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焦父
2020年4月4日,清明,全国性的哀悼活动。
十点多焦某人下楼,在一楼大客厅见到玩手机的父亲。还有姐姐与外甥。
焦某人没有说话,走向卫生间洗漱。
对着镜子。
头发只是全靠发箍拢向后,后面有头发稍弯将两侧脸颊蹭了蹭。
焦某人扯了扯,头发似乎长了一些。
拉近与镜子的距离。
即使是近视的焦某人,也看得清脸上粗糙的表皮与一时难以数清的红毛孔,还有一个不管是摸起来还是看起来都令人不悦的痘痘。
看了看眼睛,有些小,眼神虽然不算死鱼眼,但却好像有股恶狠狠的反派气息。
眉毛略粗,但对于雄性人类来说算是正常的形态。
因为头发拢向脑后,额头展现全貌后看久了也不觉得额头大,又或许是本身脸也不是宽大的类型。
说细长也不对,倒是似乎符合了某种对脸型的期望。如果是这样的头骨,也许焦某人可能会没那么害怕。
鼻翼是肉眼可见的粗大毛孔,和红脸颊上的毛孔如出一辙。
头发拢向脑后,发际线真的令人担忧,已经是m状的轮廓了。
吃饭的时候算是一家四口同桌。
焦某人仍然一言不发。
“你早上一直在楼上睡瞌睡还是干啥?”父亲这样问焦某人。
“睡瞌睡。”
顿了顿,焦父也没说什么。
又聊到什么其他话题,街尾的亲戚、采茶赚钱、某个叫王牛娃儿的叔叔。
“早上我回来你晓得不?”父亲装作随口问焦某人。
姐姐抢先回答:“不晓得。”
母亲也表示焦某人不知道。
焦某人便没说话。
姐姐又哔哔赖赖补充了一些废话。话题在快要让焦某人不耐时终于自觉停下。
果然,爸还是在意我下楼没有叫他。焦某人这样想着。
按理来说,有一阵不见至亲,至少会招呼一声。焦某人如今只是喜欢沉默。
沉默,好也不好,且随他去了。
说到做小工,焦某人突然想起小时候父母的工作。
说是工作,在这城不城乡不乡的城乡结合部,如果不是老老实实种田,无非就是哪出缺人盖房插秧就去哪处。要是到了茶叶季,也会偶尔采采茶。倒是比几十年前父母他们进山砍柴要好一些。
所以在小学父母工作调研的表里,焦某人回家问母亲盖房子的盖怎么写。
后来再长大些就懂得写“务农”这一万能答案。
散装工人大概也是工人吧?
碰了下雨天上不了工,父亲便有些焦虑。也就是姐姐口中的“急得蹦蹦跳”。
小学时,大部分是要管中午饭在主家吃饭的,若是离小学近,母亲便带着焦某人中午去一趟主家,认认路,说着明天你来这里吃午饭。
于是焦某人在某一阵就在别人家吃午饭,同席的自然有主家与一些父母工友。妇女其实也有一些,干起活来也不差,不过多是做小工。做的多是提灰拌水泥开吊机之类的轻松活计,大概日薪是水泥工的一半。
那种简单的吊机的确十分简单,小学或是初中焦某人接触的多,也懂得怎么扳来扳去。
不过每过一阵子焦某人就要随父母换另一家吃午饭。
不过总体上来说到了初中这种时候少了很多。
“总是这样不使相。”大概是父母的想法。
于是父亲又去了市里找亲戚做工人活计。母亲便留在家照顾焦某人。
这便算是安稳的日子。
但是如今想来,父亲总是想和母亲在一起,焦某人上高中后就撺掇母亲去和父亲一起干活。也顺便为父亲做饭。
不过接触多了拆房子揭瓦盖房子弄顶的工地,也偶尔会问父亲在家摆弄的是什么。
“这是墨斗。”父亲这样说着,给我演示怎么用墨斗崩直线。
又或者是一个圆锥状的铁坨来垂直吊线。
父亲干活总是很认真的,所以风评也好,别家也愿意找父亲干活。
后来也有些新东西,叫水平四分仪还是什么,互相垂直的光检测各处墙面地面垂直与否。
那时焦某人高中回来,对这些不甚稀奇。习惯了在抽屉里的各种工具间找东西。
“给我拿个钳子来!”父亲这样说。
“放哪儿在?”焦某人问。
“在厨房最左边柜子里找找,不行看看第二个。”
坐数第一个主要放父亲的工具,糊水泥的砌子、放着钳子、螺丝刀什么的皮袋子、各种型号的螺丝、电线,都在那里找的到。
小时候买的玩具不多,或者说没什么钱买玩具,玩的东西多是自制的。
抽废轮胎筋做鞭子打陀螺之类的回想起来依然快乐。反倒是游戏王卡牌、赛车、球变形的啥的等没那么快乐。弹珠倒是一直有意思。另外就是玩具枪、鞭炮、蛇形滑板之类的了。
倒是焦某人用一个只剩底的轮滑鞋加一个小矮方凳做的小滑车让他喵全街的小伙伴艳羡不已。
引的死对头张元泽甚至想拆掉自己的轮滑也做一个。他父母知道阻止并狠狠呵斥了他。后来他没拆掉那方形轮滑鞋上面的带子,也架了小凳子玩。
