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接续上篇
郑千凝脚步匆匆来到苏赫面前,“大人。”
“何事。”
郑千凝与王子涵二人,分在貂帽骑和铁甲卫中筹措新军初建一应事宜,已是在天祭坛值守了六日,此时脸颊泛青面带倦意,“大人,将下午时分,近卫军貂帽骑……死了四名弟兄,伤了十来个。”
苏赫脸色一沉.
他抬脚便向天祭坛外围走去。
此时汇聚与此地的流民百姓却是大麻烦。
不计其数的流民闹哄哄的正与护卫周遭的近卫军推推搡搡,场面一片纷乱。
郑千凝快步跟在苏赫身侧,低声道,“当时有一伙人暗藏兵刃混迹在流民之中,冲咱们弟兄下了手……”
苏赫的脚步为之一顿。
“葛校尉眼尖,最先发现了不对。那伙人下手狠辣,三四个貂帽骑上去都拿不下一个……”他回望着盘坐在法台前的北刀,“还就是那一位突然出手,也没见着怎样就要了其中三人的性命。此三人毙命,那伙人似乎对他甚为忌惮,当即就退在流民之中,消失不见。”
“一个都没拿下?”
“只拿下两个……那伙人身手很硬,像是江湖人士,而且周围百姓太多必须要顾忌着,咱们弟兄着实敌不过……铁甲卫一身甲胄太过笨重,等他们围过来,人都已经散了……”他紧几步跟上苏赫,冲人前一指,“那位是新任京兆尹魏思勤魏大人。”
“魏大人?京兆尹?”苏赫不知道这短短几日间的朝堂之变,他记得的京兆尹还是那位在清泉寺的王会。
“陛下前日钦点的。”郑千凝在苏赫身旁小声提醒道。
他毕竟工部侍郎郑敏之子,对朝堂的风吹草动自然是通透的。
……
“苏大人。”魏思勤远远看到苏赫走来,当先便施礼招呼道。
他虽是文官,可京兆尹不过四品,苏赫乃是正一品的武职,他理当按下官自处之。
这靠近了望去,魏思勤不由得暗自感叹,竟是如此年轻的侍卫统领,当年他高中恩科进士,也就是这般意气风发的年岁。
现如今他已四十出头,韬光养晦这二十年,终有今遭拨云见日的这一天。圣上钦点他们这一文一武,是以他对素未谋面的苏赫很是好奇。
苏赫哪里能知晓官场之上的这些虚套,直步走到魏思勤近前,低声道,“魏大人,如今这里出了人命,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这般见面,这般直白,魏思勤不禁愣了一愣。
他忙道,“圣上曾有口谕,此间凡有异动于祈雪不利,杀无赦。”又缓言道,“有人命案,下官不得不亲自到场查看一番,统领大人放心,无碍的。”
“辛苦了。”
“当不得统领大人一句辛苦,皆是下官应尽之责。”眼见得这位年轻的侍卫统领言行虽不妥当,然则并无半分故作之态,魏思勤略微退过一步,“苏大人可否借一步讲话。”
不知这位新任京兆尹要说些什么,苏赫还是随着他置身一旁。
“此次圣上祭天,静贤师太祈雪,在天祭坛发生这许多事端……即便史书之中也是难觅,旷古未见,实非吉兆。”魏思勤不无忧虑的摇了摇头,“今日又死伤这许多人……不知苏大人对这伙来去无踪的歹人有何见地,可否与下官言说一二。又或者苏大人以为,今日这藏匿于流民之中的歹人与圣上惊驾之日的那伙人有些什么干系否?”
“你怎么会想来问我?”苏赫不解。
“哦,是这样。”魏思勤自嘲一笑,“大人见笑了,当日之时,下官还不是这京兆尹,不过一介末节小吏功曹参军,并未随驾在场……事关重大,此案虽已不是下官所辖,然则京兆尹亦有辅议之责。大人亲历当日,还望大人能就此研判一二,不知可否。”
苏赫听明白了。
他始终对这种做事认真之人颇有好感,回首望了望法台之上,“这几日我在师姐身边……你等我问问清楚。”
“有劳苏大人。”
苏赫摆了摆手。
他自去一旁唤来托雷几人,低声询问此间事端。
……
复又到魏思勤近前,苏赫摇了摇头,“你应该也已经察看过,这些人身上没有任何线索。使得都是些寻常短打兵刃,混乱之中,他们的武功招式我那些弟兄们也无从辨别。”
“却是蹊跷。此间只剩有师太及寺中诸人,附近周遭也皆是佛门信善,这伙歹人却挑在此处行凶……难道只为阻祈雪?”魏思勤对此疑惑重重,只一味低头言道,他望向苏赫,迟疑道,“莫不是师太曾有什么仇家?不应该,也说不通,静贤师太得道高僧一向慈悲为怀,何来仇家……”
仇家?!
