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嘛——”金乌神开始卖起了关子,显然,方才那一段的铺垫,成功将祁北引上了她所想希望的方向。
祁北和小碎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倾听金乌神接下来会说什么。
“灵。”
从她口中,轻吐出来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字眼。
与此同时,她那双没有什么情感和温度的眸子,看透祁北了,直接落在小碎的灵上。
祁北还没有反应过来:“灵?我去哪里找灵来给你烧?”
“世间万物皆有‘灵’,可以说是灵魂,也可以说是灵力或者‘灵属’。要说找,其实很好找。”
“世间万物?你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世界上所有活着的东西呀。”
“你……说什么?!”祁北怀疑听错了。
“你没听错,就是这个意思。”
如此淡漠的口吻,将万物生灵看做尘土草芥一般,想拿来用就拿来用,想投进火堆里烧着玩就毫不留情丢进去。金乌神究竟知不知道,每一个灵都是一个生命,是会呼吸、有感觉、知道何为痛苦和绝望的活生生的生命!
“不行!”祁北大声拒绝,“你是什么意思?你要我去杀人吗?你究竟打算用什么做燃料?人命吗?”
金乌神女子一动不动的眼睛,从小碎的灵那里收回,转落在了祁北身上。这可叫他浑身上下僵硬了一般。
“人命?哈。”她笑,说得十分夸张,“你把整个风临城里的人——不,夏源之地九鼎国中所有的人,全部加起来扔进火里烧,火焰也只能上窜这么一丁点儿。”
说着,伸出手指来,宛若捏着一个小小的瓢虫,嘲讽一般,给祁北比划。
这般无视人类生命的残忍天神啊!
祁北怒道:“绝对不行!你是金乌神,应该去保护大家,怎么能烧死全天下的人?绝对不、可、以!!”
“哈哈——”脾气诡谲不定的女子收回了手,很满意地欣赏祁北气坏了的样子,“我当然不可能杀尽天下人啊,傻云驹!”
“啊……原来你在开玩笑……”
一大口闷气总算吐出,祁北拍着胸口,还没来得及缓过劲儿来,就听到金乌神点了小碎的名字:“不如由你去吧。”
从地面飙升云端,重新跌落回来,又一次脱离重力一般给抛到了天上!
这股子的刺激劲儿!
“不行!”祁北挡在小碎跟前,“你杀了他一次,怎么,还要有第二次?我不让!绝对不让!”
金乌神女子耸了耸肩,淡漠极了:“要不你替他跳进火海里去。”
“什……么?”
“要不就杀了九圣使。”金乌神看着倒在地上,眼睛近乎刺瞎,相互摸索的雪、津圣使,叹气,“不过西极渊的九圣使只是凡人,就算投入火海,还不及扶桑树的几片叶子。”
“这——”祁北严密地保护好小碎,绝对不能叫他再死一次了,“反正绝对不行!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还能去哪里找‘灵’,我这就去!”
被焚烧了许久的千年尸鬼臂骨,稳稳当当地适应了扶桑天火的温度,黑色的尸气已经开始离开骨腔,若全部释放出来,必定会凝聚千年尸鬼的形体,到那时候,别说扶桑天火压制不了,大概就连金乌神也无计可施了。
眸子无温的金乌神女子指着尸鬼臂骨:“你去找足够的‘灵属’回来作为柴火燃料,不是不行,可你先算准时间。”
唉,哪里还有时间可以浪费!
小碎已经为自己死了一次,祁北怎么可能允许惨剧第二次发生!他原本还奢望着,好好求求金乌神,多说两句好话,哄得她开心了,能让小碎重新活过来呢。
“我去。”他二话不说,冲着火海就要往下跳。
“别。”小碎的灵及时拉住了他,语气听不出来悲喜,“我去。”
“绝对不可以!你好不容易留下这么点儿‘灵’,这要是跳进去,一定会烧成灰烬,我就再也见不到你啦——”
金乌神不耐烦地用手指敲打着树枝,指指千年尸鬼逐渐变成浓黑色的形体,催促:“看准时间。”
“你真心狠!”祁北怒道。
“没事,”小碎笑道,“能为金乌神和你死了,是我的荣——”
“住口!”祁北大哭,“不要说!不要说!小碎——”
他没能抓住最后这一点的“灵”,眼睁睁看着小碎落入扶桑天火的刹那,火势吞没了千年尸鬼的手臂骨。
实际上,小碎仅剩的这点儿“灵”能有多大力量?当然不可能让整棵扶桑树的火焰骤然猛增,但金乌神女子口中轻吹出气,将小碎的“灵”精准无误地吹到了环绕千年尸鬼手臂骨的那一堆火焰中。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在祁北大声哭喊小碎名字的时候,千年尸鬼的手臂骨已经忍受不了飙升的高温,骨骼裂隙呲呲拓宽增长,尸鬼寄居在其中的部分法力被逼出,在扶桑天火中显现出了个黑袍的模样。
金乌神女子赶紧挥动双手,以火焰闭合的态势,包裹住自己,不叫千年尸鬼靠近,更不让他看到自己的模样。
“呵呵……”
阴沉的笑声,让除了吞噬掉小碎灵属之外的低温扶桑天火,震了三震。
“金乌神啊……”
金乌神女子咬紧牙关,再加两层火焰防护:“云驹,快到我身边来。”
祁北跪在树枝上,直愣愣地盯着小碎消失的地方。
两次。
他为自己死了两次。
“云驹!”金乌神女子怒喝,“快过来保护我!”
你两次逼死小碎,算个什么伟大的金乌神!
祁北倔强着,哪里肯听。
金乌神女子急了:“你不是答应过我,会保护好我吗?赶紧过来!”
“不!”
金乌神恨得牙根痒痒:“你再不过来保护我,我就把百灵一块儿烧死!你身边的人,所有人,全部都当成木柴,扔进扶桑天火!”
“你!!!!”
“过来保护我。”
祁北只能站到了金乌神的跟前。但他心不在焉、满腹怒气,根本不是保护她的架势,只是,勉强站在那里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