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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侯琰下了马来,走到薛摩面前,似怨还叹:“你真的叫我好找啊……”
“那你又是何必呢?”薛摩声音森冷,边说又反手把池笑鱼往身后挡了挡。
池笑鱼认得他,当初灵山派和雁回宫大战的时候,她见过他一次,景教的教主,可是,他不是回来找沈天行复仇的吗,为什么要找薛摩?
屈侯琰终于注意到了薛摩护在身后的女子,池笑鱼也正好望向他,四目相对,他的眼神让池笑鱼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种眼神,冰冷,犀利,说是想把她生吞活剥了亦不为过!
屈侯琰骤然出手,卡着池笑鱼的下颏便把她拎到了身边,出手之快,身法之迅捷,完全没有给在场的人任何反应的时间。
“笑鱼!”顾子赫一激动,刚要上前,便被薛摩给拦住了。
屈侯琰细细地凝视起池笑鱼来,他的目光在池笑鱼脸上巡走,倏尔,他冷笑了一声:“你就这么喜欢秦飒这张脸吗?再选一个,都选个长得那么相似的……”
薛摩面色一沉,此话,挑动了所有人的神经,有些事情按下不表,那也不是真的就不存在,池笑鱼的脸上满是受伤的神色,泪水拼命上涌,她便又撇撇嘴奋力压下,那种倔强又隐忍的模样,看得薛摩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
屈侯琰松了手,池笑鱼白皙的脸上赫然两个手指印,他左臂一抬,银钩便扣住了池笑鱼的肩膀,他冷声道:“小姑娘别轻举妄动,钩子勾进去了,我可就不管了。”
那铁钩的寒意透过皮肤直往骨头里钻,池笑鱼站得笔直,一动也不敢动。
屈侯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一身红色喜服,愣是刺眼,他一把拽下了她耳朵上的红色珊瑚珠,动作粗暴,池笑鱼疼得嘶了一声。
薛摩眉头骤立,眸光寒凛:“你轻一点儿。”
“怎么,心疼了?”屈侯琰两指用力一碾,那珊瑚珠便被捏了个粉碎,他一掀眸,满脸懑愤,厉声道:“屈侯瑾!爹娘是怎么死的你难道不清楚吗?你和池啸海的女儿成亲?”
“屈侯瑾?!”华浓和顾子赫一脸震愕,似是惊涛骇浪拍过来,打在脑门上,嗡嗡作响,久久不能回神。
景教教主复姓屈侯,这是江湖人都知道的事,况且这姓本就少见,可是,他刚才叫薛摩什么?屈侯瑾?!
见聚义山庄的人如此惊诧,屈侯琰笑了笑:“也是了,各位这几个月都在陇右也难怪不知道。”屈侯琰叹了口气,不再用银钩铁臂扣着池笑鱼了。
一阵异香飘来,紫苏款步上前,身上银铃轻响,顾子赫和池笑鱼都瞪圆了眼睛!
“小妹妹,我们又见面了。”紫苏声调懒懒的,却有一种说不清的阴阳怪气,她继续道:“在寒山峰,我们曾见过面的,你还记得姐姐么?”
池笑鱼害怕得向后撤了两步,她记得,她怎么能不记得,在寒山峰上,逼问不出丹真心经的下落,她直接就下手杀了人,她杀了银枪和金戟!
“你……你杀了我聚义山庄的银枪和金戟哥哥!”池笑鱼一脸警惕地望着她,面有怒色。
紫苏深吸了口气:“你也别怕姐姐啊,姐姐也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二城主的命令,我也不能违背的不是?”
紫苏说完,直直地看向薛摩,薛摩冷笑了一声,白了她一眼,至此薛摩也终于明白他们要干什么了,他在心里沉沉地叹了口气,看来,不仅是这个亲成不了这么简单了,他开始思考,怎么样能带池笑鱼安全的离开。
池笑鱼和顾子赫对视了一眼,她脑海里其实已经明白了,可是心里却叫嚣着不愿相信,她望了薛摩一眼,又回看向紫苏,嘴唇有些打颤:“什么二城主?”
紫苏一字一字慢慢地道:“那当然是景教教主的亲弟弟,复姓屈侯,单名一个瑾字,碎叶城的二城主,也就是你们所认识的……薛摩……”
紫苏环视了一圈射月坛的人,厉声道:“怎么,来到中原就这么没规矩了,见到二城主,都不行礼的么?”
