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宋军拒守的城池处处戒备,面对劝降和恐吓毫无降意,武官躲在城上挥旗放箭,文官躲在箭楼上开口骂,之乎者也骂的很难听,看来都铁了心了。
完颜宗翰要想硬攻也能拿的下来,但损失要成倍增加。
宋国的野战人马常常以一两千人的规模出现,如影随形的在金军的身后骚扰、打击他的征粮部队。
捎带着还突然会合成四五千的力量,短促聚歼完颜宗翰落单的小股筹粮人马,使他想攻城也攻不踏实。
在楚州城下遭遇了杨忻忠以后,完颜宗翰对赵构的打法就有了些猜测,又短短的数日,这种猜测便得到了他的确认。
金军的打法马上随之一变。
十万之众,扎堆儿到任何一处地方饭都不够吃,只能把拳头撒开,要想安心搜刮粮食,必先死死的纠缠住各地的野战宋军,完颜宗翰倒要看看他们吃什么,是怎么补充的,自然本军的法子也就有了。
消灭了他们,使河淮诸城失去应援,那时再攻克动不了的城池还是问题吗?
敢不来救?那么金军的攻城便要以假成真了!
大勃极烈在亳州城下将大军迅速分作万人一股,开枝散叶一般的由诸部孛堇率领,分攻河淮各城,围城作势,制造紧张气氛,但要他们将注意力要放在野外。
很快,兀颜衮、石抹两孛堇向完颜宗翰报告,他们刚刚率军佯攻彭城,以优势兵力在芒砀山下,与西岳郦琼手下赶来支援的一千五百多骑兵发生过激战。
该部宋军拼杀了半日才走掉,一百多名重伤宋军最后实在走不脱了,都从身上解下随身的粮袋子,把它抛给了撤退的同伴。
而这一百多人则全部阵亡,舍死掩护他们的人马撤走了。
完颜宗翰好像明白点什么了。
西进之后,完颜宗翰先遭遇的是西岳中军郦琼的人马,郦琼均是以一两千人的规模出现,飘忽不定十分难以聚歼,在亳州开始,又有西岳左军高宠的力量露面了。
他对赵构的野战宋军有了个大致的估计——可能总共过不去五万人。
这样的力量对比让大勃极烈当时就判断出,金宋两军在补给上存在着实质上的区别——宋军要比金军容易的多。
不过赵构这样安排正好可以使完颜宗翰放心分兵,他的任何一支万人马队无论在何处与宋军遇上,在人数上都不存在劣势。
他传令各部,可以再大胆分成五千左右的规模,分合自由不必事事请示,要以歼灭西岳野战人马为先期作战之目的。
七万人马被他分成了十几支,以围城结合打援,全面铺开来寻敌作战,最后的三万人由他亲自率领着,由项城进军蔡州,眼睛却瞄住了西岳右军的所在地——郾城。
他将帅帐驻扎于商水一带,遣一万人先去接战。
担任这项任务的是他手下的另一个最为得力的孛堇——斡准勒硌,此人三十岁出头血气方刚,是他从燕京带过来的,作战能力强悍。
斡准勒硌从商水追着西岳一部马军边打边走,一直追到郾城城北才向大勃极烈报告,郾城中只有西岳右军三千人,坐镇在那里的是一员姓吴的女将,具体身份还不知道。
不过她此时能调动的人马都算上也就八千,斡准勒硌有信心凭一已之力占据上风,请大勃极烈放心好了,不必增援。
完颜宗翰一想也好,他将注意力放在了城外来援的宋军身上,很快便有一支两千人的宋军打着"一窠蜂”的旗子要北去增援,主将是邴育戈。
副将姓甚名谁不知道,但赶往截击的金军中有人扯着嗓子大叫,"快去报告大勃极烈,这小子用的大刀就是设野马的那杆!”
完颜宗翰闻听怒不能遏,亲自出营指挥围剿,在往来的人堆儿中果然看到一个人挥舞的那杆长刀很眼熟,这让他一下子想起了长子。
完颜宗翰挥旗投入另一支人马加入厮杀,他认定拿这杆刀的人就是害死珍珠大王的凶手,"一窠蜂”知道不敌,于是不再前往郾城,扭身往西南逃去,宗翰策马追杀四十多里,然后才忿忿不平的返回商水大营。
……
吴芍药站在郾城的城头上,她看到了从商水撤下来的宋军,那是张宪部署在商水一带的右军两名统制官王万、董先的五千马军。
两人往城上报告,完颜宗翰的主力就在商水,在那里敌我兵力过于悬殊,我军不便在商水硬扛,不然恐被陷入重围,这才牵着斡准勒硌从商水跑回来的。
为了让吴娘子看到他们不是怯敌,王万和董先在郾城外以两支马军杀入金阵,五千人在上万敌军的重围中出出入入,丝毫不惧。
但吴娘子不能眼看着五千人在城外苦战,说不好什么时候,驻扎在商水的大队金军便会赶来,城下缠斗的功夫越久这个可能性越大。
她派人去襄城,叫另一位统制官徐庆速速带人前来会战。
徐庆不知何时能赶到,城下时时刻刻都在搏命,她不能再等下去了,城中就有张宪的三千近卫马军,而且刚刚被赵六姐三千副精甲的见面礼武装起来的。
见到吴娘子下城也找马,王妟想拦而未敢,于是也拿着剑上马。
吴芍药对兀颜彤说,"你在城上看着不必出去,我和王妟去。”
三千生力军飞驰出城,投入了混战,金军出现了溃散的迹象,吴芍药左手拿着弓,右手拿着一柄铁剑非常灵活的格挡,但主要是以箭射杀敌人。
刀光缭乱,几步之外身前身后便是金军,而且个个力猛,王妟生怕吴芍药有个什么闪失,那就不但安康没法儿回去,她也没法儿在这里立足了,因而跟在吴娘子后边寸步不离。
吴芍药说,"余丽燕能上阵,我们姐妹更不能落了后!”
本来王妟还有些迟疑,听了她的话更得咬牙坚持,又过了一阵,王妟看到金军出现大溃,往商水方向逃去,她对吴娘子说,"回去吧。”
郾城北门大开着,吴芍问王妟,"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赶上来焦急的回禀说,"吴娘子,彤妃刚刚出城助攻,我看到她被溃军裹挟着好像退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