只这两个字,苏赫的脑海中当即就浮现出祭天当日,那向着萧仲康横空杀出的一剑。
别人不识,苏赫却再清楚不过!
使出那一剑的蒙面人,只能是严俊卿!在严府当晚,他会过这位威能境的严府二公子。他的手,曾被那把天机剑一剑洞穿。
苏赫脸色之变,魏思勤看在眼里。
然而苏赫却谨慎着并未开口,他并不清楚魏思勤的背后身份……
他忽然想起,“这些尸身之中有三人皆是不出世的高人。两位出身道门,一位来自剑阁……这些会不会对你有些帮助。”
已然知道这位苏大人欲言又止,魏思勤依旧点点头,“就大人所说,我再着属下查看一番。这线索亦是不好查,不过也比什么也摸不着的强些。谢过大人。”
……
看着魏思勤离去的背影,苏赫目光渐冷。
又是严守臣!
这显然是为严俊卿复仇而来……
乘着师姐倾尽全力祈雪之际,就欲痛下杀手。
他这位当朝国公,军机重臣有否想过,师姐到底是在为谁人祈雪……以年过七旬之身,在这严冬之时枯坐七日不眠不休,只为这大夏百姓的来年生计就欲耗尽这一生的修为……
苏赫只恨得牙筋搓动。
幸而此间有北刀在,不然只这三个高人现身,他即便拼了命去,却不知能否挡的下来。
他不由得在风中飒身而立,如果这还不算完,那么严守臣还有些什么手段便只管来吧!
……
耳旁郑千凝正在与他言说死去弟兄的抚恤事宜,苏赫连连点头应下。
他猛然抬了抬手,阻着郑千凝继续说下去。
侧耳倾听……
场间那一面面佛幡在风中的响动声变了!
是一阵阵忽缓忽疾的扑棱声。
再举目远望,是了,黯淡的天际边微微的现出隐约的彤红之色。
雪兆!
不会错。
苏赫生在北狄,对此正是再熟知不过。
雪,终于要来了!
……
祈雪第七日,晨。
朔风列列,已刮过一夜。
这风蹊跷,时缓时疾,窗棂纸扑棱棱作响,一夜未歇。
听得人心焦心急,甚是烦郁。
萧鸿辰一早便在养心殿前仰望天际,久久伫立。
终就心下黯然。
苍天不眷,他又何以称天子……
正欲退殿而去,阿依夏脚步匆匆的步入殿内。
她神色间带有慌乱之色,周身上下算是穿戴妥当,只是冲萧鸿辰俯身一拜,发髻间的步摇就险险要掉落下来。
“陛下,这雪没祈下来……”她勉力的冲萧鸿辰笑了笑。
萧鸿辰便是面色一冷。
“他不会有事吧……”阿依夏急着踏前几步,今日却不同往日那大咧咧的作态,又小意的止步不前,“那静贤师太是他师姐,这与他没什么关系的……对吧,陛下?让他赶紧回来吧,陛下身边没有侍卫统领怎么行。”
萧鸿辰一言不发的冷着脸,就自她身旁向殿外而去。
她慌忙转身在萧鸿辰身侧,“陛下,第七天了……要不,我替陛下去传旨!”
萧鸿辰一怒之下不禁乐了,“你这都言说的什么胡话!”
“狄人也是胡人,胡人当然说胡话的。”
伸手替她将发髻间的步摇插好,萧鸿辰始终板着脸,“回你的披香殿呆着去吧。”
……
京城之中,天祭坛周遭,凡有人在的地方皆是一片唏嘘哗然。
朗朗乾坤,冬日依旧。
风不小,雪未下。
较前几日的大寒不同,今日却又复暖。
自京城一大早赶至天祭坛的百姓较往日更甚。
乌泱泱汇聚在天祭坛外,人声鼎沸。
如若说前几日,他们来到此处或带有一丝希冀,或心中不满颇有怨言,那么今日便纯属来看热闹,看这偌大佛门是如何收场的。
京畿周遭的诸寺,晨起就已纷纷关闭山门。
宝相寺粗大的门梁之下,又加上几墩石锁以防不测。
方丈济尘,早课一毕,便负手立于大雄宝殿之前。
一任僧袍风中撩动,自辰时,至巳时。
有首座见方丈足足两个时辰立身不动,轻步来到济尘身旁提醒道,“方丈,雪未下。”
济尘侧过脸,木然望他一眼,“我自己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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