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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都有个传言说丹真心经传了历届武林盟主,上一任是池盟主,再上一任是白盟主,是以,李蔻青这番话便显得极合情理。
“你怎么拿到的?”这下屈侯琰倒是有些好奇了。
李蔻青莞尔:“其中过程曲折复杂,说出来想必屈侯教主也是不爱听的,既然都已经有结果了,又何必非要根究过程呢?”
“郡主小小年纪,不免让人高看。”屈侯琰面露赞赏之色,遂道:“那郡主想从我这里拿走什么呢?”
李蔻青心上一沉气,提醒自己务必镇定,她缓缓道:“屈侯教主,我想和令弟成亲。”
屈侯琰瞳孔骤然紧缩,他隔着矮几猛然出手,掐着李蔻青的喉颈慢慢站起身来,李蔻青伸手想去掰,但是他力道极大,徒劳而已。
柳无言一见忙劝说道:“阿琰,有事好好说,你先别动手。”
“掐死我……你就……找不到……你弟……”李蔻青面红耳赤,眼珠子都开始往外凸,几近是倾尽全力,断断续续蹦出来这几个字。
鬼骨也上前道:“是啊,阿琰,犯不着杀人啊!”
屈侯琰迟疑了一瞬,还是松了手,乍然气通,李蔻青弯着腰剧烈地咳嗽起来,她的颈上赫然几道鲜红的手印子……
好冰凉的手啊,他掐住她的那一瞬间,仿佛全身血液都被冰冻住了,李蔻青心下骇然。
“怎么,你就那么笃定,凭我自己,我找不到他?”屈侯琰眯了眯眼,他松手倒也不是什么杀不杀人的关系,而是因为李蔻青的话。
“令弟的能耐……你比我清楚,哪怕你让林笑帮忙,你也未必能找得到他,这都多久了,薛摩,有消息了吗?”李蔻青调整了一下呼吸,突然间有底气起来,谁说吴范无用,捏在手里,那可真是棵救命稻草!
“你俩先出去。”屈侯琰撇头向身后示意。
柳无言和鬼骨对视一眼,两人都是一脸担忧:“阿琰……”
“放心,我自有分寸!”屈侯琰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两人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双双退了出去。
一到门外,鬼骨便惊诧道:“端平郡主为何要嫁给薛摩,她什么时候见过他的?”
“怎么会变成这样……”柳无言也没能比鬼骨淡定多少:“薛摩曾经救过她,可也只是救过她呀,为何就……”
倏尔,柳无言又笑了起来,一脸安慰道:“阿骨,薛摩还活着!”
鬼骨也笑了起来,可这样的欣喜很快就被接踵而至的焦虑所替代,谁也不知道他俩在揽月阁里,究竟会谈出个什么来?
李蔻青继续道:“我的人也未必能盯住他多时,令弟想要人间蒸发,也只是一念之间的事,他现在,也不过是还没有察觉而已。”
“人……间……蒸……发……”屈侯琰缓缓念着这四个字,他的神色开始紧张起来。
李蔻青叹了口气道:“我还以为我嫁给令弟,于屈候教主来说,是一个绝佳的选择呢?不料,教主的第一反应,竟是想杀我……”
屈侯琰有些不解,蹙眉道:“怎么说?”
“薛摩不爱我,自然不会有想要带着我远走高飞的念头,可换做别人呢,秦飒、池笑鱼、抑或是未来的某个人,他如何会安心地呆在射月坛?你唯一的亲人,未来的某一天,他总会要离你而去的,你防不胜防。”李蔻青琢磨着曾经瑶歌和她说的话,其实她也拿不准,哪不知说完后,竟在屈侯琰的眼里看到了明晃晃的动摇!
原来,这笔交易甚至都不需要动用到丹真心经,李蔻青有些愕然。
屈侯琰开始细细端详起李蔻青来,不禁好奇道:“你做这么多,甚至拿到了丹真心经,为的竟然就是嫁给他?”
李蔻青一脸坦然道:“我这人没有什么称霸武林的雄心壮志,但是自打我在端平郡王府见到他的第一眼时,我便有了平生第一个心愿,我定是要以他妻子的身份,陪在他身边的!”
