完货再下去玩。”
船靠码头的目的就是补给,需要的蔬菜粮食,柴米油盐,最重要的是淡水,都要装船。船队的船多,码头泊位少,还有排队等候的呢,所以船一靠岸就开始紧张地工作。老大已经指定了十几个水手干活,并且分派清楚,各司其职,刘璎被分派清理水缸。廖凯暂时也没下船,站在船头监督着。
储存淡水最方便的就是水缸或者大水翁,在一个舱室里成排的水缸码放整齐,水缸上都有盖子。由于从泉州出来时间不长,有不少水缸还没动用,所以需要补充的淡水不多。
在装水之前,需要清理水缸,倒出剩下的残底,刷干净,然后装满新的水。在清理过程中要用到水,舱室里有水沟,废水顺着沟流到船体外边。
刘璎人太小,让他刷水缸他也够不着,给他的活计就是清扫水沟,避免堵塞,避免倒流,避免流淌到其他舱室里面去,要随时保持不要积水。
刘璎拿个竹子的笤帚扫地面和水沟,他要一刻不停地清扫,以避免积水和倒流,也是很忙碌的。
“啊!老鼠!死老鼠!”
一只硕大的老鼠已经被水泡的胀大,因为湿漉漉的倒是没有臭味,不过看样子已经开始腐烂,看着就恶心。刘璎被吓一跳,不由地喊起来。
这死老鼠当然是刷水缸刷出来的,刘璎这一喊,正在刷水缸的厨子停下手里的活疾步走过来,他压抑着声音低声呵斥:“你给我闭嘴!”
厨子左右看看,见大家都忙碌,没人注意这边。他警告刘璎:“你听着,死老鼠的事不准说!只当你什么也没看见!记住!没有死老鼠!”
说着他抓住死老鼠的尾巴提起来,快速走出舱室丢到船下去了。回来还不忘瞪了刘璎一眼,说:“记住啦?”
从惊慌中醒过来的刘璎不停地点头:“我记住了,不会乱说。”
其实刘璎的心里是理解厨子的:这里储存的水是船上人吃的、用的,无论是谁,知道水缸里有死老鼠也会吃不下饭,喝不得水。不知道的也就算了,眼不见为净嘛。说到底,厨子还是为了大家好。
淡水是怎么上船的呢?
现代里是没的说了,肯定有输水机构,接通管道就上来了。可是此时的办法是最原始的,是人力担水,一根扁担挑俩水桶,挑上船来倒在水缸里。
这是刘璎亲眼所见,这方法的确太笨了。他是懂技术的,遇到各种问题都会想一想,算是职业习惯吧。作为懂技术的人,面对此时的制造水平要解决它虽说难一点,他还是有办法的,这需要巧妙的构思。
他想到了几个关键之处。若实现自动上水就要有水塔,搭建个木塔是可以实现的。需要电机水泵提水,这一项也可以变通,也能做到。输送水需要耐压力的管道,此时没有好钢材也没有金属加工能力,但是可以用水槽代替水管,不就做成了古代的自来水了吗?
此时刘璎也就是想想而已,此处的码头也不需要他来改造。
刘璎终于可以上岸了,船上颠簸多日,人的生理上就需要脚踏实地,那感觉真好!此外他还可以实地看一看澎湖,这里他的确没来过。
码头处总是热闹的,店铺林立,都是做商船生意的。
这里是远洋商船的重要节点。说远洋,是相对此时的航海状态,到南洋各处就算是远洋了。停靠的商船多,就有生意做。粮食、蔬菜、水果、淡水,以及其他海员生活必需品,在码头上都有,当然也不缺妓—女。
此外,商业也离不开本地特色。这里出产的大宗货物是海产品、水果、香料、特殊的木材等。
市场上熙熙攘攘人流涌动,甚是热闹。听口音比较杂乱,主要的还是福建的客家话,但是要规范一些。所谓规范就是向官话靠拢。元代的国都是元大都,就是现代北京那个地方。统治者是蒙古人,于是官话中就有蒙古语音的成分。
这情况倒是便利了刘璎,福建的客家话很难听懂,但是此地人说话他差不多还能听明白。
让刘璎想不到的是,在元代此地就如此的繁华了,可是后来为何有默默无闻了呢?
想到此处,刘璎心里唏嘘。作为现代人,他是知道航海贸易对于社会文明的重要性的,也知道人类文明需要交流,封闭的闭关锁国只能造成落后,无论是文化科技还是农工商经济,都会固步自封,自我满足于落后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