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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上台阶时,她垂眸一斜乜,便扫到台阶外的花坛里似藏了什么物什,眼角余光再一瞥,竟然是一截竹叶袍,袍上带血……
沈写眉心里咯噔了一下,止了步,这个时候他们都在山下,打不到这里来,所以……
偷袭!
沈写眉刚转身欲逃,一排黑衣人从天而降,她一眼就望见了他们腰上系着的鸿雁子母令牌,心上一寒。
“哈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身后笑声猖狂,沈写眉一转身便见白正光立于阶上,他负手道:“遍寻你都寻不到,不料你竟亲自送上门来了,沈夫人,白某这厢有礼了。”
沈写眉才稍一挪动,白正光一声令下:“给我拿下!”
终是缠斗起来了,那一袭粉裙混在一众黑袍里,显得格外孤立无助,放佛下一秒就将被那黑色彻底吞噬……
“还是速战速决的好。”白正光边说边执起弓箭,白容想秘密交给他的任务,他总觉着有些蹊跷,他有预感,这不单单只是为情这么简单。
箭,应声离弦。
沈写眉听见了箭刺穿她身体的声音,疼痛感似乎都还要来得更慢一些,她已经无法再连贯运气了,她停下了动作,一垂头便见箭镝上还悬着血珠,而胸前已然洇红一片。
后来,她是怎么被摁住的,是怎么被拖着走的,意识混沌间,她已经有些分不清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睁开眼,戈壁的漫天黄沙和灵山派的白石青瓦交替出现,风马牛不相及地,却真真切切地就摆在眼前,这景象太过于奇特,秦飒的嘴角扯了一扯……
她想伸手去触碰,肩头一用力,才发觉已然是一动也不能动了……
她缓缓扭过头,才看见她的双臂就这么直直地伸着,两柄细枪的枪尖直穿过她的手腕将她钉在墙上。
胸前那柄极细的银蛟枪反射的光,格外刺眼,她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些都是沈扬清为她收集的,秦飒想,白容想必然是恨毒了她。
血液的流失开始让人昏倦,当头的日晒,便更是加剧了这份昏沉,为什么要选在正午时分,阳光真的很灼眼呐……
就在秦飒抱怨的这个当口,突然间,周围便阴凉了下来,她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艰难地抬头去看,极厚的云朵奋勇地将太阳彻底遮了起来。
眼眸一翕一张间,又放佛不是云朵,她放佛看见了薛摩,十来岁少年模样的薛摩……
那是在辽阔的戈壁上,他俩正躲在土台后小憩,睡过了时间,太阳越过了土台,毒辣辣地照了下来,可她并没有感觉到热,朦朦胧胧间睁眼,她看到了薛摩倔强的背影,他向阳而立,而她就躲在他投下的阴影里休憩,就好像现在一样.……
“瑾哥哥……”秦飒嘴边挂着笑,她呢喃,用尽了身上最后一丝力气……
云层遮天蔽日时,流星开始嘶鸣了起来,它踏着蹄,转来转去,显得十分躁动不安,薛摩俯下身摸着马鬃轻声安抚:“流星听话,流星不闹……”
流星是安静下来了,薛摩却长吁了一口气,他本来就有些心绪不宁,流星这么一闹,他的心更是跳得七上八下的,以至于他不得不深呼吸来平复心绪。
眼前白容想和沈扬清过了几十招,打斗间,沈扬清坦然道:“放弃吧,容想,你有那么多机会,你都偏了剑,你根本下不了心杀我。”
沈扬清的有恃无恐愈发激怒了白容想,她紧紧咬着嘴唇,一招一式却愈发没有了章法。
她是愤怒的,可这愤怒究竟是对沈扬清,还是对自己,其实她心里也清楚,怕是后者更要多一些,她悲哀地发现,沈扬清说对了,她根本就下不了手。
趁白容想分神的间隙,沈扬清最后一招,将两人推开,他站定,二话不说,将剑入鞘,动作干净利落,似是在宣告着,他到此为止了。
“容想,回去吧!等你真的想杀我了,再来不迟。”
白容想依旧是持剑向他,却是连持剑的姿势都显得那般地无可奈何,沈扬清开始转身往回走了,白容想眼神一扫,竟看到了白正光,他向她点了点头。
呵——那女人真的死了……
知道那人死了,白容想脚下一软,放佛是被人抽走了一口气,正当她晃神正准备放下手时,身后一股极凶悍的力量,挟她前行,而当她停住时,她手上的落霜剑已经镶嵌进沈扬清的胸膛里,穿心而过……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白容想身后的那个男人,他的身法快到在场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反应,而一切就已经尘埃落定。
沈扬清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胸前的落霜剑,剑身染了血,倒显得这把当世名剑不再那么咄咄逼人了,脚下一软……
“扬清!”白容想一把揽住他下滑的身体,她不住地摇着头:“不……不……你不能死!沈扬清!你不能死!”
