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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四,朱高炽与他三弟朱高燧一大清早,就来到了卢沟桥。
一直到烈日当空,知了叫声不绝于耳的中午,朱高炽与朱高燧等人仍未见到大军归来的动静。
又因此刻无风,空气中散发着如同赤焰般的气息,让朱高炽与朱高燧的衣裳汗湿又被烈日晒干,晒干又再次被汗湿透。
当朱高炽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因盐汗,而出现不少白色痕迹。觉得应该换身衣服,不应如此失仪来迎军的朱高炽,却在此刻感到脚下的大地已在微微颤动。
随之脚下的颤动感不断加强,感到自己仿若在不断跳跃的朱高炽,渐渐看到了一望无垠的大军。
看着五军列阵而进,被震耳欲聋的踏步声、马蹄声充斥于耳的朱高炽,被五万精锐行军时形成的排山倒海、气势如虹,而感染得心情澎湃起来。
在这一刻,朱高炽惟念自己将来能成为这支精锐的领头人。
看到两位王爷来迎接自己,张玉并翻身下马,而张玉身后的朱高煦看到主将如此,也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翻身下马。
朱高煦原本只打算看到父王,才下马。
看到大哥与三弟弯腰行礼地道:“恭迎得胜之师归来”!朱高煦心中的不熨烫,才有所好转。
“朱高煦,立即让杀敌最多与英勇奋战而负伤的勇士,位列最前”。张玉与朱高炽、朱高燧点头致意后,向朱高煦令道。
燕军行军只有军中的身份,没有世俗的身份。但朱高煦能欣然应诺,却是因为向他下令之人是他敬仰的张玉。
朱高煦在这次出征满泾之地中,对张玉行军作战的本事,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由于张玉再次执意在大军的最后,燕王三子与都督宋晟也只好陪着张玉骑马在最后。
在北平城门前,燕王与张辅看到最前列的又是勇士,两人皆有些尴尬。得胜归来,既可以主将在最前,也可以勇士在最前,这在于主将的选择。
燕王也就那么一刹那有尴尬。
燕王看见行在最前得苏火耳者看到自己,即旋即率先下马磕头后,他又察觉到张辅脸上仍挂着尴尬。
知道张辅上次得胜回城,跟自己一样是行在最前,燕王向张辅令道:“文弼,去给斩敌最多的苏火耳者牵马”。
张辅应诺后,便绕路走到脸上都有挂彩的苏火耳者面前。
张辅向刚刚起身的苏火耳者拱手地道:“将军上马,我给你牵马”。
见苏火耳者只是笑,张辅知道苏火耳者不善于言辞,他此时的笑其实是想推辞,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而已。
见此,张辅便毫不做作地说:“为勇士牵马,是我的荣誉”。
苏火耳者知道张辅的性子向来坦率,又见燕王对自己在满意的点头,苏火耳者并迅即地翻身上马。
牵着马走在最前和骑着马走在最前,虽说不是天上与地下之别。
不过对曾骑着马走在最前、平生又自负的张辅来说,悬殊感还是比较大的。因为北平军民的欢呼,只可能是对马上的英雄。而张辅已经习惯被欢呼。
但张辅没有感到丢面子,这源自他之前对苏火耳者说为勇士牵马是荣誉之言,出自他的肺腑。
走到王宫,看到徐王妃率文臣女眷在宫门前等候,张辅与迅速下马的苏火耳者等并拜过徐王妃。
起身后,张辅暗暗地向苏火耳者指出他们该站之地后,他并目不斜视地向右前方的李远处走去。
认为张辅心中可能不太舒服,为了转移张辅的注意力,李远轻声地问:“那位站在王妃身边不远的和尚是何人”?
“庆寿寺主持道衍,毒士贾诩般的人物”。当看到女眷,见到自己在牵马,张辅心中的确有些不舒服。
李远微微一怔,决意这辈子离道衍远一些后,并专心地等待张玉的到来。
燕王与张玉等人骑马来到王宫前,并纷纷下马。
燕王阻止了身边的张玉等人向王妃下跪后,对张玉道:“世美,歇息下,再骑马入宫”。
张玉语气温和地说:“殿下在大宁运筹帷幄,实为主帅。殿下骑马在前,臣骑马在后”。
燕王脸上浮现出一股得意,但他还是推辞地道:“大宁非前线,满泾才是前线”。
张玉一脸儒雅地说:“此番去满泾之地,确实是身在前线。但殿下在大宁不仅得为出征满泾而运筹帷幄,还得为鞑靼、瓦剌可能的趁火打劫去谋划布置。大宁比满泾更前线”。
燕王从来就不是矫情之人,见张玉点出真谛,即向张玉身后的朱高煦令道:“待会你得在景阳(宋晟之字)后骑马进宫”。
朱高煦见此,欣然向父王应诺:“儿子没九江那么不要脸。在宋都督之后,理当如此”。
看到长子朱高炽一直保持着如沐春风的神态,而幼子朱高燧听了朱高煦这话,变得有些艳羡朱高煦,燕王略微休息了会,并一跃上马,率先骑马入宫。
燕王一旦喝酒,之后就会浑身疼痛难忍。所以在酒宴上敬了出征将士三杯酒后,并与张玉、宋晟去只有军政、法务系统之人才能进入的中朝宫殿去议事。
随着燕王、张玉、宋晟进入中朝,宫中偌大的外朝就变得热烈起来,一扫之前的放不开。
朱高炽继承了他外祖父那种似乎喝不醉的基因,所以小王爷这次依然对外朝每桌酒席,都有敬一杯酒。
朱高煦能喝酒,但没有他大哥那种似乎喝不醉的天赋,所以在将士们不断地敬酒下,他成为酒宴中第一个醉倒的人。
而朱高燧由于年龄小,在酒宴一开始的时候就被徐王妃强行拉走。
但朱高燧并没有与母亲一起去后宫与女眷庆功。
觉得自己已经大了,不应再与女眷呆在一起的朱高燧,一人呆在他自己的屋内赌气。
张辅很喜欢王宫外朝此刻的气氛,这种气氛是张辅在行军时才能感受的。
这些天一直呆在北平,让张辅格外怀念行军时的种种。所以此时的张辅,感到极为痛快。
与众袍泽喝的七八分后,张辅看到薛贵正在猛灌烈酒。知道薛贵最近一直郁郁寡欢,张辅并摇摇晃晃地端着酒杯向薛贵走来。
此时,两人都喝得有些高了,说话自然不会太顾忌。张辅与薛贵碰了几杯后,问道:“还在想那粉头”?
