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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开平的当晚,张玉便与燕王关门彻谈。
知道殿下与父亲又在密室决定一切,张辅心里生出了些不以为然。
为什么会不以为然?是觉得应该多数人一起去参与谈论?还是仅仅因为殿下与父亲的谈话,没叫上他?
对此,张辅懒得去细想,他也没有时间去细想。
这不,张辅刚一在营帐内坐下,王友就闯了进来。
不待张辅说话,王友一屁股坐下,就道:“皇上这次给我湖广老乡刘三吾,安了一个‘胡惟庸党’的罪名”。
“胡惟庸死于洪武十二年,离现在都快二十年了。这刘老头,冤屈呀!”王友为他老乡刘三吾抱不平之心,显而易见。
营帐外都是自己人,张辅气定神闲地道:“那是你没有真正弄懂,什么是‘胡惟庸党’”。
“胡惟庸党,自然是指以胡惟庸为首的奸党”。王友觉得张辅这话有些侮辱他的智商,因此不服气地回道。
“洪武二十三年,太师李善长‘坐胡惟庸党’而斩立决;潭王因坐‘坐胡惟庸党’而举家自焚。难道你认为太师与潭王的地位,会在胡惟庸之下”?张辅反问地道。
听到张辅如此一问,知道太师与亲王的地位远高于丞相的王友,陷入了思索。
见王友正在思考,张辅没有去打断,他搓起他的左小腿来。之前他左边小腿之处曾有受伤,虽然之前已经好得差不多,但在天气转寒之时,此刻却又有些隐隐作痛。
不知过了多久,王友才从思索走出。他倒吸一口凉气地说:“与其说是胡惟庸党,倒不如说是太子党”。
张辅不奇怪王友这么想。一个能在战斗常常得以获胜的将领,若他在大事上抓不到重点,反而才奇怪。张辅淡淡地说:“之前跟太子关系不错的,除了皇嫡孙朱允熥那帮亲戚死了,还有不少人。”
“他们此时在效忠太孙”。张辅强调道。
“比如”?王友问道。
“如正在陕蜀,平藩民作乱的长兴侯耿炳文。他儿子耿璿取了太子与吕妃之女江都郡主为妻,长信侯自然就从之前的太子铁杆,变成现在的太孙铁杆”。
“刚刚离开开平,去大宁的靖江王世子与太孙是发小。晋江王世子的外祖徐成不仅是中山王徐达的叔叔,而且在广西经营多年,现在的广西都指挥韩观,就是徐成带出来的”。张辅接连说道。
见王友有些咋舌,张辅继续道:“在亲王中,蜀王也偏向支持太孙。现在与太孙走得近的方孝孺,之前就是蜀王府的教授,方孝孺是蜀王推荐给太孙的”。
“另外镇守云南的黔宁王沐英,他生前就与太子关系就好。现正在西南平缅的西平侯沐春,十有八九也会随着他父亲黔宁王,继续效忠东宫”。张辅说完,眼神中多少有些担忧了。
听到张辅能说得这么细,王友有些奇怪。
社会关系是由血缘、感情、利益组成,从一个人社会关系去判断他的将来倾向,当然是靠谱的。王友只是奇怪,为什么张辅会知道这么多。
“哥哥怎么知道这么多?是赛哈智告诉哥哥的”?王友问道。
“不全是我问赛哈智的。徐都督是中山王的叔叔,是世子跟我说的。世子当时还说徐都督两女,一嫁给靖江王,二嫁给郭英儿子郭铭”。张辅饶有兴趣地回忆地道。
对这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人际关系,王友真是有些无语。
知道胡惟庸党实质是太子党,王友判断到同乡刘三吾是因为他是太孙之人,才倒了霉后,王友就已经渐渐对谈话失去了兴趣。
再又发现张辅眼神中的担忧,王友直截了当地问道:“若是这些人将来与我们为敌。在军阵上,我们赢的可能性大?还是输的可能性大”?
