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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来到焦湖庙,风雨更大了些,小庙的屋顶甚至都被着疾风吹垮了一角,但是整个寺庙却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在雨水的冲刷下,屋顶上原本挺立的杂草都俯下了身子,露出了翠绿的竹片泛着莹莹的绿光。不过几个时辰,庙前方那大片的凤尾蕉已变得金灿灿的,树叶如同金色的凤尾一般高高扬起,很是威风。黄色的凤尾蕉玄华曾见过,但那多半是因为缺水即将枯死之象。可是眼前的这一大片却都是极有生机的,他们在雨水的滋润下显得更加的耀眼。
风呼啸地从破旧的窗户窜入屋内发出“呜咽”的声音,恍如冥界的冤魂在吼叫。屋檐上挂了几个铜质的铃铛,这些铃铛下都吊着血红色的穗子,此时那穗子在凄厉的呼啸声和叮叮当当的铃声中翻飞,仿佛在跳着死亡之舞。
玄华拂开凤尾蕉,顺着初次进入时的路往里走。这一次她走得极为顺畅,就连那破烂不堪的大门此刻也是大剌剌地敞开着,似乎是在欢迎玄华的进入。借着外面的亮光,玄华连忙极目向屋内扫去。寺庙里面果然没有什么慈眉善目的佛像,在屋子的正中央玄华看到了一块巨大的兽皮,在它的四周立着九根石柱,因为那兽皮是背光的,所以玄华一时还看不清上面是什么,她将手背到背后朝着风狸点了点,风狸见状,一言不发地紧跟着玄华。
“金水流就在门口。”还不待玄华进入,就听到了那个男子的声音。
这一回竟是连屋内都无法进入。玄华借着低头去拿金水流的功夫,偷偷地向那摆在中央的兽皮望去,换了一个角度,果然看得更清楚,可当她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时,心里却凉了凉。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雕刻着精美夔凤纹的石柱,而那巨大兽皮上的也不是别的什么,而是一只展翅飞翔的凤凰。它的身体远远大于一般的鸟类,目光如炬,两只张开的翅膀犹如天空中盛开的烟花,虽无一丝火光,但是整个身体却似沐浴在烈火中,泛着妖艳的红和醉人的金,高贵而又威严。
玄华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可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凤凰的图腾,或者说是凤凰的真身形象。说来也好笑,她自己身为一个凤凰,却是连自己的真身都没有见过。在这三界,但凡不是生来就是人族的,必要通过修炼一段时日才能化成人身,不论是高贵如麒麟凤凰的神族,还是低微如山精野怪,无一例外。所以正常情况下,像玄华这般的幼年时应当都是以真身示人。可玄华却不是,她生来便是人胎,若不是幼时无意中翻阅到村长珍藏的《博物志》和那场针对自己的追杀,她就要以为自己是被人中了虚假记忆的凡人一枚。
脑中千百个念头转过,行动起来却只是一瞬,玄华也不耽搁太久,拿起金水流转身就走,而跟在她身后的风狸也只是惊鸿一瞥。他还想磨蹭一下找个借口进去,却看见玄华朝着自己使了个眼色,于是也只有一头雾水地跟着玄华离开了,自始至终,那庙里的男人都没有多说一句话,更没有关注到玄华和风狸的小动作。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那被取走的金水流正耷拉着枝条,微微颤动着身躯。
见到玄华和风狸的身影,那小店招激动地扭动着单薄的身体,旁人只看到凌虚台前的红色店招迎风狂舞,感叹下今日的风真大,殊不知只有这样的动作才能表达他内心的兴奋,他在这凌虚台许多年了,看过了来来往往的无数弟子,这可是他第一次执行任务!
隔着老远,玄华就看到了疯狂舞动的小店招,她进门前顺手就将他从旗杆上取下来带进了屋内。甫一进屋,那小店招就迅速化为小人在玄华手里手舞足蹈。
玄华淡定地将他放到地上对着他说到:“那个人已经被我们狠狠的教训了一顿,金水流也平安地解救回来了。今日这个任务你居功甚伟,等上面来了嘉奖,你定然是头一份!”
玄华的语气很高昂,动作很夸张,小店招有些陶陶然,他挺着小小的胸脯,高昂着头,示意玄华弯下腰,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完全一副领导关爱下属的做派,也不知他这回又是模仿的谁?
玄华努力地憋着笑,恭敬地将小店招“请”了出去。
“我们去哪里给他变出嘉奖?”风狸小声地问到。
“从前在烟波阁,我也顺了些好东西,就当作嘉奖吧。”玄华心里早就做好了打算。
风狸闻言才略微放心,虽然那店招看起来只是个初化人形的小精怪,可是他和水绒极为熟悉,如果真得罪了他,难保水绒不会起疑心。
“方才你在焦湖庙都看到了些什么?”
“焦湖庙内果然并没有任何的神像,在那庙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火凤凰的图腾。我怀疑和凤凰城有关,也许那个杨其波背后的人就是凤凰城主。”
“我方才抬头看了一下,在那男子的上方有一个钟罩似得虚影,一层套一层,无穷尽一般。这种异象总会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
“冥界的转轮王,十殿阎王,执掌人道转世轮回。”
“你的意思是杨其波就是那位转轮王?”
风狸不置可否。玄华的脑子有些乱,怎么又是冥界?
“今日也不宜再出去了,动静太大,会引起注意。明日我们去钱员外府邸外转一圈,看能不能发现有用的线索。”
风狸点了点头,接过玄华手中的金水流放回了柜台上。
翌日阳光明媚,昨日的那场暴雨就如同梦境一般没留下任何的痕迹。风狸在前面带路,朝着钱府的方向前进,玄华却莫名地觉得这条路有些熟悉,这不是昨日冒着风雨往焦湖庙走的方向吗?
站在钱府门口,玄华和风狸都觉得有一块重重的石头压在心头,闷的喘不过气。这钱府的位置正是昨日那座诡异的焦湖庙所在的地方,只是此时焦湖庙早已消失,好像是随着风雨中来又随着风雨中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