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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是在后半夜停的,夏锦书半夜口渴起来倒水喝,却一时失手打翻了茶杯,身后床上的人翻了个身没醒。
雨水打湿林叶,空气里都是雨后的青草味,带着凉意。没有月亮的夜晚似乎格外的安静,没有蝉鸣蛙咏。
夏锦书突然就没了睡意。
这一路走来,总是有些不安的。醒来这段时间的打击太多,却又不得不强撑着到现在。
身世剧变,一睁开眼就成了已经死了两年的大魔头。
线索一点点整理。
按照原本的时间线在她过完十六岁生辰后,就是万鬼宗覆灭。天下大变,大楚国内有朝臣谋逆,下有南疆上有北狄俯视眈眈,都想趁这个机会来瓜分一杯羹。
再后来就是朝廷平叛逆臣,将全部涉事官员无论大小全部处死。
看似和江湖完全不相干的事,起因却是因为万鬼宗前宗主夏昊山偷盗传国玉玺。
现在想想,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传国玉玺失窃,大理寺发布通缉令,这中间不超过一个月。而在这段时间里,夏昊山就已经失踪了。
万鬼宗覆灭时,她在瑶仙宗没能赶回来,后来她接任宗主位置和夏琉璃决裂,与天下为敌。
与此同时的朝廷在内外受敌的情况下也不停止对她的抓捕,再后来大概就是世人口中所说的两年前她死于林浮生之手,大楚平定内外。
这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又仿佛早有预兆。
夏锦书突然想起应该是很久以前的某一天,也是这样的大雨之夜,她误入了夏昊山的地下室,看到了满室的兵书甲胄,和一箱子的奇异之术。
那天晚上的风声很大,烛火被吹熄,那一室的盔甲,手握长枪,冰冷肃穆。仿佛无声的暗示,她的父亲,或许有一些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
窗外是无边夜色,夏锦书再也睡不着。
她想起蒋离,那个总是冰冰冷冷的小呆子,想起夏不染那个小哭包,想起夏琉璃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的银制面具,还想起了……林浮生。
……
第二日天气尚好,只是在到达于云霄宫宫门前,天空开始有着下雪的征兆。
前来接待她们的是人是云霄宫主宫的二弟子,星韵。
在宫门口看见夏锦书一行人时,星韵还是惊讶了一瞬,毕竟他们和瑶仙宗的人一向有隔阂。
前来祝寿参加宴会的人并不多,偌大的宫门口人群熙攘,在冰雪未化尽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显眼。
因此当瑶仙宗的人一出现,立马就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这其中大多数都和瑶仙宗熟识,也有别门派的掌门人前来寒暄。
剩下的人知晓其中的尴尬处境,停留在原地不动。
星韵对着几位峰主一一行礼,然后把人请进去了,夏锦书路过之时,无意中往人群里看了一眼,有一道极其熟悉的红色身影一晃而过。
等夏锦书再看过去,那里就只剩下了交谈融洽的各派人士,收回视线不再看那边。
而在夏锦书走过后,那抹红色的身影再次一晃而过,盯着逐渐远去的背影,许久才转身离开,往山下走去。
云霄宫极大,又因为是在雪山上的缘故,一年四季都是被冰雪覆盖着,顺着台阶往上走,越走越冷。
卫辞兮边走边吐槽,山下还是盛夏,山上就是寒冷冬天了。
“还是瑶仙宗好,一年四季都暖和,至少没这里冷。也不知道以前那些来云霄宫换学的弟子是怎么挨过来的,她们都不会觉得冷的吗?”
她絮絮叨叨的念着,几个人也不觉得烦,反而觉得让人很自在。因为这周围的氛围实在是太过安静了,在场的人除了卫辞兮谁也不是爱说的性子。
夏锦书以前很会调节气氛,和卫辞兮爱闹的性子有几分相似,不过她现在身份不便,就一直保持沉默。
好在领路的星韵时不时地会应上几句,不至于让卫辞兮一个人自说自话而太过尴尬。
等到了会客的大殿,里面已经有人在那了,云霄宫的宫主蒋琰正坐在首位和人交谈。
无意中看到上官柔,原本笑意盈盈的脸不动声色的敛下,和友人抱歉一笑,向她们走过来。
“感谢各位光临寒舍,不知宗主近来可好?原本写请帖的时候就想邀请宗主,只是路途遥远,怕是不便。”
蒋琰一一和几位峰主问好,又说了一通夸赞瑶仙宗人才辈出的场面话。其间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夏锦书的方向,上官柔不动声色地往前迈出半步,恰好挡住了视线。
外面天地雪白,天空开始下起了雪花。
离寿宴开席还有一个时辰。
被邀请的客人三三两两地聚集在后殿,谈笑风生,举酒嘱客。
夏锦书没由来的烦躁,从踏入云霄宫开始,这种烦躁就越来越强烈。
许多年前的这个时候,她正在云霄宫修学。
大雪纷飞的湖面上,一群人隔着飞舞的雪粒大声说着话,那声音仿佛会穿过这岁月。以至于时隔经久,那飘渺的话语声还在耳边响起。
对于现在的夏锦书来说,那不过是一年前的事情而已。
……
风裹着细碎的雪飘飘洒洒,落在门前的杉树枝丫上,地上,也落了行人满肩。
上官月拢了拢衣领,把手缩进宽大的袖子里,冷到恨不得把自己裹成一个圆润的粽子。
和他并排走着的人侧目看过去,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一件尚带着体温的外衣被扔进了上官月怀里。
上官月伸手拿住,手指没忍住在暖和的布料上蹭了蹭,语气淡淡,“不怕冷了?”
上官清甩甩袖子,在上官月肩头拍了一巴掌,“不冷,快穿上。”
上官月轻哼出声,扭头就把裘衣扔夏不染头上了,“谁冷了?是小屁孩冷了吧!冷就多穿点。”
夏不染拿下灰色的裘衣,默默地看了眼自己都快捂出汗的臃肿身材,很想拒绝。
还在山下的时候,上官清就让他多穿点,现在他是真的不冷,走了这一路甚至有点热。
但又瞥见上官月的脸色,夏不染还是乖乖地把衣裳披上了。
铺满霜雪的石阶蜿蜒而上,看不到尽头。自山下往上走,从夏到冬景致一览而尽,这偌大的大楚国境内也唯此云霄宫而已。
当年飞书阁小女出嫁云霄宫,飞书阁的前任阁主红绸铺石阶,从山脚第一步一直铺到了云霄宫宫门口,九千丈红绸在下,凤冠霞帔,一时风光无两。
林幽抬头看走在最前头的蒋易。
蒋易并非现任宫主夫人所出,世人只知二十五年前那场盛极一时的婚礼,和婚礼的主人公文絮。
对于早逝的前任宫主夫人,世人知之甚少。
林幽对此也了解不多,和蒋易相识多年,可以在自己分身无术之时将夏不染托付给他,他们却从未真正交过心。
蒋易在他们面前从未透露过自己生母生前任何信息,也从不提及那个已经死去多年的人,即使那个人是自己的生母。
好像每个人之间都隔着一层雪雾,他在这头,蒋易在那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