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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朗的下午,微风徐徐,张辅陪着燕王走在昔日元上都(开平)皇宫,今日一片残垣断壁之中。
因眼前的满目疮痍,燕王看着一根雕刻着龙的柱子,有感而发:“前朝世祖选此地,作为藩邸时,该是何等豪情壮志?”
燕王话中“居安思危”之味,张辅一听就知,但这话题极为敏感,他思索了会,才答道:“顺帝只是继承了祖辈的伟大姓氏,却一直没弄懂他的祖辈,为什么能将‘孛儿只斤’变成一个伟大的姓氏”。
听到张辅如此回道,燕王的目光从龙柱收回,看向了张辅。燕王看着张辅问道:“文弼,详细说说”。
“前朝太祖、太宗、世祖三朝,是以军功结束唐后乱世,使中国重新一统。太宗重开科举一期,就以大臣‘科举选上来之人,虽饱读诗书,却是于国百无一用的腐儒。若此等不必冒万死,整日空谈之人能安享富贵,谁还会做世间的难事、实事?’而取消”。
“真正聪明之人,无论在哪个领域都会取得成绩。若不必冒什么风险、说几句空话、会做人就能名利双收,科举定是牢笼人才、慢性取死之地”。见殿下深深看着自己,张辅才停住。
良久,燕王才道:“科举本身是为了让寒门子弟,有晋身之地。隋唐的科举,并不是考八股文。八股文,兴于偏安一隅的宋国。前朝仁宗不去追根溯源,盲目地以宋国的八股文为试题,才让前朝的科举也出了那么多无用之人”。
“国朝考得是策论,考得是具体事情的具体分析,岂能与宋国、前朝同日而语?再说,父皇对考出来的进士,还会再培养。最后视其能力,有能力之人才外放,让其去独当一面;那些只会夸夸其谈之辈,只不过是让他们打扫历代帝王、功臣之庙的卫生与管理官妓这等与军国、民生无关之事”。
“再者父皇对冒着万死的武将,是区别对待的。文弼应该清楚布政使与按察使的俸禄,与你有着很大的悬殊。若不是孤的赏赐,按察使陈瑛那一大家子,甚至吃都吃不饱”。说这话时,燕王显得极为严厉。
看到张辅有些委屈,燕王摇着头地说:“若不是文弼对我说这掏心窝的话,我不会这么答。文弼待我以诚,我岂能不以心声作为回复”?
在张辅的记忆中,燕王是从来不解释的人。所以燕王的解释,让君臣观念很重的张辅很是感动。
感动过后,想起殿下说陈瑛的俸禄还不够养家,再加上张辅向来欣赏陈瑛,他道:“是否能加陈瑛俸禄”?
燕王摆了摆手,道:“且不说我现在没有这种决定权,即便将来我有,也不能。”
“陈瑛已经得罪了那么多人,若他的俸禄高过布政司,那嫉恨他的人只会更多。陈瑛虽聪明,但在人情世故上,他没有能力去防那些暗箭。孤的赏赐,也是君恩。对此,他是心中有数的”。燕王接着说。
再次认识到燕王的认知与解决之道,远高于自己,张辅心悦诚服地道:“殿下英明”。
“尔等大可安心去办差。那等不做正事,专门对做事之人放冷箭嫉贤妒能之人,我一个小拇指就能把他们撂倒”。燕王伸出自己的小拇指,轻蔑地说。
“臣知道!臣遵命!”张辅对此,确实毫不怀疑。
“嗯”了一声,燕王继续向前走着。
走了大约十多步,燕王感慨地说:“我看元世祖定然知道自己的后辈,会出败家子。只是元世祖明白,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谁还能真管得了,自己死后几十年之事”?
张辅微微一怔,认为殿下此言极为务实的他,更加心悦诚服地回道:“殿下英明,是臣杞人忧天了”。
燕王坚决地摆了摆手,道:“想比不想好,提出来比闷在心里好。不怕多动脑子,也不要担心去犯错。人是在错误中成长的”。
“相对于科举,唐亡之后的南北地域隔阂,前朝并没有将之解决,这事才是亟待解决之事。如不少南方人仍称北方人为索虏,不少人北方人仍称南方人为岛夷。有这种一家人说两家话的事在,怎么能让南北真正将力使到一块”?看到夕阳在此时出现,燕王接着说。
张辅知道南北隔阂,他虽不觉得自己有能力解决这事,但他认为眼前的燕王应该有办法,所以他请教地道:“殿下认为该如何解决”?
燕王搓了搓手,以缓解手上冻疮痊愈时的奇痒,他道:“元世祖有三大憾,未让四大汗国同时臣服、未征服安南、未让日本臣服。待天选之子完成元世祖这三大憾,炎黄子孙在切身感受到帝国的崛起,就会产生同为炎黄的自豪,如此必能解决南北裂痕”。
见燕王说到这步,作为燕王的爱将,又觉得燕王此法确实能解决问题的张辅,立即表态:“殿下指向哪,臣就打向哪”。
燕王似乎没有听到张辅这话,他严肃地问道:“听说你让李贤,去看着‘一山望着一山高’的山海卫指挥使黄佑”?
