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正在以非常高的曲线坠落下来,并因此几乎不可能形成有效的跳弹的炮弹,就是约瑟夫给拿破仑准备的,将再次改变炮兵的地位的重要武器——榴霰弹。一开始的时候,约瑟夫的心思很大,试图越过这东西,直接弄出高爆弹。但是他马上就遇到了几个难题:
第一个难题是炮弹的稳定问题,高爆弹必须保证引信着地,这就需要最好能有线膛炮。但是线膛炮又需要大量的钢铁,钢铁又需要……
不过实在不行,用尾翼稳定也不是不可以。但接着又涉及到两个问题,一个是触发引信的可靠性问题,短时间内,这个问题似乎也不太好解决;还有一个问题却是个老问题,那就是火药和炸药的产量不足。所以,需要的炸药更少的榴霰弹就成了替代方案。但即使是这个替代方案,也再一次改变了战争中的炮兵的地位。
在米尼步枪出现之后,火炮就落入了一种非常尴尬的境地——用实心炮弹攻击,打不中那些分散的散兵;用霰弹攻击的话,大炮发射的霰弹的有效射程还不如米尼步枪远。于是大炮就从一种能够摆在战阵最前面的攻击利器,变成了一种支援性的武器。
但是,榴霰弹的出现,却让射程的优势重新回到了炮兵的手中。
榴霰弹其实就是一个装满了霰弹的铁皮桶。它被大炮大射出去,然后在合适的高度上被炸开,于是里面的霰弹就倾泻而下。这是一种长了翅膀的霰弹,在特别制造的,能用四十五度角射击的大炮的支持下,它甚至能打得比实心炮弹都远。加上弯曲的弹道,它甚至都可以用来越过障碍,打击障碍物后面的目标。
另外,榴霰弹在战术上还能起到一种特殊的作用,那就是隔断。当前沿上的双方士兵已经开始近距离的战斗的时候,正常的来说,炮兵是派不上用场的了。毕竟,这不是玩游戏,我方发出的炮火,也不是游戏里的法爷们丢下来的,带有敌我识别能力的火球。
但是在这个时候,装备了榴霰弹的军队,就可以在热气球观察哨的协助下,用榴霰弹越过正在激烈肉搏的位置,直接打击后排的敌人,阻碍敌军的增援。而如果在关键位置的争夺中,我军的增援能源源不断地增援上去,敌军的增援却被压得上不来,那战斗的胜负自然就失去了悬念。
法军的榴霰弹,正砸在增援的俄军的脑袋上,相比此前的阔剑地雷,这些从天而降的东西其实要更像冰雹一些,而那些不幸被覆盖的俄军士兵也像是冰雹下的麦子一样被打得一倒一大片。
在这样的局面下,苏沃诺夫也不得不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但这时候的撤退就真的非常艰难了。攻上去的那些士兵最后能撤下来的,连五分之一都不到。
在这场战斗中,俄军损失了差不多八千人,这个人数虽然和俄军接近六万人的总人数相比似乎并不是特别大,但是,这些人都是战斗人员,事实上,一支军队中的战斗人员,一般来说也就占军队人数的一半左右。对于六万人的俄军来说,八千人的损失,已经不是一个小数字了。
更何况这八千人还是俄军中最为精锐的部分,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一战可以说是彻底的打掉了俄军的进攻能力。如今俄军已经没有力量再向法国人的阵地发起进攻了。
更要命的是,这一战打垮了俄军的信心。在“法兰西欧陆第一”甚至可能是“世界第一”的科技面前,俄军上上下下都充满了挫败感。就连老元帅,私下里都抱怨:“为什么我国的科学技术和法国差距这么大?这让我们怎么打仗嘛!”后来老元帅还在写给朋友的孙子的,鼓励他学好数理化,将来当个科学家的信中还这样说:
“阿廖沙,我知道你更希望能成为一个将军。但你的爷爷和我都觉得,你其实在科学上更有天赋。而且,学好科学,让俄罗斯多一个科学家,对俄罗斯的帮助,比成为一个将军大多了。你要知道,科学技术才是第一战斗力……”
俄军都失去信心了,奥军自然就更是不用说了。他们本来就有严重的拿破仑恐惧症,这一次虽然挨打的是俄国人——因为对上拿破仑之后士气低落,奥军根本就承担不了进攻任务。就算是俄国人,在认真的观察了奥军的状况之后也一致认定:“这些人不能用于最艰苦的突破阶段的作战,否则他们可能成为明显的并被敌人利用的弱点。”
