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墨染长歌（十五）

    

    不欢而散的谈话，随着宫欢回到长公主府而彻底宣告结束。

    只是这一次，无异于长公主为了大将军正式与宫凌翻脸。然而翻脸也翻得颇有长公主一向的风范，没有特比的高调，没有闹得满城风雨，仅仅是直接回到长公主府闭关而已。

    这一次的闭关也闭关的十分彻底，谁都不见，军务搁置，饭也不吃，连侍候的人也不准接近她闭关的院落一步，大有一副准备历劫的架势。

    对于宫欢闷声作大死的性格，宫凌早就十分了解了，但是这一次他也看不懂宫欢到底想做什么。

    闭关？再闭关有什么用，她就算再练上十年也不是他的对手。

    深霆破和浅雾诀虽然在整个江湖上都是最上乘的内功，但因为男女身体本身的差异，就算在对功法进行最开始的研究和后续改进中都是朝着最强的方向发展，也不可避免的产生了高低之分。

    西域算天虽然很神秘，能给学习之人带来极大的好处，也无法弥补深霆破与浅雾诀之前天堑般的差异，仅仅是能将二者之间的差距缩小。

    更何况宫欢的浅雾诀根本就没有大成，比起十年前就已经深霆破大成，并且不断突破极限的宫凌，宫欢一旦动手，绝无胜算。

    明知是无用功还要去做，不太符合宫欢一向的处世准则，然而她隔三差五脾气上来了倒也脑抽几回。

    宫凌全当宫欢是为墨英华郁闷出问题了，也不怎么在乎，任由她去折腾，反正过几天就再也没有墨英华这个人了。

    点灯熬油地批阅奏章，宫凌的效率惊人，也还是要熬到很晚。收起最后一本批阅完的奏折，已经接近子时。

    万籁俱寂，宫人都壮着胆子打了盹，整个宫中陷入了安然的沉睡。宫凌也换了衣衫，躺在空旷的凌霄殿内，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浅淡的血腥味顺着门缝飘进了当时最强之人的鼻腔之中，疲惫的帝王在黑暗中猛然睁开了眼睛，飞快地从枕头下面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以戒备的姿态半跪于床上，慢慢的离开巨大的床榻向长桌移动，最后从长桌的下面摸出自己用起来最顺手的长剑。

    匕首交于左手，将自身的气息收敛到最轻，躲藏到十分隐蔽的角落，除非内功达到他这个地步，否则在这样漆黑的地方不可能找得到他。

    血腥味越发浓重，整个皇宫还是沉默而寂静的，所有的防御系统居然在同一时间全部哑火，无法给宫中唯一需要保护的人任何预警。

    这唯一需要保护的人着实太过强大，没有任何人给他预警，他都能察觉到危险，将自己隐没于暗处，随时等待着反杀。

    血腥味不再加重，维持在一个程度上不再变化了，可宫凌却感觉危险真正的接近了。

    然而最令他担忧的是，他根本感受不到来人的深浅，根本无法判断对方到底有多强大，这只能说明他这个最强者需要彻底退位让贤了。

    能够在黑暗中无声无息的控制、甚至杀掉整个皇宫的人，这天下除了闭关三天的宫欢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只是她什么水平宫凌再清楚不过了，为什么自己已经无法感知到她的存在了，即便她是真正的黑暗行者，也绝对瞒不过自己啊。

    凭借出众的耳力，宫凌听见了凌霄殿的窗户被轻轻打开，不多时又轻轻地关闭。因为月色不曾笼罩到此处，所以除了宫凌这样眼神惊人的，根本就看不到那声音传来的位置有什么异样，只会认为是正常的响动。

    只是那擅自闯入之人自进入之后就不再保持着之前的谨慎与小心，不仅不收敛自己的气息、放轻自己的脚步，而是正大光明的在凌霄殿中走来走去，甚至还掏出火折子点了灯。

    宫欢换上了曾经南宫世家最庄重的礼服，深紫色的罕见布料，用金线在上面绣着精致而复杂的纹路与图案。特产于南疆的罕见七彩玉石彩虹灵玉制成的独特玉佩作为唯一的装点系在腰间。

    一生武装的宫欢，毕生第一次盛装打扮，脸上是十分精致的妆容，头发也梳着十分高贵的发式，端坐在凌霄殿最中间的椅子上，居然有着超越宫凌的气势。

    “兄长别躲了，暗杀与潜伏，你差远了。我时间有限，不想耗在毫无意义的暗中对峙上。”

    当宫欢的视线投向宫凌藏身的角落，宫凌便不再继续躲藏，一手拿着剑、一手攥着匕首就走了出来。仔细的观察着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宫欢，不多时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的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你浅雾诀大成了！为了墨英华出卖自己，你这就是你要的？”

    宫欢漫不经心地将绝天剑从剑鞘中拔出，目光一遍又一遍地从上面扫过，眼神是疯狂过后的极度冷静，冷静到如同死人。

    “南宫家出痴情人，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深霆破的练习者，你是不是忘了在这天下还有一种方法可以练至大成，且可以保存童身。”

    童身想要练至大成，方法只有一个，深霆破或浅雾诀内功心法强行逆运三天不停，利用这份痛苦和强大冲击将身体内剩余的所有经脉强行打通，短时间内将内功练至大成。

    然而这种做法带来的还有对身体不可逆的伤害，将生命和未来的潜能全部透支，能够持续的时间仅有短短的五天，五天之后必死无疑。而在这期间内一旦力竭不支，更是会提前死去。

    孤注一掷，若非绝望之人，断不会走上这样一条必死之路。

    “为了一个被赶出墨家的私生子，你真的连死都不怕？”

    宫欢将绝天剑轻轻放在腿上，坐正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出现了一抹极美的笑容。

    “你口中的墨家私生子，十三年里二十多次拼死将我从鬼门关里拽出来；为了我能少受伤，这一身的防身机括都是他打制的；这些年我一直在用的绝天剑，是他和他的朋友帮我铸造的。我这人虽然冷漠无情，但这些我都记着。

    “诚然，你给了我权力，给了我地位，给了我不断变强的机会。只是多少次我差点要死了，你根本没打算救我；多少次你想用我换取利益，要不是我能用更大的利益证明自己的价值，我现在恐怖不能站在这里同你说道这些了。”

    “从南宫世家变成废墟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从前为了南宫世家，为了你这个唯一的亲人我不敢疯；当年我们想要的都已经有了，疯一次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