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程程在等待的时候,也猜想过费南会不会答应自己。
她想过费南会愤怒,会嘲讽,会瞧不起自己,也想过费南或许会提出什么条件,而她又该怎样回答。
但她没想到,费南会这么轻松的就答应了她的请求。
这让她更加羞愧,只觉无地自容,恨不得马上逃离这里。
“阿南,你真是个好人,谢谢你。”
她眼眶中泪珠扑簌而下,滚滚滑落。
“你就别给我发好人卡了,无论我做什么事,都是因为我想做,和旁人没有任何关系。”
费南随口解释了句。
抹去眼泪,冯程程认真说:“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你有一百种不帮我的理由,但你还是帮了我,这份恩情,我一定会想办法报答你的。”
“随便你吧!”
费南摆了摆手,问:“你今晚是住这还是回去?”
冯程程一愣,登时脸上便烧了起来,下意识看向了卧室的方向。
还是要我用这种方式报答吗?
“你在想屁吃呢?”
费南一看就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我是说天太晚了,你要是不好回去,我就叫人给你开房间。”
虽然她的确漂亮,各方面也符合费南的审美标准,但性格还是传统了些。
更重要的事,她实际算起来,比费南奶奶的岁数都大了,还想吃费南的嫩草,怎么可能!
“哦,那……我还是住一晚吧!”
冯程程红着脸低下了头。
她很了解自己的父亲,如果自己今晚回去,那冯敬尧恐怕不会相信费南会这么轻易的答应她出手帮忙。
更重要的是,和家里相比,她发现自己更喜欢呆在这里。
换句话说,现在的她感觉任何地方好像都比家里更能让她感觉轻松。
那个曾经让她挂念的地方,如今却令她感到一丝排斥,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这与她曾经的观念相悖,这种纠结的感觉让她更加想要远离那里。
“好吧,那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费南起身离开,去办理手续。
冯程程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思绪飘远。
我这么晚不回家,爹会担心吗?
自从他打算竞争工部局董事后,家里就没断过客人,他估计要到很晚才会发现我没有回去吧?
以前的他不是这个样子的,难道权利**真的能这么快就改变一个人吗?
下巴一软,她低头看去,却是欢欢伸手帮她抹去了下巴上的泪滴。
紧了紧胳膊,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冯程程感觉心中暖和了些。
如果我有一个这样的妹妹就好了,不像现在,身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唯一的一个亲人也在想办法利用自己……
帮她开好了房间,就在同一层,费南回来将她安排过去住了下来。
兴许是猜到了费南打算收拾自己的意图,欢欢答应了冯程程的邀请,过去陪她一起睡觉。
强子早就躺在床上呼呼睡着了,他是个不能熬夜的。
在不知疲倦的专长加成下,费南不需要那么多的睡眠,就坐在书桌后,翻阅着委托饭店人员收集来的报纸。
不时调出地图来观察一番,这是他养成的习惯。
忽然,他眉头一动,发现了什么,起身离开了房间。
走出酒店,他向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许文强踉踉跄跄的从一条巷弄中跑了出来,差点摔倒在地。
他右手捂着屁股,那里有一处枪伤,正在向外渗着鲜血。
这一枪是阿祥打的,授意人自然是冯敬尧。
冯敬尧被他提出要退出公司的请求气得暴跳如雷,认为他背叛了自己。
但在许文强看来,他是为冯敬尧打工做事,当初在和丁力一起加入公司的时候,也已经说好了去留随意,他是有选择离开的自由的。
更何况,他还帮冯敬尧解决了上百万大洋的大麻烦,这已经足以报答当初的提携之恩了。
不欢而散后,他打算去巡捕房探望丁力,但刚离开冯家,就被人从背后偷袭,打了一枪。
从那人的身形动作,他认得出,那就是阿祥。
他拔枪反击,趁机逃脱,慌不择路的跑到了这里。
他没想到,冯敬尧居然连最后的脸面都不要了,做出这样的事来!
痛楚正在一点点抽光他的力气,悲愤充盈了他的胸口,他好恨!
他恨自己太傻,在冯敬尧将丁力诓骗去巡捕房自首后,就应该看清他的那一颗黑心,可他依然选择了向冯敬尧当面请辞。
眼前有些模糊,他伸手扶住了院墙。
“救命……”
他沙哑着嗓子呼喊,但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更没人回应他。
“我要死了……”
他感觉自己快要昏过去了。
“你死不了。”
一个声音忽然出现,费南随声落在了他的面前,伸手塞了一颗银色药丸进他口中。
“南哥。”
许文强认出了费南的声音。
架着他站直身子,将他的手拿开,费南吩咐:“忍着疼,我帮你取子弹。”
许文强咬紧了牙关,点了点头。
念力如同一把手术刀,瞬间刺入了他的伤口。
闷哼一声,他浑身大汗暴起,湿透了衣衫。
但念力终究无形物质,不像刀斧,许文强虽然仍觉剧痛,但还能忍得住。
透视眼状态下,费南很快就找到了那颗卡在了骨头缝里的子弹。
“准备好,三,二,一!”
数了三声,费南催动念力,直接将子弹拔了出来。
带着一股鲜血,变了形的铅制弹头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又用念力托起一颗药丸,塞进了伤口里,费南松手,让他侧倒在了地上。
“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你没事了。”
费南吩咐说:“不过你还得等一会儿,我得解决个小麻烦。”
说罢,他转过身来,看向了街口,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穿着蓝色竹布长衫,戴着宽檐帽子的中年男人。
他们两人一起背着一个宽大的包裹,里面像是装着重物。
包裹用布条绑在他们的背后,各背一端,让他们两个像是个连体人一般。
夜色黑暗,但他们两人的脸上却仍戴着黑色墨镜,丝毫不影响行动。
实际上,他们就是这样一路跟着费南,来到了这里。
费南仿佛早就发现了他们,他微笑走到了马路中央,冲那两人说:“辛苦两位了。”
那两人木然站在原地,不见嘴巴动弹,却有一个声音传来:“少侠好轻功,今日身死,今后武林又少了一位好手。”
“可悲可叹,我兄弟二人别无长物,唯有一曲肝肠断,为少侠送行。”
说罢,两人伸手一扯,身后包裹散开,一架古色古香的古琴翻滚着落下,正落在他们二人单膝马步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