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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山的道路崎岖而宛转,金蝉子确信,如果没有这小和尚引路,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走不进这么深的地方来的。
眼前的那个小和尚在乱石当中穿梭前进,就像是一只小猴子般灵巧轻快,看上去颇为游刃有余。反倒是自己的身手显得有些笨拙了
越是向前,金蝉子就越发深切的觉得,这座大山的险峻和雄莽。
入目而来的皆是满眼的荒凉,峥嵘的山岩在四周横陈高耸,透过石上斑驳的青苔,依稀可以看出岁月雕刻在这座大山上的印记。
乱石丛中劈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愈是向前,道路就愈是坎坷难行。
随着脚步,一片遮天蔽日的影子渐渐走来。金蝉子抬头仰望,却见在他们的头上,两座高有百丈的断崖间,一块仿若是飞来的巨石正卡在其中。
石块在两崖之间静默的俯视着身下的山峦,几角石棱轻灵的落在断崖壁上,支撑起它沉重的身躯,似乎只需要一阵呼吸,就可以令它轰然掉落下来。
二崖合抱一石,金蝉子不由叹为观止,一句鬼斧神工不禁脱口而出。
那小和尚回过头来,他轻轻笑道:“我们到了。”
说罢,他的身形晃入了一堆杂乱的石丛。
金蝉子见状,赶忙迈步跟了上去。而随着峰回路转,一幅与满山荒凉之景截然不同的画面跃然映入他的眼帘。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方清净如许的荷塘,荷塘中水清如镜,翠绿的莲叶间依偎着如雪如焰的莲花,更是为水光天色平添了几分艳冶。
在荷塘的对面,伫立着一尊神态安然的佛像。
金蝉子定睛望去,这尊佛像与寻常石像相差无几,只是那尊佛像双手的动作,不同于寻常佛像的合十或结印。它合拢的双手捧于胸前,似乎在它的掌心中,有着什么易碎的东西。
“嘿!”一个突兀的轻喝扯回了金蝉子的视线,那小和尚说道:“快别傻愣着了,跟上我。”
然后,那小和尚三步并作两步,像一只猴儿般箭步窜上那些点缀在荷塘水面上的莲叶,他以莲叶为桥,轻巧的腾挪到了荷塘对面的佛像脚下。
他蹲在佛像的脚边,冲着荷塘对面的金蝉子招了招手,示意他快点过来。
可金蝉子怎么也不敢迈出这第一步。
虽说眼前这水确实很清澈,但是深度也是相当可观。几片轻飘飘的荷叶,怎么可能禁得住自己的体重?
等等,按理来说哪怕是小孩子也不可能禁得住啊!
这时,那小和尚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不耐烦了,他用力招了几下手,大声喊道:“你怕啥啊,快点过来!”
豁出去了!金蝉子咬了咬牙,他试探着探出一只脚,轻轻的踩在了离岸边最近的一片莲叶上。
他想象中的下坠并没有发生,这片莲叶就像是铁铸的一般,生根一般在他的脚下纹丝不动。
金蝉子顿时信心暴涨,他哈哈一笑,一脚踩实在了那片莲叶上。接着他脚下不停,蹦跶着挨个儿去踩水面上的那些莲叶。
对岸的小和尚看着金蝉子左蹿右跳的样子,嘴角莫名的勾起一丝坏笑。
在把所有的莲叶都踩过一遍之后,金蝉子终于来到了岸边。
他飞起一脚,向着最后的那一片莲叶重重踩了上去。
但也是这一脚,让他先前的担心成真了。
来不及发出半声惊叫,金蝉子像只折了桨的鸭子一样,一头狠狠的栽进了水里。
摔进水里的金蝉子登时愣住了半秒的神,他刚反应过来想要挣扎的时候,一只手就把他从水里拽到岸上来了。
金蝉子连滚带爬的爬上岸后,抬眼就看见那小和尚正拎着自己的衣领,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哈哈哈哈!”那小和尚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你个憨货!玩脱了吧,那朵莲花是俺种的,不是如来老儿变出来的!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那你不告诉我!”金蝉子水淋淋的爬起来,又羞又恼的嗔怪道。
“告诉你了还有啥意思,这样多好玩。”小和尚拭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他收起笑声说道:“好了,不闹了,办正事吧。”
说着,他走向佛像的身后,身形立时没了踪影。
金蝉子赶忙走上前去,在端详了好一阵后,他才在佛像身后的石壁上,发现了一个隐藏在乱石之间,开的极隐蔽的小口。
这个小口非常狭窄,只有区区二尺来宽,只能容纳一个像那小和尚一般瘦小身形的人猫着身子通过,而金蝉子想要进去,只能匍匐着一点点挪进去。
放眼望去,这个小口后面的通道蜿蜒曲折,深不见底,而从通道里涌出的寒风来看,在这通道后面的山体里,势必有着一个巨大的空间。
金蝉子转过身来,他探头看了看那尊佛像捧起的双掌,在佛像的掌心里,空无一物。
回过头看着眼前的狭小的通道,金蝉子撇了撇嘴,甩下一句:“我一定是疯了。”随后,他俯下身子,钻进了这个小洞。
五行山上,重归寂静。
但在五行山下,却是另一番景象。
结界之内,在沙丘之上,沙悟净正站在距离猪刚鬣一丈开外的地方,二人遥想对望,气氛尴尬地都有些诡异了。
“咳咳。”猪刚鬣干咳了两声,他挠了挠头,率先张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宁静。
“喂。”他说道:“你不至于的吧,不就是知道了我被贬下界的原因嘛,至于那么大反应吗。”
“至于,按你们中原话说,很他妈至于。”沙悟净的眼神中满是鄙夷,他低低的说:“在我佛脚下的灵山净土,怎会有你这等腌臜之人。”
“喝多了断片嘛。”猪刚鬣辩解道:“酒后的事儿,能当真吗!而且谁不知道嫦娥仙子是天庭里数一数二的大美人,我……”
“禽兽。”沙悟净打断了他的话:“要不是现在身陷险境,我真恨不得一杖把你给劈了!”