但那时已经不够稀奇,小伙伴们也在焦某人这里玩够了。
这只是其中一件张元泽永远无法原谅焦某人的事。
至今小学初中加邻居至少十年的认识之情,张元泽也拒绝主动加焦某人联系方式。
不过焦某人只是觉得他十分讨厌,处处与焦某人作对,也不可能主动联系他。虽说也有关系不错的时候。
还有个游吟商人带着地行蛇玩具来的时候,一众小伙伴喜欢的不得了。
虽然焦父悄悄拿起一看就说我给你做。但终究焦某人与张元泽都各自得到了那个名为地行蛇的纸轮玩具。
然而不到一天就腻了。
小孩子就是这样。
就像焦父给焦某人做的一个用废弃车链子做的枪一样,主体还有粗铁丝火药之类的可能,按下扳手倒是真的大响一声,不过就一发大概。不过焦某人还是高兴了好久。
大概是和小伙伴们炫耀过。
不过很快就被焦父回收。焦某人不以为意,反正就一发。
想来除了响声倒也什么危害性没有。不过焦某人倒是一直记到了今天。
记得蛇形滑板流行时,好长一段时间的夜晚正街数十个小孩子就在各处玩,不是在街头几个大孩子处,就是街中焦某人附近,又或是稍往街尾移,照顾不多的街尾小伙伴。
但是想来想去焦某人的地界也算是核心区域。
不只怎的,焦某人算是最后几代的孩子王,最终也在某个午后召集最后的小伙伴们将收集的各种珍贵玩具从窗台扔给了他们。
那是焦某人最后的辉煌。
也是焦某人童年的落幕。
后来再也没有整条街小伙伴们默认的孩子王出现了。
当然,在焦某人之前,孩子王就是年龄更大的孩子。
这是墨守成规的。
然而说起来焦某人作为默认引领风潮的孩子王,包含年龄应该是上两岁下七岁。
所以宿敌张元泽大概也是嫉妒过焦某人的人气。至今张元泽也没有原谅焦某人。尽管焦某人只是觉得他讨厌,是个死对头,根本不知道焦某人所拥有的是曾经让张元泽深深羡慕的。
所以为什么焦某人那么快乐?
因为父亲让焦某人玩。焦某人算得上自由。
大概十岁之后就没在体罚过焦某人。
尽管所谓体罚记得住的就是跪搓衣板和站墙角了,主要是那种呵斥的语气让焦某人害怕。
最后一次体罚是跪搓衣板。
大概是因为对母亲出言不逊。或者太过搅筋让母亲烦恼。
父亲自然见不得母亲受委屈。但也考虑着儿子,倒也让焦某人觉得跪的不久。
如今想来,所谓跪的漫长的时光只是小孩子好动的感受,只怕跪的七分钟不到。膝盖也并不痛。那时从接近两米高的树上掉下来跪在泥地上都比搓衣板痛。
于是那棵树下当时印下了两排浅浅的窝。
让一个小伙伴啧啧称奇。焦某人也不好意思说是自己从树上摔下来印的。
焦某人悄悄看了自己的双膝,只是没破皮的大片红印而已,过了两天就好。跪在泥土上其实一点都不痛。
而且小孩子焦某人一天不弄点莫名其妙的伤口出来才奇怪。小男孩受伤简直是司空见惯的事。翻墙的时候蹭破皮,当时毫无感觉,后来有感觉时发现自己多了伤口反而觉得莫名其妙。
所以焦某人习惯了自己莫名其妙多出的上口。有时还是线状伤口。像是什么植物割的。没办法,小孩子皮肤很娇嫩,但焦某人可一点也不娇嫩。作为孩子王,啥都敢干的傻哔勇气是必备素养,永远不哭泣是基本素质,别人不敢跳的高墙必须第一个跳,别人不敢趟得泥水能够揪出泥鳅来。这才是孩子王。
不过在成为孩子王以前,焦某人也苦鳖过不少次。
和小伙伴们在渠沟里玩、抓癞蛤蟆、青蛙、用注射器飚水中的蛆的时候,掉过臭水沟里。
回到家母亲意外地啥也没说,只是找衣服让焦某人洗澡。
焦某人当时不知怎么很感动。如今想来也他妈十分感动。
当你看到臭儿子——是真的臭儿子,掉进臭水沟的那种,一脸要哭的样子回到家的时候,作为一个母亲,焦母温柔地说放热水洗澡,毫不过问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焦某人觉得这真是位好妈妈。
虽然焦母后来肯定通过小伙伴或是邻居得知了事情原委。
事情也很简单,就是焦某人蹦水渠,水渠太宽了些,蹦过去但是平衡不稳倒栽进了水沟。
说实话,那种颅内进水般的感受再也不想体验。硬要说,感觉有些像在英雄联盟里被派克斩杀后的音效。
那种掉进臭水沟的感受,还是全沉浸式的脑袋先进水的,恐怕焦某人终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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