“哈哈哈哈——沈天行!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出来么?你还要躲着么?再不出来,你唯一的儿子就要被老子送上西天了!”那个男人大张开双臂,仰天长笑,他一袭轻薄白衫,青丝用白玉扇高高竖起,远远望去,就像一只快要振翅高飞的鹤。
乌云盖顶,四周飞鸟惊腾……
一阵劲风掠过,一位身披黑袍的男子直扑到沈扬清的身边,他迅速点了沈扬清的两个大穴,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
“沈天行?!!”
“天啊,沈天行!!!”
“老……老掌门?!!!”
四周瞬间沸反盈天,乱成了一片,若说刚才白衣男子喊出沈天行名字的时候,大家脸上就已经满是疑惑不解,那么现在已然是个个惊恐万状了……
“爹?!你……你怎么会……”沈扬清惊骇地瞪着双眼,生怕是自己临死前产生了某种幻觉。
“扬清,你先别动气,我先给你渡气,护你心脉!”沈天行一脸急切,在他唯一儿子的生死面前,他已然顾不得这些了。
“哈哈哈哈——”白衣男子笑得猖狂:“沈天行!当初你联合涉远镖局、清源教、丐帮等一众江湖喽啰血洗我景教时,当初你一路追杀,逼得本座难见天日时,你可有想到,你也有今天?!”
“景教!!!”
“景教怎么会还有人活着?!”
“那是景教教主吗?”
“九曲大法!!!”
四周嘈嘈,沸声震天,喧嚷至极,几不能闻人语。
聚义山庄的人一下山就见到这种场面,就听到这种骇人听闻的事实,一下子,全都愣在了原地。
顾子赫和华浓对视了一眼,两人几近异口同声:“原来沈天行,真的没死……”
“在场的人全都给本座听好了!”白衣男子环视了一圈众人,他突然楞了一下,抬手指着池笑鱼道:“特别是你们!聚!义!山!庄!”
白衣男子说得咬牙切齿,吓得顾子赫和华浓立马把池笑鱼拉至身后,生怕她有什么不测。
“我景教没有杀害池啸海!别说区区一届武林盟主,就是杀了天王老子,我景教也没什么不敢认的!但是……”白衣男子笑了笑,那笑容分外阴鸷,看得人毛骨悚然,他接着道:“但是,当初上射月坛屠我万余名无辜教众者,本座既已进中原,那必然,定不放过!”
刚才还哗然的场面,如今,已是噤若寒蝉,只有马偶尔还嘶鸣两声,以证明这一切确实在发生……
逍遥剑一踏马背,跃入场中,他才不管那些陈年旧账,他只想知道他父亲的下落。
沈放拔剑出鞘,剑指沈天行,厉声问道:“我父亲是死是活?”
“自然是死了。”沈天行答得理所当然。
“是你杀了他吗?他尸骨究竟在何处?!说!”沈放青筋暴起,已然是怒极。
“师兄……”沈扬清开口唤他,沈放看见他胸口插着的落霜剑,眉眼渐软,不禁喃喃:“扬清……”
此时的沈放是极其矛盾的,一方面他不想沈扬清死,而另一方面他巴不得现在就将沈天行碎尸万段!