张辅如实地回道:“虽然行都司与都司都存在各路人马,但漠南是殿下的大后方。若是黄佑在漠南胡说八道,被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在朝中一提,臣担心会遭受很大的损失”。
见张辅如此说,燕王摇头地道:“做法有些想当然了”。
看到张辅不明就里,燕王仍丝毫没有怪责,他中气十足地道:“李贤刚刚经历傅友德被赐死的低潮。经历过人生的低潮之人,做什么就得有人在背后推他一把。你们不怕,不代表李贤也敢以‘不尊王命’,就将一个正三品的指挥使斩立决”。
看到张辅一脸受教,燕王接着道:“军政也好,政务也罢,都是得将人摸透了,才有成的可能。对于文弼,孤不仅仅是期待你,成为只通军政的霍去病。”
“孤期待着文弼,将来能成为大明的英国公”。燕王接下来这话,让张辅心头一震。
“当然大明的英国公,不会让武则天上台。父皇的殉葬制,就是为了防止大明出现武则天”。燕王脸上带着笑意地补充。
虽然张辅经常将自己比作李勣,但面对燕王忽然的直白,他不仅感到意外,心中甚至还生出恐惧。看来自己也有些“叶公好龙”,日后张辅这么想过。
直到夜幕降临之际,张辅才沉声应诺:“臣将竭尽全力完成殿下的宏图大志”。
虽然张辅之前就说了“自己指向哪,他就打向哪”这话,但燕王认为张辅回得有些草率,所以他才不置可否。
不过张辅此时思量后的回话,让燕王满意了。只有知道事情的艰难,才会害怕无法完成嘛。只有害怕无法完成,会祸及家人朋友,才不敢有任何懈怠地去做好嘛。
通过张辅这次的马步协同作战,燕王确定了张辅着实有着名将的天赋。燕王觉得是时候该让张辅知道,他有着比肩唐太宗李世民之志了。
张辅也自然悟出,燕王说期待他成为大明的英国公的同时,也是在表达他自己想成为大明的太宗皇帝。他知道这就意味着不管陛下百年之后,是否传位于燕王,燕王都要成为大明的太宗皇帝。
既然话说透了,也就是没有选择了。心中如是想的张辅,他心中那一直悬而不下的石头,反而就此落下。
月色之下,朦胧之间,燕王令道:“明天你带着另一半神机营、五千新归将士与三千老兵回兴和,去练你那个五军营。”
“现在时间不早了,你下去准备”。燕王最后令道。
张辅告退后,即大步流星地走出这昔日的皇宫。
燕王仍在元上都皇宫旧址。他一个人看着星空上的明月,许久许久。
向留在开平的王友交代一些事,再与即将带着另一半的神机营去甘肃的陈贤,通了下气。彻底放下心事的张辅,在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后,便少有地一觉睡到天明。
五月十日,张辅率军回到了兴和。
通常来说,相对于其他职业,军士与妻子的感情较好。
倒不是说军士善于处理夫妻关系,而是军士的例行出征,必然会导致他们与妻子聚少离多。而多数夫妻关系之所以破裂,是因为双方没有处理好,因长相厮守下对彼此的厌恶。
军士因职业所造成的聚少离多,不但不用去控制因守在一起所产生的厌恶,反而因距离产生美,而相互还有着对彼此的新鲜感。
因此多数军士与他们的妻子,在五月十日这天的兴和,他们皆沉浸在重聚之喜中。成婚不到一年的张辅与李丽质,自然也是沉浸在重聚之喜中的夫妻之一。
见姑爷将他快满月的长女在怀中逗了许久,递给奶妈后,红儿不一会儿就带着奶妈、嬷嬷与丫鬟们走出房间。
明眸皓齿的李丽质,今天用口脂将自己红唇,点缀得格外鲜艳。在烛火的辉映下,又加以雪白肌肤的衬托,让张辅觉得自己向来典雅的妻子,今天有些妖异之美。
见丈夫双眼带着邪意,向自己走来。李丽质侧着脸,眼神中带着骄傲地微笑着说:“妾见过上将军”。
张辅将妻子一个霸道的公主抱,并将妻子抱到床边。
一个时辰过后,张辅对躺在自己怀中的妻子说道:“在军中,为夫最多算下将,上将是燕王”。
“许多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了殿下率骑兵冲阵的那一刻,以至于忽略殿下指挥战役的全过程。殿下每次能让敌人在自己所决定的时间和地点来与自己决战,然后一击制胜,这种匪夷所思的制造战机的能力,才是殿下的军事闪光点”。张辅接着说。
过了一会,见妻子一直没有回答,张辅才有发现妻子已在自己怀中睡去。张辅也只得耸肩,表示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