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刀子嘴豆腐心

    

    “聂昭华！你怎么跟我母妃说话呢！”

    聂昭华对华妃冷嘲暗讽的态度，终于令聂昭非怒上眉梢。

    这时，聂昭华才从软榻上起身，面对聂昭非的怒火，姿态依旧不紧不慢。

    “方才若有那句话惹得华妃娘娘有所不快，娘娘但说无妨。

    不过，这些年在宫里，娘娘对昭华的性子应该也有几分了解罢？昭华是直性子，说话做事一贯喜欢直来直去。”

    潜台词仿佛是在告诉华妃，本宫说的话你可以有不快，但本宫不会改，下次本宫还会这么说。

    华妃嘴角的笑容终于绷不住，面容上逐渐蒙上一层寒冰。

    这口气华妃忍得住，聂昭非可忍不住：“母妃，既然姐姐如此不领情，我们也不必在此受人脸色。”

    聂昭非说着，又狠狠瞪了一眼聂昭华。

    聂昭华淡然一笑，顺着她话尾道：“如此，本宫便不送了，天热，华妃娘娘回宫后记得让人多备点清茶，有利于昭非妹妹去心火。”

    “你！”

    聂昭非刚想发作，就被华妃一记冷眼制止下来。

    “昭华也早点回宫歇着吧，水榭乘凉虽舒服，但到底四面透风，若是因此着凉，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华妃抬手轻轻扶了扶鬓边簪花，转身时凝了一眼聂昭华。

    这一眼，暗藏冰刀冷箭。

    待华妃和聂昭非母女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九曲回廊深处后，彩霞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敢放下。

    “公主，您今日对华妃娘娘这般态度，无异于在与她撕破脸皮啊……”彩霞忍不住提醒道。

    聂昭华从果盘里随手捏起一颗紫葡萄，扔进嘴里：“若真是她们想害本宫，这脸皮早晚都要撕破，何况，本就是故意要表现出讨厌，对她们越是无礼狂妄，她们心里便越恨极了本宫。”

    彩霞越听越糊涂，不解道：“奴婢愚笨，不明白公主为何要让华妃和四公主恨极您？”

    “不用明白，时机成熟你自然便能知晓。”

    语罢，聂昭华抬眼看了看天色：“走吧，去乾清宫，本宫该去陪父皇用膳了。”

    凡是在宫里的日子，聂昭华必然要陪着天启帝用膳。

    无论前世今生，父皇都是最疼她护她的人。

    故而这一世，聂昭华想多一些时间陪在天启帝身边。

    回到寝宫后，聂昭非越想越气不过，就今日聂昭华对她母女二人的这番做派，她恨不得给她一巴掌。

    “母妃，您为何要阻拦女儿教训聂昭华？”

    华妃斜了她一眼，旋即挥手遣散身边的宫女太监。

    “聂昭华身为长公主，在你父皇心里份量又极重，你若当面与她硬碰，吃亏的只会是咱们母女俩，上回菡萏院一事，你还没吸取到教训么？”

    “可我们也不能任由她如此欺负吧？这口气母妃您能受得住，女儿可咽不下。”

    同样是公主，凭什么她就要被聂昭华强压一头？

    她不甘心。

    “咽不下你也得咽！”华妃轻斥一声，气势不怒自威。

    聂昭非知道她生气了，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良久，华妃语气缓和下来，对聂昭非道：“昭非，你还小，做事又极易冲动，但母妃希望你从今日开始，能够学会忍气吞声。

    听着，真正想除掉一个人，喊打喊杀没有用，得用这里。”

    她说话同时，抬手指了指太阳穴位置。

    用脑子。

    “对我们来说，太子刚刚被禁足，已然是一桩幸事。

    这一切才刚开始，更难走的路还在后，为了你哥哥能登大统，为了能将聂昭华踩在脚下，昭非，你得学会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聂昭非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女儿谨记母妃教诲。”

    今日之事聂昭非看不出端倪，华妃难道还看不出吗？

    聂昭华定然是觉察出什么异样，才会故意做出一副高傲姿态，想让她们自乱阵脚。

    华妃将目光落在殿中的贵妃榻上，神情格外肃穆。

    “聂昭华，等着吧，新仇旧怨，总有一天本宫会一并同你算清楚。”

    ……

    乾清宫里，聂昭华看着坐在自己身旁春风满面的墨予寒，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父皇，说好的陪女儿用午膳，您怎么把他给喊来了？”

    天启帝听她话里似有几分埋怨，却并没有反感之意，忍不住打趣她道：“昭华不用不好意思，靖王又不是外人，这一家人嘛……”

    “父皇！”聂昭华脸颊一热，抓住天启帝的袖子，噘嘴以示不满。

    “好好好，不是一家人，不过早晚的事，父皇都不介意，昭华又何必紧张？”

    知女莫若父，她嘴上虽一万个不乐意，心里却是另外一回事。

    墨予寒嘴角擒着一抹笑，眼角宠溺之意更是藏不住：“昭华公主是刀子嘴豆腐心。”

    被两个大男人这样盯着取笑，聂昭华顿觉脸上面子挂不住。

    父皇她是惹不起，至于墨予寒……

    “靖王爷似乎很闲，不如本宫替你找点事做做？”

    墨予寒笑容一滞，看出她想公报私仇后，嘴角笑意更深了几分。

    “为公主做事，是臣之本分，公主尽管开口，臣定会做到公主满意。”

    聂昭华一时语塞，她竟然忘了这人脸皮厚顺竿爬的本事。

    天启帝一边喝汤，一边看他二人互怼，心情甚是舒畅。

    靖王配昭华，他真是越看越觉得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还好自己女儿当日幡然醒悟退了林家的婚，否则墨予寒这样的肥水岂不就要流入外人田？

    用过午膳，天启帝与墨予寒在御书房议事，聂昭华则带着彩霞离宫回到公主府。

    马车行至公主府门口便停了下来，彩霞撩开帘子正欲下车，瞥见到门前台阶上站着的白衣男子时，神情一愣。

    “公主，林大人来了。”

    聂昭华正在车内闭目养神，闻言一时没反应过来“林大人”是谁。

    彩霞又道：“就是被公主您退婚的那位林景阳，林大人。”

    哦，原来是他。

    聂昭华睁开眼睛，目光透过掀开的帘子落在林景阳身上。

    阳光照在林景阳身上，隐约可见他额头上沁出了一层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