话毕,偌大的一圈人齐齐单膝跪地,望着薛摩行礼道:“属下参加二城主!”
响亮整齐,呼声震天,话语飘在这草原的上空,久久盘桓周旋,不肯散去,华浓和顾子赫彻底怔住了,连脑海里想思量一下,都似是泥足深陷,寸步难行。
“笑鱼,我告诉你,杀我的人是碎叶城的二城主,单名一个瑾字,瑾城主!”
“这个名字……你记住了,一定要替我……报……报仇……”
池五爷临死前的话,在池笑鱼耳边来回穿梭,穿得她头疼欲裂,她挣扎着将双手扣进头发里,紧紧地抱着头,希望能减轻一分疼痛,可惜徒劳!
五叔说过是薛摩的,五叔临死前说过是薛摩的,可是我不信,我竟然不信?!他们一手把我拉扯大,我竟然相信一个外人?!池笑鱼扪心自问,铺天盖地的内疚,几近快要把她挤压得不能呼吸。
顾子赫忙上前抱住她:“笑鱼,没事的,没事的,不要想了。”
池笑鱼挣脱开顾子赫,窜到薛摩面前,逼视着他:“是你杀了我五叔的?”
薛摩看着她通红的双眼,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事情并不是回答个是或者不是那么简单。
“你倒是说话呀?!”池笑鱼两手揪着薛摩的衣领,面色急切。
薛摩在那双粲然的眸子里,第一次看到了浓烈的恨意,他觉得可惜,觉得不应该,他在思虑怎么能把事情说清楚:“是我杀的,但是事情并不是……”
“所以,我说我要去碎叶城,你便不愿意,非要带我去塞北?!”池笑鱼猛然反应过来,她不可置信地望着薛摩:“薛摩!你杀了我的亲人,然后这样带着我远走高飞,你不慌吗?!”
薛摩眉头纠在了一起,他定定地看着池笑鱼。
“我大伯呢?薛摩!我大伯是不是你杀的?”提到池沧海,池笑鱼便愈发激动了,她整个人都在颤抖,声音却是分外凌厉:“焱火掌……我大伯是死于焱火掌……是你!”
池笑鱼吓得立马松了手,后撤了两步,她满眼都是不可思议,有惊惧骇然,有惘然迷惑,有愤怒不甘,各种各样的情绪在池笑鱼眼里汇聚旋转,直接幻化成了一场风暴漩涡……最后,她像在看什么转世魔鬼一般地望着他。
“笑鱼,我没有杀池庄主!”看到她的神色,薛摩急了,刚要上前辩解,一道寒光便向他刺来。
池笑鱼手上一吃痛,匕首便甩了出去,插在了泥土里,刃光流转,是太阴流光匕。
在匕首快要触到薛摩的胸膛时,屈候琰出了手,薛摩有些震惊,他的寒魄掌和内力结合,已经可以达到弹指成冰的地步了!这般内力不是他可以抗衡的,薛摩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心里彻底明白了,他是带不走池笑鱼的。
“看在这把匕首曾经救过我弟弟的份上,我还给你。”屈候琰手上一运气,匕首就飞到他手中,他递还给池笑鱼,阴恻恻道:“但是,你要庆幸我出手够快,你没有伤到我弟弟,否则,我会把你的头,当场给拧下来!”
在场的人都不禁打了个哆嗦,顾子赫和华浓忙把池笑鱼护在身后,不过也没什么用,紫苏一甩袖,三人便中了迷香,齐齐地晕过去了。
“你的新娘刚才差点要杀了你。”
“你们若是不来,她永远都不会想杀我。”
“你不应该不辞而别的离开。”
“那你应该庆幸我还活着,等!到!你!来!”
两兄弟你一句我一句,互不退让,屈侯琰怨他走,屈侯瑾怨他来。
薛摩本来觉得这样的路数就已经够绝了,他和池笑鱼竟然没有远走高飞成,哪不知还有更绝的等在后面。
青青竟然要嫁给他,而屈侯琰竟然也答应了,而作为新郎的他竟然不知道这件事?放佛这件事就不需要他的存在一样,虽然他是新郎!