所以这一次奥地利人并没有挨揍,但是他们却全程观看了俄国人如何挨揍。在这一战中,俄国人表现出的战术水平和战斗意志,都要明显的超过奥地利人,这一点,奥地利人也是看得很明白的。结果呢?俄国人A上去了,俄国人躺着回来。奥地利人在观看了法国人暴打俄国人的表演之后,越发的害怕了,他们的士气下降得甚至比俄国人还要严重。
俄国人这时候虽然已经没有了继续攻坚的勇气,但是他们还有继续和法军对峙,进行防御作战的勇气,但奥地利人却连进行防御作战的勇气都没了。一连几天,都有奥地利将领找上约翰大公,希望他能提出,赶紧撤军。
约翰大公虽然并不易军略见长(其实主要是临场应变的能力不足),但是基本的道理也还是知道的,他很清楚,就如今联军的状态,根本就做不到在敌军面前安全撤退。真要是撤退,然会被法国人一路追击,那多半就要全军崩溃。
他也知道,他的这些将军们不可能不懂得这些道理,连这些将军们都提出这样的不合乎军事原则的要求了,这就可见奥地利人的士气崩坏到了什么程度了。
“大公,我们可以向俄国人提出,我们将军营分成两处,我军转移到东北方向另外安营。这样如果法国人来进攻,我们就可以从不同角度来相互支援。然后趁着俄国人没注意,我们赶紧先跑……”一些无耻的家伙,甚至连这种花样都想出来了。
为了安抚大家,约翰大公不得不对他们说:“如今英国人和普鲁士人在北方获得了重大的胜利,法国人多半要把拿破仑的军队调回去保卫巴黎。我们只要再撑一段时间,法国人估计就只能撤退了。而如果我们先跑,俄国人就一定不会跑吗?然后大家都跑,最后肯定是谁都跑不掉!”
约翰大公对于局势的预估要说还是很准确的,就在拿破仑打退了俄军的总攻的同一天,英普联军也向列日发起了总攻。虽然法军英勇抵抗,但是他们的攻击还是取得了明显的进展,攻占了好几处重要的位置,法军在列日的防御也已经接近崩溃,列日的陷落几乎是肯定的了。
列日一旦沦陷,一直到凡尔登,都无险可守了。而一旦凡尔登都守不住,那巴黎就直接暴露在敌人的攻击之下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督政府一边拼命的给拿破仑下命令,要求他回师保卫巴黎;一边号召巴黎人民起来,就像1792年那样组织义勇军,去保卫祖国。
但是巴黎人民却没有像92年那样站出来——今时不同往日了。用约瑟夫曾经雇佣的女仆苏菲阿姨的话来说,那就是:“革命前,我没面包吃;革命后,还是没面包吃——那革命不是白革了吗?”
督政府的成员,议会中的议员,还有那些体面人,很多都发了财。但是对于老百姓来说,他们并没有得到多少真正的好处,对于他们来说,那个让他们抛头颅洒热血的革命还真的是白革了。既然如此,那凭什么让人民再一次为之流血牺牲呢?
而且,92年的时候,不伦瑞克公爵发表了一个非常不合时宜的,要在巴黎屠城的威胁,这个威胁鼓动了巴黎人民,成了当时的革命政府最好的动员令。但是如今,学乖了的英国人和普鲁士人已经不再说这样的话了。没了他们的助攻,督政府还真的没法把人民动员起来。
好在卡诺这么多年努力建立的征兵动员机制倒是渐渐地完善了不少,靠着征发,督政府又弄出了十多万部队。但是大革命的退潮,到来的后果也开始显现——这些士兵,虽然在军事技能上,要比92年的义勇军好很多。但是他们的士气,却远远不能和92年的义勇军相比了。
就这一点来说,巴黎的确是危在旦夕。
这一天下午,拿破仑接到了约瑟夫给他送来的新的信件,这个信件告诉了他一个对于法国而言是坏消息,但是对于波拿巴家族来说是好消息的消息:“英普联军攻克列日,法军损失惨重,儒贝尔将军退守凡尔登。”
拿破仑接到信件,顿时大喜,便向俄普联军派出军使,向俄军返还伤员,并向俄国人提出停战和谈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