显然张辅之前是想过这个问题的,他淡淡地说:“只要西北帖木儿不率队来攻;北方鞑靼、瓦剌、兀良哈三部不整合到一块,只要我们能熟练在南方地形上作战,这天下,我不惧怕与任何人对垒。”
张辅如此说,王友并不奇怪,在王友心中,张辅一直就这么牛逼哄哄。当然,王友也信张辅这话,他认为张辅有这本事。
“不过我们,肯定会有不少人而战死。所以我们若能争取一个朋友,就能相应减少袍泽们的死亡”。张辅说这话时,是带着遗憾的。
与张辅相识多年,王友能猜到张辅现在这遗憾,源自殿下与老将军的交谈,没叫上他。王友也自命不凡,但王友若是张辅,他绝不会因为此时殿下与老将军没叫上他去议事,而心生遗憾。
“或是自己出风头的欲望,没有张辅高;或是对于军政,自己没有张辅这么热衷;或是自己的权力欲望,低于张辅”。王友这么想着。
“多一个朋友,就能少一个敌人。殿下与父亲自能想到,倒也用不着我去提”。张辅闷闷不乐地说。
“哥,你也别着急。日后,你要是指挥了一场二十万人以上的会战,你就能得以去议军国大事”。王友开解地道。
见张辅仍然沉默,王友又道:“就大明我们这些年轻一辈,我敢肯定,哥是第一个能去议军国大事之人”。
刚才张辅的沉默,是因为王友道破他的心思,让张辅有些无言以对。因为就此承认,对自认为自己极为谦虚的张辅,觉得不符合自己的作风;去矢口否认,又让张辅有不屑为之。
张辅知道若是自己再不开口,王友还会说出让他更无语的话。
张辅点了点头,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我准备好好想想,怎么将完成战斗最后收割的盾阵,成为五军营的一部分”。
王友离开之后,张辅并令亲兵端来两斤牛肉干与两斤烈酒进账。
几碗烈酒下肚后,胸腔中生出的酒意,就让张辅抛却了之前的烦心,而专注到五军营之上。
在大漠交战,骑兵与火器兵的相互配合就够了,因为对方是机动性很强的骑兵。除了本来就想投降,那些非重伤的骑兵,听到撤退的军令,不可能还会待在原地等着被俘虏。所以以步兵为主的盾阵,在大漠压根没有存在的价值。
但若是在南方,对阵缺少机动性的步兵军团的话,盾阵就很有存在的价值了。
张辅在开平五军营驻地,陷入思索之时,远在金陵的平安,同样也在一个人想事。
在自己府邸书房的平安,正在回想自己在甘肃之时与曹国公的交往。奉张玉之命,协助李景隆在陕西行都司消除秦王的影响,在这个过程中,透过曹国公,让平安看到了另一种处理问题的手段。
也许行都司那些桀骜不驯的军人在京师,会对李景隆做做样子。但在行都司,绝大多数的军官对曹国公,平安看不出他们有什么尊重。
尤其是之前与秦王关系不错的军官,得知李景隆是奉旨在行都司消除秦王的影响力后,这些见惯生死的军官们就自然而然地抱团了。
他们当面对李景隆的明嘲暗讽,还是轻的。平安记得有一天,他与曹国公在路上,突然有冷箭向曹国公射来。若不是紧随着曹国公的亲兵用身体挡住冷箭,曹国公当场就交代在那了。
换做其他人,胆小的,有可能吓得从此不敢出门;胆大的,定会对冷箭之事去详细调查。但李景隆在第二天依旧出门的同时,似乎忘了他昨天差点被冷箭给交代之事。
行都司那些并非秦王嫡系的军官,见曹国公如同往昔地来到行都司。不少人都如平安一样,觉得李景隆挺不简单的。
一位平时众星捧月的世家贵公子,能在明嘲暗讽之下,把住自己的心态,本就少见。又看到昨日遇刺,今日还能云淡风轻的曹国公。
再加上陛下在洪武三十年四月九日,敕令燕王在甘肃,于张掖、酒泉、额济纳这三地的交汇之处筑天城。这些军官哪能不知道,陕西行都司日后就归燕王管了。
认为母妃被当今圣上赐死的新任秦王,很难再有其父之势后,这些非秦王嫡系的军官渐渐对曹国公热情起来。
有了多数人的帮衬,李景隆很快就将陕西行都司那些忠于秦王的军官,一个接着一个地派去新筑天城。
兵不血刃地解决陕西行都司之事,李景隆不但得到燕王的感谢,更是得到圣上的赞许。
再次与曹国公一起回到京师的平安,因与李景隆患难与共的经历,更是看到李家在京师不容小视的实力。
尽管平安知道李景隆确实与太孙关系不错,但在圣上尚在的今日,除了那些皇子皇孙之以外,哪个在明面上,不是对太孙毕恭毕敬?
再加上李景隆的谈吐与风度,一直给平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知道曹国公与太孙、燕王都有交情的平安,在此刻决定,日后可以与李景隆交往。
因此,李景隆与平安的关系,也就日渐一日地深了起来。
年底之时,平安得到消息,曹国公派去修筑天城的军官。除了放冷箭的主使,被张玉当时就用王命旗牌斩立决后,其余之人在燕王手下都过得很不错。
《明太祖实录》卷二百五十二的辛卯词条明确指出燕王修筑天城,是太祖的敕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