进了城,一个城内是张灯结彩,灯火辉煌,他们所住的房子更是火树银花,喜气洋洋,大家都在喝酒,薛摩便也喝,喝着喝着觉得自己就像根飘荡在河上的浮木,连飘的方向,他都不在乎了,反正横竖是活着的。
“我不答应会怎样?”薛摩醉醺醺地问屈侯琰,屈侯琰高举着酒壶,答得简单:“我会杀了池笑鱼。”
“为什么可以是李蔻青,不可是池笑鱼?”薛摩继续问屈侯琰,屈侯琰答:“我不知道你爱不爱池笑鱼,但是我知道你不爱李蔻青,而且,李蔻青那里有丹真心经!”
薛摩提着酒壶就笑了,笑得前仰后合,他说,屈侯琰,我的好哥哥,你为了本丹真心经就把你弟给卖了!
屈侯琰喝得醉生梦死,他直摇头,他说不为了那个,根本不是为了那个……
薛摩把酒壶一抛,就去见李蔻青了,他可以牺牲,只是这个牺牲总该有价值……
薛摩一身酒气进来的时候,李蔻青正在戴凤冠,他双手拍在桌上,冷声道:“丹真心经呢?”
李蔻青从枕下把那两卷羊皮卷拿了出来,薛摩合上,看了老半天,他一脸的疑问,眉头皱得老高,忽而,他眸光一凛,忙道:“去给我找一份人体经脉图来。”
旁边的侍从是李蔻青的人,她犹豫道:“成亲之夜还研究这个?”
“快去!”薛摩厉喝一声,李蔻青使了个眼色,那侍从才忙跑了出去。
半晌后,侍从把图递给了薛摩,薛摩将人体经脉图和丹真心经放在一起,在细细比对了一番之后,突然就开始仰天长笑了起来,嘴里念叨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还真是万里挑一的武功秘籍!”
薛摩摇摇晃晃地拿着秘籍出了李蔻青的门,临走时还又从桌上拎了壶酒,陇右就是好,到处有酒喝,而要办喜事了,那更是遍地都是酒。
“郡主……”李蔻青的侍从一脸担心地望着她,毕竟薛摩从进来到出去,竟是连看都未看她一眼。
李蔻青面色镇定地摇了摇头:“怕什么,以后路还长,帮我梳妆吧。”
薛摩很难喝醉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今晚却是有些醉了,连走路都会深一脚浅一脚的了,他一口气把酒全喝了,把酒壶一抛,看着白衣守卫道:“把门开了,放他们走。”
“可是……”白衣守卫明显不敢,还是种很矛盾的不敢,是既不敢开,又是不敢不开。
唉——在景教当差,实在太难了!
薛摩一把搂住守卫,拍着他的脸道:“我在这,我不走了,有我在,我哥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放心!开门!”
那守卫自然也知道薛摩的份量,便没在犹豫,伸手去摸钥匙,他边开门边道:“二城主你今晚怎么喝那么多酒啊……”
“我开心啊——开心那不就多喝点喽!”守卫转回头看着薛摩笑了笑,他是很久没见到二城主那么开心了。
三个人一起被放了出来,薛摩看着华浓和顾子赫道:“你们先去准备马匹,就在城门外等她,她等会过去,我有话和她说。”
“你放开我!”池笑鱼在挣扎,可惜没什么用,薛摩一只手就能扣住池笑鱼的两只手腕,他手扣得紧紧的,整个人都散发着酒味,放佛刚从酒缸子里捞出来的一样。
华浓和顾子赫见这情形,哪里敢离开池笑鱼半分?两个人都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快点!不然你们一个都别想走!”薛摩一甩手厉声吼道,那种暴戾,彻底惊醒了池笑鱼,最开始的最开始,他就是血衣魔头啊,她究竟是为什么不相信呢?
那守卫也带路说:“你们快随我来吧,大家都在喝酒,等下教主来了,就真不好走了。”
华浓和顾子赫一听,便道:“那我们先下去准备马,你快点下来。”说完便随着侍卫离开了。
“你别装醉了!你根本就不会喝醉!”池笑鱼两个拳头一直在薛摩眼前乱晃,他就把她的两只手缚好了,背到她身后去。
如果不是那么挣扎、怒目相对的两个人,这个姿势看上去就真的很像在紧紧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