“你可真乃奇人呐!”屈侯琰抚掌暗叹。
“屈侯教主也是奇人,只是你自己看不清而已。”李蔻青也毫不相让。
屈侯琰确实动摇了,李蔻青的计划里,他几乎找不到于他不利的地方,除了薛摩大抵又要恨毒了他,可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可以和他唯一的亲人在一起,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呢?
屈侯琰把左臂抬了放在案几上,出神地凝视了半晌,想到从前过往种种,开口道:“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薛摩的秉性我清楚,你用这种方法可以得到他,但是你不会得到幸福的。”
李蔻青也静静地凝视着那条银钩铁臂,幽幽道:“幸不幸福不要紧,先得到了再说。”
屈侯琰长吁了一口气,笑道:“我俩倒也真天作之合,没互相看对眼,倒也可惜了。”
“呵——青青不敢。”李蔻青试探道:“那屈候教主的意思是……便同意了?”
“丹真心经拿来给我。”屈侯琰眸色一冷。
李蔻青笑道:“等我和薛摩成了亲,我自然会给你。”
“那若是这亲成不了呢?”屈侯琰有些好奇。
李蔻青一脸淡定:“那我就将丹真心经交给沈天行。”
“哈哈哈哈——”屈侯琰仰天长笑了起来:“小姑娘好心机啊,不去争霸武林,可惜了!”
“青青不敢。”李蔻青依然是这句话。
屈侯琰沉声道:“你回去准备一下,三日之后,我带着人马,洛阳驿站见!”
李蔻青长舒了一口气,莞尔道:“多谢屈候教主成全。”
柳无言和鬼骨守在门口,见李蔻青安然无恙地出来,两人一溜烟地就跑进门去。
屈侯琰坐在矮几前,面色沉郁,李蔻青一走,他也不再佯装,一挥袍袖便将桌上的茶、杯、碟全都扫在了地上,叮铃哐啷一阵响,他不耐烦道:“一个接一个,他屈侯瑾是有完没完,烦都烦死了!”
柳无言一听这语气,蹙眉道:“阿琰,你答应她了?”
“答应了。”
鬼骨诧异道:“你!你怎么能拿薛摩的终身大事来做交易,这未免也太儿戏了!”
屈侯琰起身盯着鬼骨:“那你有本事,你去把薛摩给我找回来?”
鬼骨不理解了,摇了摇头道:“为什么非要把他找回来,他为什么要隐世你不清楚么?我本来都以为他定然是殉情了,可既然有人能让他活下来,那便随他们去,不好吗?”
“你开什么玩笑,他是我兄弟,是要和我一起执掌这个武林的人,其他人凭什么带走他?!”屈侯琰语有愠怒。
“鬼骨不要说了!”柳无言上前去拉扯鬼骨,但好似并没有什么用,他继续道:“可我们也是你兄弟啊,这武林我们陪你打,不也是一样的么?”
“一样?呵——”屈侯琰冷笑了一声:“他身上流着和我一样的血液,你有吗?”说罢屈侯琰一甩袍袖,出了揽月阁。
鬼骨愣愣地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想起这些年来,为报他的救命教导之恩,走龙潭虎穴,闯刀山火海,连命都可以豁出去的那些日子,竟是换来这么一句话?
好生凉薄啊……鬼骨苦笑道:“没有血缘关系,就不算亲兄弟了么?”
“不是的,阿骨,你别往心里去,他只是找不到薛摩,心里太着急了而已。”柳无言看着鬼骨一脸的怅然若失,心底也不免感伤,她恳切道:“他定然是拿你当兄弟的,只是薛摩……”
柳无言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入夜了,屈侯琰房间的灯依旧亮堂,柳无言推门而入,望着正在打坐运功的人,幽幽道:“你今天不应该对鬼骨说那样的话。”
“他今天也不应该阻我去找薛摩。”屈侯琰的毫不退让,让柳无言倍感无力:“那你是一定会答应李蔻青的条件了?”
“只要能不让他再离开,我为什么不答应?”