沈放还没等来沈天行的回话,四周树林窸窸窣窣声大作,银铃脆生生叮当作响,一袭紫裙从树林间摇曳而至……
池笑鱼诧异地掩着嘴,抬手指着那妩媚的紫衣女人:“她!是她!”
顾子赫自然也反应过来,当初寒山峰上为了逼问丹真心经,直接拿匕首架在他脖子上的,不是这个女人,又是谁?
冷箭和疾刀均是武器已落手,眼看就要蓄势而出,华浓连忙挡住道:“先等一下,二位,先再看一下情势。”
“她杀了银枪和金戟!”冷箭一脸愤然。
顾子赫也出面劝服:“我知道,兄弟,我们都知道,但是如今场面局势诡异,我们尚且不知她究竟是何人,我们先看看再说。”
在众人都还一脸迷惑的时候,丐帮那头突然闹哄哄起来。
“岭南老怪!”
“你说什么,岭南老怪是个女人?!”
“别胡诌,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真的是岭南老怪,我曾亲眼见过,她就是岭南老怪!”
话头传开的时候,众人再一次被震惊到了,虽然江湖两大势力的碰撞,本已是武林之大事,各路人马全都摩拳擦掌前来观摩,可谁又能想到见到了起死回生的人不说,连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都能一睹其真身?
冷箭和疾刀面面相觑,格外诧异,异口同声道:“她是岭南老怪?!”
“老匹夫!你鸠占鹊巢夺我蛊寨,害得我有家不能回,今日我们便来算一算这笔账!”紫苏一旋身,短笛已至嘴边,沈天行一看,暗叫不妙!
笛韵婉约而悠扬,众人听得倒是分外舒心,然而沈扬清却是气息起伏不定,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染红了大片衣裳。
“别吹了!听到了没有?!别吹了!”沈天行不再渡气,他一跃而起,直朝紫苏袭去,两人缠斗在了一起。
“噢……原来如此!”顾子赫感叹:“那笛音定能催动带伤者气息不稳,气血翻腾,我们都没有受伤所以无碍,可是沈扬清……”
众人闻声望去,沈扬清面色惨白,落霜本就是当世神兵,况且一剑穿心脉,哪怕再厚的内力护体,终怕是……
“扬清!沈扬清,你欠我那么多,我不准你死!你听到没有?!”白容想抱着怀里的人,他又吐了一口血,她伸出袖子想替他擦拭干净,沈扬清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你能躲的是不是?你为什么不躲一下啊?!”白容想终于是哭了出来,她的哭声里满是控诉,有无奈,有委屈。
沈扬清调皮地眨了下眼睛:“我总觉着你不会杀我……”
“我不会杀你,我当然不会杀你,我怎么会杀你…….”白容想已然泣不成声。
她没有料到,可谁又能料到?
沈扬清艰难道:“那这样,可以算两清了么?”
白容想大喊了出来:“不算!不算!扬清,她死了,她已经死了,她已经死在灵山派了!”
白容想这句话喊出来的时候,秦英身形一晃,他坐在马上险些不稳。
薛摩疑惑地望了他一眼,秦英扯着嘴干笑了一下,他望向柳无言,只可惜柳无言距离他甚远,他看不清,她的面容。
沈扬清听到这个消息,先是愣了一愣,而后悲伤很快就占据了他的双眼,可是,他突然就一脸释然地笑了:“呵——没有关系,都没有关系了,容想,我不怪你,你不要自责……呵——我马上就可以去陪她了,不管她到哪,我都会陪着她,不会丢下她一个人……”
白容想骤然仰天长笑,笑声悲恸而绝望,泪珠顺着眼角没进了发鬓里,半晌后,她低下头看着沈扬清莞尔,那笑容凄美绝伦,她说:“扬清,带上我好不好?”
白容想一把抱紧沈扬清,手伸至沈扬清身后,握住落霜剑柄,没有一丝犹豫,一用力,剑彻底穿透了两个人的身体……
“容想!”
“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