薛贵醉醺醺地说:“不曾想过粉头,倒是一直在想她”。
张辅以为薛贵又看上哪个新粉头,正欲说话,却看到薛贵突然哭了,且嘴中不断唤着他亡妻的名字。
担心薛贵出丑,张辅连忙令护卫将薛贵送至王宫中朝的歇息之处。
见张辅摇摇欲坠地来到自己这桌,之前一直看着弟弟的薛斌,与张辅喝了三杯后,头昏脑胀地道:“老弟若不是喜欢老弟嫂,就凭这几年老弟嫂无子且这么泼辣,老弟早就可以休了她”。
张辅虽然此时是飘飘然,但他还是能思考。张辅略微一想,问道:“那薛…薛贵,怎么还去青楼,他明知他娘子最恨他去…青楼”。
再与张辅碰了一杯后,薛斌舌头打结地说:“我问过他,他说也是为了气她。薛贵说…说他去青楼,其实是因为他更享受与老弟嫂在斗气的过程。他…他一直没想到过老弟嫂会因此真自尽”。
说完,薛斌看到张辅再次向他举杯,两人并又满饮了一杯。
之后,在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下,两人很快就都醉趴下了。
一觉醒来,张辅发现自己睡在王宫的屋内。
因受不了屋内此时的酒臭味,忍着宿醉感的张辅,连忙起身去开房间内的窗户。
不料,一打开窗子,张辅就被屋外更浓的酒臭味熏得差点吐出来。
张辅这才意识到昨天王宫可是招待了五万将士,于是张辅并有了赶紧回家的念头。
张辅打开门,便向屋外的护卫道:“我先走了,帮我跟小王爷说,感谢他令人将我抬回来”。
护卫即回道:“属下定当将指挥之言,转达至三王爷”。
张辅愣了一下,道:“不是大王爷吗”?
护卫回道:“大王爷也醉了”。
想想也是,朱高炽昨天那种敬酒,不醉才是怪事。
从中朝走出,来到外朝,张辅途经外朝三大殿的一路,他被外朝的呕吐物、残食经大热天得以再次发酵的恶臭,熏得鼻子几乎没有了知觉。
星夜,走在半道上,张辅才在马上放开呼吸。
回到自己的屋内,见丽质还在熟睡,张辅并在书案上将誊抄出来的皇上军事生涯之册,与原本去对照。当他再次对照完后不久,便听到妻子起床发出的动静。
“文弼是准备今天给父亲送去”?李丽质睡眼惺忪地问道。
“是啊。本来我也想誊抄一份给哥哥看”。张辅回道。
李丽质没好气地道:“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样胆大包天,皇上只让你读读,你居然想出誊抄一份出来”。
张辅笑着说:“皇上又没有不让我誊抄,誊抄出来的给家人看看又不违旨”。
“再说,父亲一直想知道皇上当初是如何将他赶至大漠的”。张辅接着说。
“父亲不是没败过吗”?这是李丽质第一次听到张辅说,老公公本身也会想看皇上整理出来的册子。
“当时父亲的形势比皇上更好,祖父留下的大军被父亲继承后,父亲的实力远胜于南方的皇上。北方当时有元顺帝,且军阀混战不假;但南方也有小明王,也是军阀混战。”
“皇上能一统天下,就是将父亲击败的明证。父亲也是一直输得心服口服,他可不是那种会给自己失败找理由的人”。张辅道。
一直在洗漱的李丽质有些无语,半响才道:“哥哥不是父亲与文弼这种人,他不敢看、也不会看未经皇上本人明确允许他看的书册”。
张辅虽然脑中此刻生出“迂腐”二字,但他只是笑笑。
看到外面天色已亮,张辅拿起誊抄出来的书册,对丽质笑道:“今天中元节,不用去都司。丽质在屋内等我,将昨晚没做的事情补了”。
李丽质见张辅急匆匆地出去后,她脸上浮现出笑意。但想她的月事在早几天就应该来后,她的额头就因此冒出了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