柳无言叹了一口气,和她预想中一模一样的答案,人为何可以偏执如此,回首来时的路上,便会知道,早已一步一步板上钉钉,哪怕可以预见路是错的,亦是要硬着头皮走下去,否则全部推翻,那些钉下来的路,岂不是要扯下一层皮?
“你还不睡觉吗?”柳无言一脸关切的望着眼前人。
“我睡不着。”屈侯琰睁开眼望向柳无言道:“不用担心我,你先去休息吧。”
柳无言也没有再劝,走到门口,乍然想起往日种种,心生感慨:“屈侯琰,我已经分不清我是该说你无心,还是该说你多情……”
是夜,夜凉如水,漫漫长。
三天后,屈侯琰和李蔻青的人都如约而至洛阳驿站,人头攒攒,整装待发。
西域的春,今年来的有些早,也或许是冬走得太快的缘故,院子里葡萄藤都开始冒新芽了……
薛摩寻的这住处甚好,远可眺望皑皑雪山,近可纵马驰骋茵茵绿毯,村落甚小一眼便可以把人家数了过来,他们所住房子的张婶说,这里安居的基本都是犯了罪流放过来的,有些是逃出来的,便结庐隐居于此,大都安安分分,不事喧哗。
是以,便只有一个坏处,距离最近的市集,骑马都要大半天的时间。
不过倒也无碍,大家都能种菜会养鸡的,也不需要老往市集跑,连池笑鱼都被薛摩训练成了下河捕鱼的好手,目光之机灵,出手之迅猛,怕是连聚义山庄的人见着了,都是不太敢相认的。
不过,今日,两人倒是必须要去一趟市集了,因为,又到了池笑鱼给聚义山庄报平安的日子了。
池笑鱼摸着流星的鬃毛,面有歉色道:“好流星啊,今天又要麻烦你了,又要驼我们去市集送信了。”
说罢,池笑鱼叹了口气,埋怨薛摩道:“薛大哥,这次去市集你真的得给我选一匹马了,让流星驮着我们两个人,跑那么远的路,我都替他累得慌!”
薛摩倒是一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放佛要受累的,不是他的爱驹一样!
再看看流星,西域不愧是出宝马良驹的地方,水甘草肥,流星养得那叫一个膘圆体壮,毛光水滑,实在是俊俏的不得了!
“哎——”薛摩叹了一口气,啧啧道:“你看看我们流星,它要是个人,这相貌定然是人中龙凤呐,我要给它配个对,那怎么也得相称才行啊!”
其实他们每回去市集都有去选马,奈何那个市集吧,小了一点,是以,马的品相也差了那么一点。
选不到好马,薛摩说他宁愿不要,于是,给池笑鱼选马这件事就一直没能办成,驮两个人的重担便只能压在流星身上了。
“苍天啊!”池笑鱼无奈地摇头:“薛大哥啊!我要的也是公马呀!”
“那是马就得好看呐!”薛摩琢磨一下,把流星牵到院门口,朝着马屁股“驾”了一下,流星懒洋洋地跑了出去,跑到草皮腹地,回头看了薛摩一眼,好像知道他要它干嘛一般,迎风高扬着头,甩了甩马鬃,优雅地抬起蹄子,在草皮上溜达了两圈,展示得那叫一个充分,得瑟的很!
薛摩一挥臂,示意着前方,侃侃道:“笑鱼,你看一看,若是两匹骏马迎风而立,你想想那场面,可要是其中谁,稍微逊色那么一点点,这多煞风景呐!”
池笑鱼叹息着扶额,她没有被说服,但她摇了摇头,决定放弃,不能跟这一人一马一般见识,反正累的又不是她!
两人行了半程,决定下马来,让流星喝口水,喘喘气。
薛摩去搀池笑鱼下马的时候,“哎哟”了一声,道:“还真是得给你买匹马了,你咋重了那么多,再胖下去,我的流星可真要驮不动你了。”
池笑鱼一脸紧张地勾下头审视自己的身体,嘀咕道:“没有吧……胖了吗?没有吧……”
薛摩背过身挠了挠鼻子,有点惭愧,池笑鱼真的很好骗,不管他拿她打趣了多少次,哪怕当下她反应过来了,也就腮帮子鼓鼓的生会气,可到下一回,他说的话,她还是照样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