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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守忠也知道在现下这个社会,要想升职,就得送礼,不送礼就想升职,是等着天上掉馅饼的意思。可是他一向廉洁,手里金钱不多,有钱也要花在刀刃上,要找对了门路才能把钱花出去。于是他就苦思门路。
结果他的想法不知道怎么被一个自称廉二爷的人给看出来了。这个廉二爷自称在京里人面极广,能帮郝守忠联系上鲁王夏元辅。鲁王现在正判工部。工部管辖着漕运兵营,也可以把郝守忠调到漕运的衙门里做个参将。
漕运衙门一向油水丰厚,不要说升职做参将,就是还是都司原职,那也比在襄阳卫的野战军营里强多了。郝守忠当然心动。只是这个廉二爷说要见鲁王,最起码需要进门红包三万两。
郝守忠听说花三万两就能升职参将,还能调到漕营任职,心里痒痒。不过他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做官也做了二十多年,怎么会因为这个什么廉二爷的几句话就掏白花花的银子。
廉二爷见郝守忠犹犹豫豫的,就说道:“郝将军不放心也是情理之中。这样吧。我让你亲眼见了鲁王。让鲁王爷当面答应你升职的事,你再掏钱。这样你总放心了吧。”
郝守忠当时想着堂堂鲁王,哪里是那么好见的,于是就顺口答应了,也没真当回事。
谁知道一天傍晚申时的时候,廉二爷兴抖抖地来找郝守忠,说是带他去见鲁王。
郝守忠半信半疑,就跟着去了。
结果到了一处极为宏伟的宫殿前面,廉二爷让人通报一声,还真领着郝守忠进去了。进到宫里,郝守忠还真见到了鲁王。
鲁王简单了解了一下郝守忠的职务履历,勉励了几句,说留心郝守忠的事,帮他调职漕营。然后郝守忠就出来了。
既然见了鲁王,鲁王又当面亲口这样说,不由得郝守忠不信。于是郝守忠就把自己带来的所有的钱都拿出来给了廉二爷,又向高利贷借了三千两银子,凑了个整数,一共一万两,一并都给了廉二爷。
廉二爷开始还嫌少,耐不住郝守忠央告了好半天,后来也就收下了。廉二爷让郝守忠耐心等待,等述职考核满了,自然有好消息。
谁知道郝守忠等到述职完毕,兵部下通知给他,仍旧是回襄阳卫原职留任。
郝守忠不服,尤其是借了高利贷三千银子,是郝守忠难以还清的。情急之下,郝守忠寻找廉二爷讨要说法,却四下里找不到他。
郝守忠去鲁王府理论,被门卫直接推了出来,根本没办法再次见到鲁王。
后来郝守忠干脆去工部大堂找鲁王,却被告知鲁王去外地视察工地去了,一时半会儿不回京城。
郝守忠无法可使,考察结束,他必须尽快返回襄阳卫。心情郁闷之下,只好去借酒浇愁。结果喝得酩酊大醉。在回驿站的路上,酒劲发作,正好看到北城兵马司衙门门口挂着牌子,上面写着“明镜高悬”,于是一时兴起,冲进来撒酒疯泄愤。
我听了这一套词,心想:“你一时兴起,我可该怎么办?”
这时候专治失心疯的冯大夫也到了。我让他对郝守忠诊断了一番,结论是:这个人喝醉了,但是没有疯病,精神和智力完全正常。
于是我让人把郝守忠看管起来,自己去京兆府找赵王禀告。
一个在职的四品武官当众辱骂皇上,说鲁王索贿受贿,这个事情太大,不是我这个七品小官能处理或者掩盖的。
我见了赵王,把情况说了一遍。
赵王沉思片刻,道:“这人一定是上当受骗了。我家四弟为人忠厚,一向奉公守法,怎么会如此公开索贿?可是这个郝守忠既然不疯不傻,也不会自寻烦恼,跑到公堂上诋毁亲王。依本王看,多半是有什么巨骗神棍把他给骗了。这样吧,你把这个事情按照诈骗案立案调查一下。一定要还鲁王一个清白,不能让朝廷的名望有损。还像上次一样,我京兆府让韦照磨和你一同破案。你们两个还要精诚合作。至于那个郝守忠,本王这里知会兵部,把他停职待勘,你们就把他当成一般的人犯来审问就可以了。”
于是我领命出来。赵王派人拿着京兆府的公文去向兵部交涉。
兵部的差官很快到了北城兵马司,向郝守忠宣布了兵部对他停职勘问的公文,并且当场脱下了郝守忠的四品官服。
郝守忠这时酒也醒了,十分后悔自己的鲁莽行为。
后悔也有点晚了,郝守忠只好乖乖地在公堂上接受审问。
公堂上坐的是我和从京兆府赶来的韦照磨韦以正。我们看在郝守忠毕竟是四品都司的份上,没有让他下跪,只是让他站着回话。
我问:“郝守忠,你是怎么认识那个什么廉二爷的?廉二爷叫什么名字?”
郝守忠道:“我是在旅店下榻,在吃饭的时候遇到他的。他主动过来和我搭讪,说是见我将官打扮,外地口音,有意结识我。一来二去我们就认识了。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别人都管他叫廉二爷。”
于是我和韦以正商量了一下,立刻派人去郝守忠下榻的旅社调查所谓廉二爷的来龙去脉。
我又问:“廉二爷说能引荐你见到鲁王,你身为职官,就没有怀疑过嘛?想鲁王殿下贵为皇子,岂能因为一点金钱就藐视国家法度,帮人徇私升职?”
郝守忠道:“我当初自然也是不信。只是廉二爷说让我面见鲁王,我当时想,见见也不花本钱,就先见一面何妨?是鲁王当面红口白牙,说的清清楚楚,要提拔我,我才信的。我本人担任都司一职十五年了,为国家练兵剿匪,一向有些功绩,就是升做参将,原本也是应该的。只是我上头没人提携,才一直升不上去。我当时觉得鲁王帮我升一个职,也不算怎样坏了国家法度,才相信他的。”
韦以正问:“你怎么确定你见到的就是鲁王?你认得鲁王金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