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有若记起了一切,她半睡半醒着,她不愿意醒来面对。她知道幻栎一直守着自己,他越是对她悉心呵护,她越是不敢睁开眼睛来面对他。她脑海里都是回忆的画面,曾经的她那样拒绝过他,又是那样炙热地追着镜彧。
她任性而刁蛮,毫不在意别人的感受。身边不少人恨透了她,何伦道人遇害那夜她被无端卷入,很多人等了很久的机会来了。所有的诋毁,落井下石,都是她咎由自取。花有若自责而惭愧。
幻栎在她床头一刻没有离开,心思通透如他,怎么会推测不到她已经记起了过往。他知道她的变化,她任性也好,她温婉也罢,他始终爱着她。
尽管他担心的还是发生了,但是,他更坚定了自己的态度,这一次他绝不放手。眼看婚期将近,他要做的就是尽快把她带离慈宁宫。
镜彧知道花有若很快会离宫,他想着找个理由去看看她。正在一筹莫展之际,他看到小臧子正拿着那日落入池里的信卷,他已经晾干了纸张,虽然字迹已经模糊,但总算看起来还是完整的。他知道那日花有若就是因为这个才跌入池塘的,他拿起信卷便往慈宁宫走去。
花有若刚起来,正在桌旁坐着愣神。镜彧进来她还没发现,他轻轻唤了一声,她抬头看到他,两人的视线顿时停留在了彼此的眼里。她知道他记起了往事,一早就从宫女口中知道,这会儿看到他的眼神,她知道他跟自己一样是有些不知所措的。可她,不打算让大家知道她恢复了记忆。
镜彧把信卷递给她:"那日,你就是为了这个落水了。”他看着她,却见她并没有什么惊喜的表情,"这应该对你很重要吧,我让小臧子晾好了给你拿过来。”他试探着她,他虽然没有仔细去看上面的内容,但这是幻栎给她的书信,他当然是知道的。
花有若接过信,放在桌上,只说了句:"彧殿下,费心了。”
她的礼貌让他听出了几分刻意,他想知道她是否记起了往事:"花有若,你还记得浅溪谷的往事吗?”
花有若抬头看向他,她不说话,装作迷惘。
镜彧不甘心,他坐在她旁边,看着她的眼睛:"咱们以前经常一起饮酒作诗,就是宁无憾那里,你去过的,你……你跟我是很好的朋友。”他忍住没有去说她曾经追着他到处跑的事。
花有若当然记得,只是现在的她已经有了婚约,过往的那些事情,只会让她陷入纠结和矛盾,她已经回不去从前了。
她茫然地看着他,并不给他任何回应,她不想让自己再和往事纠缠了。更重要的是,她清楚的记得何伦道人那枚乌木吊坠,是镜彧曾经送过去的礼物。
"何伦道人被害案的凶手找到了吗?”花有若不想再对着镜彧追忆往事,她岔开了话题。
镜彧有点失落,他看不见她眼里有半点从前的影子。他有点怀念,之前的那个任性狂妄的她。
"还没有线索,不过你已经洗脱罪名了。”镜彧以为她还在担心。
"你……是不是送过何伦道人什么礼物?”花有若忍不住试探他。
镜彧情绪有些低落,他知道她很快就要被幻栎接走,他再想见到她,她或许已经成了人妻。想到这里,他根本无心回答她的问题。他满脸失望,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镜彧独自凭阑看着寂静的夜,他知道花有若在宫里的时间已经在倒数。他心里想着她,却迈不开脚步再去找她。
微凉的风吹得他异常清醒,他不禁琢磨起她追问他的话。他记得曾经送了枚乌木吊坠给何伦道人,他忽然明白,花有若已经记起了往事,她能问到这个,不可能不记得浅溪谷的过往。
镜彧扔下酒杯,往慈宁宫而去。他记得这乌木吊坠是太后处讨赏得来,他准备再去讨一块。既然花有若惦记这个,那他自然知道如何拿捏这个筹码,让她不得不面对自己。
花有若正准备躺下休息,却被镜彧喊出来。他递给她乌木吊坠:"你今天说的可是这个?”
她眼前一亮,接过来拿在手里,侧脸看向他:"你哪来的?”
"太后宫里多的是这种,之前何伦道人那枚也是我讨来的。”他一脸得意,等着她感激不尽,他好立即提出准备好的条件。
可半响她都没开口感激,倒是眉头拧的更紧了,镜彧一怔,他这些日子尽是琢磨她了,竟然没想到何伦道人遇害的直接证据就是乌木吊坠上的柳叶桃之毒。"你不会怀疑……”镜彧打断她的疑虑。
"当然不会。”花有若接过话,她终于回过神来,"谢谢,这个我先收着了啊。”
镜彧看着是时机把他准备好的条件提出来了,却不料花有若看穿了他,她先开口了:"无功不受禄,彧殿下想要我怎么感谢你。”
镜彧心里一惊,她这番话像极了从前,她总是这么先发制人,毫不掩饰。"你都要离宫了,有时间陪我去宁无憾那里听听曲,算是给你的告别宴吧。”镜彧心里盘算着,酒后逼她吐出真言。
"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花有若看出他的心思,她决定将计就计。
小臧子先去找宁无憾报了信,这会儿他们刚到就被迎上了阁楼。花有若对这里印象深刻,她记起自己曾经在这里喝得乱醉如泥的场景,狼狈而尴尬的往事浮现在眼前,这会儿看到两人故伎重演,不禁嗤笑。
宁无憾看到她眼里不一样的神采,他相信她是记起了往事,可她不认,旁人又能奈何。只能赌她一如既往的好酒品,他跟镜彧交流了眼色。
这次花有若改变了对酒的规则,不对诗,不作曲,而是猜谜。之前自己追着镜彧,每次都迎合他们,自己当然是逢赌必输。而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九九归一,猜一花类。”花有若先出题了,这个并不难,她知道镜彧不知道,宁无憾也应该猜到,如果一开始难住了,只怕两人不愿意接着往下玩。
"百合。”镜彧脱口而出。
"接下来怎么玩?是反猜,还是喝酒,或者回答赢者一个问题?”宁无憾显然带着任务来的,他是在替镜彧酝酿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