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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冬季,要判断夜的深度,除了依据月光,还有那不断入骨的冰冷冷的温度。
城外的虫鸣从没有停下来,城内吵杂依旧,只是微弱的烛光在冰冷的空气里显得更加微弱了。
鬼知道是什么让这些人对婚礼如此的热情,是恐惧?或者趋炎附势的本性?不为人知。
新房内:伴随着片刻沉静,风儿想到了什么似的,独自走到北侧床头前,从柜子里拿出了两柱香,再印于蜡烛片刻,伴随着一条渐渐飘起的白色烟条,众人就这么在柱香里恪守起那两柱不明所以的时间来。
香气弥漫,或许是这烟飘飞的过于轻柔,使得众人的思绪也莫名滞缓起来。
他们说一个人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就会接纳不了外面的世界。
他们说的对,但不全对。
村子里的人每天在土培院子和庄家地里打滚了一辈子,他们还是对繁华些的东西痴迷的如此轻易。
是的,如此轻易。
只是小沫却如他们所说的,没能适应眼前的一切。
她突然的沉默寡言,自然也不是简单的因为羽儿哥哥的一句“她还小”。
羽儿给自己的答案是:小沫的心灵要比他们更敏感些。
敏感到对过去的事感受深刻,深刻到可以铭记一生,深刻到可以心悸一生。
也因为这份深刻与敏感,才使得这个十岁出头的女孩,有了一颗沧桑,透彻的心灵。
每每想到此处,羽儿都会暗自的加深着自己要陪伴小沫一生的决心。
不由自主也会红了眼眶。
他似乎都快忘了自己当初离开高原时,被叮嘱过的话语。那个让他向北找家的婆婆现在还好么?
“啪——”
一声刺耳的脆响,打破了空气中的沉默。
蓉儿不知何时走到了东侧茶桌前,准备倒水喝的她呆站在原地。被摔破的陶色茶壶,散落一地,蓉儿却直勾勾的望着西侧门口,眼神中写满了恐惧。
众人侧目,只见门帘间忽现出一张枯荣的面孔,那面容间的皱褶夹杂着雀斑,半眯着双眼,突兀的让人惶恐。
在众人惊魂未定之余,那婆婆却扒开门帘走了进来,身体逐渐露出来:瘦小赢弱,弯腰驼背,一身黑色连衣裙,布料粗简,不见光泽,两只手中还各自握着一块白色玉石。
“婆婆,您怎么来啦”风儿见罢,连忙上前搀扶道。
惊魂未定的众人,听到这,才恍然松了口气。
婆婆步履维艰,一步一个大喘气,呼吸声都显得有些颤抖,看起来应该已经年过古稀,只见她一边走一边望着众人,并颤抖着声音道:
“呵呵呵,你们,都是风儿姑娘的朋友吧?不好意思啊,我对这沉香的味道有点本能反应,就摸过来了,别见怪,啊,你们继续聊吧,不用管我。”还有些结巴,想必是脑力迟缓所致。
说罢,婆婆便松开了风儿,走向了一旁燃烧的柱香,东踅西倒、左摇右晃。
此后,便着了魔般,痴迷的盯着柱香念叨着没人听得懂的咒语,开始对旁人视而不见了。
这些无厘头的人事,羽儿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只是好奇,这些个一连串的怪异的人事究竟会牵扯出一个怎样的故事...
婆婆的加入,让本就容易沉寂的新房,陷入到了长久的沉寂中去。
小沫悄悄的走到羽儿身边,双手抱起羽儿的一只手臂,侧脸缓缓的贴在了羽儿的衣袖上,默默的陪着羽儿,看着窗外楼下嘈杂的人群,一时间又让自己活在了两个人的世界里......
城楼下的微光荡漾着每一个人的轮廓,在羽儿眼前混杂出一份朦胧的场景,又一次放飞了羽儿的思绪:
羽儿又一次不由自主的想着孑域里的一切,他觉得自己似乎进入了一个梦境,进入了一个与世界相背离的地方,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地方。
这里没有经文,没有佛塔,没有战乱,也没有孤独。
他甚至要忘了他一身的本领。
......
三里塘东侧,一条修长的深巷至南向北铺展开来。
杨墓带着爷爷不知道饶了几个弯,才走到了这里。
只见东西两侧的店铺皆由红木制成,门楣上的牌匾都如出一辙,隔扇门紧闭着,视线可及,空无一人。
整个巷子让人感觉珞珞有致,虽是黑夜,却每家每户的门檐上都吊挂着两个大大的红灯笼,上面写着一个醒目的“喜”字。
没多久,二人走到巷子正中央,杨墓停下来,背过双手,拂了拂小胡须道:“到了,棺材铺就在这里了”
爷爷与杨墓终究不是一个格局里的人,没有这么多礼节与儒雅之举,爷爷提拉着裤脚,原地仰头看着牌匾,确实刻着“三里棺材铺”几个大字。
爷爷看着紧闭的门檐,又后侧两步望了望空荡荡的巷子,才恍然问道:“咱们是不是来晚了?”
“也许吧,但也可能那个叫村木的老板已经走了吧。”
“什么意思?他不卖棺材了?”爷爷放下裤腿急忙问。
“嗯”
听罢,爷爷只好无奈的深叹口气,又掷地有声的说道:“哼,我看那传言就是放屁!钱赚差不多就跑咯!”
听罢,杨墓微笑的摇摇头道:“这里汇聚的人流基本上涵盖了孑域的各个角落,如果他在这儿行骗,定然是无处藏身的”
“是么?难道没买到他棺材的人家里真的要继续死人?我可不信!”
“我不敢断言,但我想也许这里面另有乾坤。”
“看这情况,老哥要白跑一趟了。”杨墓趴开破旧的竹窗,看着空荡荡的店铺对爷爷补充道。
听到杨墓穆然的回答,爷爷顿时有些无奈,只好原地转身,缓缓的坐在门檐上,从粗布棉袄中又掏出了烟杆,默默的划了跟火柴,印着后狠狠的抽了起来。
“咳咳咳——”
巷子里飘飞的烟雾,断不下来的咳嗦声,都是源于爷爷的哀怨与愤怒。
用老太儿的话来讲:“每一个不同于自己过往的习惯,皆由过往所引起,也都将造就一个不同的未来。”
二人的寒暄依旧没有停止:
“哎,抽吧,这里几个月前还是我们家的花铺,不瞒你说,这巷子叫“花谷巷”,是我祖上建起来的...”
“祖上?我忘了问咯,这个村里的巫婆是谁?”爷爷突然清醒道。
“巫婆是旌茹的师父,也经常教她些东西,近几日都在山上,跟我儿子在我家里呆着呢”
“村里出这样的事,她就不管么?”
“域民兄,你糊涂了,这方圆百里的孑域,巫婆虽说每村都有一个,可除了你们村有个会巫术的季婆婆,还有谁有能力跟穆野这样的人抗衡呢?”
就这样,二人不停的聊着,虽格局不同,却也像是多年不见的故人般,聊了很久。
巷子里的人,总能活在自己的故事里,难以自拔。巷子外的人,却一直看在眼里,成为了旁观者:
傻妞的离群,至始至终没人在乎过,可她却在深巷一角的屋顶,念起了咒语,那盘坐的姿态,认真的让人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