“少扯淡了,你打不过老子。”猪刚鬣咂咂嘴,找了个沙丘一屁股坐了下来,他摸着自己的长鼻子,若有所思的说道:“那天晚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俺老猪可一点都记不起来了,不过要说起来,我还真记得一件事。我记得我看见了月桂树,在那棵树的树皮底下还发出奇怪的光来,至于其他的……反正没看到嫦娥妹妹的绣床就完了。”
“你这个无耻之徒!”沙悟净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了。他大步流星的冲上前来,劈手扯住了猪刚鬣的衣领,厉声质问道:“你休要再胡言乱语!树怎么可能会发光?你又怎会只看到一棵树?行了苟且之事,你敢做不敢认吗?”
注视着沙悟净那一双圆瞪的怒目,被他揪住的猪刚鬣不禁笑出了声。
“呦呵,嘛呢?”猪刚鬣戏谑的摊手笑道:“真搞不懂你哪来的正义感,我行与未行苟且之事又与你何干?老子的闲事用不着你来多管。”
他顿了顿,转而又大笑起来:“不过话说回来,你是不是从没有尝过那种美妙的滋味啊?你不会还是个雏儿吧!哈哈哈哈!”
他的话气得沙悟净胡须直颤,他大吼起来:“你这混账……!”
这时,一缕细风从后面吹来,扬起了沙悟净鬓角边一绺卷曲的红发,也在猪刚鬣的眼中溅起了惊恐的波澜。
“趴下!”
还未等沙悟净反应过来,猪刚鬣就脸色骤变,他猛地挥起手,一巴掌把沙悟净按倒在了地上。而他自己也就势一滚,趴在了一边。
紧随其后的,是一发从高空袭来的爆弹。
轰然一声巨响,爆弹狠狠的撞在了结界上,炸裂起了大片腾飞的烈焰。
坚固的结界将滚滚烈焰阻挡在了外面,但横掠过的冲击波吹扬在二人的身上,瞬间燎起一片滚烫的触感。
待到硝烟散去,只见在结界之外,四大天王端立云中。
沙漠上肆虐的狂风鼓动起他们的衣袍,将他们那身龙鳞般的坚甲映衬得分外雄厚。四把样式不同的法宝兵器,在他们的身形间各成姿态。
四人宛如四尊岿然屹立的铁浮屠,无言,却威风凛凛。
在广目天王的手掌上,仍然缭绕着未消的火焰。
“奶奶的,这下糟了。”猪刚鬣爬起身来,他一把抄起九齿钉耙,嘟嘟囔囔的骂道:“本来还指望他们会来不齐的,可他们居然四个人全到了,还他娘的来得这么快!”
“猪刚鬣你真是傻得冒泡。”沙悟净毫不留情的鄙视了他的智商:“刚才那小和尚施法破禁的时候,弄出那么大的动静,他们找不来才怪呢。”
说罢,沙悟净仰起头,他紧握着手中的正法禅杖,低声说道:“接下来,就希望师傅他能快一点吧。”
与此同时,结界之外。
广目天王松拢了几下手腕,挥去了手上的余焰。他愤愤的说道:“居然没炸开,没想到这层罩子还挺硬。”
一旁,持国天王微笑着走近多闻天王,他注视着沙丘上的沙悟净和朱刚鬣,轻声问道:“就是这两个家伙摆了你和广目一道?”
多闻天王一言不发,只是点了点头。
“看上去也就是两个寻常妖物啊,只不过是在气势上足了一点罢了。”持国天王偏过头笑道:“就凭他们能打得过你和广目?”
多闻天王一顿手中的混元宝伞,简短的反问道:“那要不一会你打头阵?”
“我来就我来,怕他不成?”持国天王扶了扶怀中的黄玉琵琶。他浅浅一笑,眼底却掠过一丝锋利的寒光。
而在这时,一旁的增长天王走上前来。
“好了。”他沉声说道,打断了持国天王和多闻天王的对话:“先破禁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