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使这样,也足够让金乌神女子开心了。她精准无误抓准了他的弱点,随手即可操控。
小碎的灵属没有被白白烧毁。加之以金乌神燃起的一重又一重大火,千年尸鬼的黑色尸气很快给火焰冲散。
“我会找到你——”千年尸鬼阴魂不散,给金乌神留话。
咔嚓一声,白骨彻底断裂。
呼啦一声,扶桑天火在小碎“灵属”这剂燃料的加持下,总算彻底烧毁了千年尸鬼俯身的手臂骨。
雪圣使和津圣使的视线总算恢复了点儿,两人跪在地上大叫:“主人!”
祁北并没有感觉到开心,只是堵着气站在金乌神面前,还背对着她,都不稀得回头看一眼她是否安好,也拒绝与她说话。
“哈哈,”金乌神女子拍手叫好,笑道,“我们可算成功啦。”
成功?
才怪。
这哪里是成功?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你都不回头看看我?”金乌神女子扬起头来,冲着祁北轻笑。
她怎么还能笑出声?
她知不知道,就在刚才,她又一次逼死了祁北最重要的好朋友!
“云驹,你转过头来看看我啊。”
扶桑树上的天火渐渐消退,树枝迅速抽缩,逆转了种子破土而出的过程一样,收回地底,只留下最初雪、津圣使点火的时候、木柴堆处的巨大地面裂隙。
扶桑树、烧天大火,都好像一场幻觉。
祁北稳稳落在地面。他知道,金乌神就站在身后。
“你转过脸来看看我。”她渐渐收敛了笑容,“快点,看我是不是跟你之前见到的一模一样。”
“不看!”他捏紧了拳头。真想,真想一拳打死她!
“喂。”金乌神的声音逐渐冰冷,带着十足的胁迫,“你是我的坐骑,也信誓旦旦说要保护好我。怎么,见你主子是谁、长了什么样子,都不想知道么。”
愤怒的祁北一下子转过身来,睁大了眼睛,看就看呗。
“我看还不行么!不看又怎么的,你下一个打算杀了谁?告诉你,你再敢伤害我身边的人,我这拳头一定砸到你脸上!”
眼前身材娇小的身影跛了一只足,就是那夜爬上他床笫的女子。
“好。”见到祁北怒气冲天,随时可能爆发,金乌神及时收口打住,“我不伤害你。但是你要护送我去君安城。”
祁北不可置信地看着金乌神化作的跛足女子,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你要去哪里?”
“君安城。”她的眼睛望去的方向,并不是正西方,而是西北,君安城正好在风临城的西北。
“等等,”祁北赶紧阻拦她,“不对不对,你要去的地方应该是风临城。”
“风临?”她收回了遥望的眼神,嘴角带着点儿冷冷的笑。似乎“风临”这个字眼那般的滑稽。
“难道不应该是风临城吗?”面对种种出乎预料,令人捉摸不定的金乌神总叫他手足无措,祁北着急忙慌的,开始有些结巴,“整座风临城都在等你。你知道他们等了你多久吗?你一直没有现身,风临人盼你都快盼疯啦!”
“哈哈!”她一声冷笑。
祁北的后背上开始出冷汗。他已经意识到,这个跛足金乌神,不管是脾气还是处事,都叫人完全摸不着头脑,如此任性妄为又生性残忍,巴不得全天下都听她的话、都臣服在她的脚下、都来哄她开心,简单说,跟这种人就是没法儿交流。
尽管如此,祁北还是能够耐着心性,一再劝说:“你知不知道风临城刚刚经历了‘天璇阁变’的预言?说的是‘天璇阁变,百虺进城,日落之前,三人丧生’。十年前,太史家族跟东海金鱼族的恩怨旧账给翻了出来,现在还有好多毒虫攻城,风临就要支撑不住啦!你再不快点去拯救风临城,那里变成一片废墟和荒芜,可要怎么办?”
“嗯——”金乌神意味深长地笑着,“知道。”
祁北冷汗涔涔:“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去风临城?你不知道有好多人都在等你吗?太史老爷——”
“他已经死了。”金乌神十分简单地告诉了祁北。
“……你什么意思?”
“前任太史背弃了我,我屡次给他托梦,他却始终视而不见。所以风临城易主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她看着祁北,眼神甚是满意,“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中你吗?”
“为什么?”如果可以,祁北一点儿不想成为那匹被择中的云驹。
“因为你的脑袋足够简单。与你说的话,你都会不假思索地接受。”金乌神笑了,“就像你在梦中看到的非鱼非鸟。的确,虽然我很得要命,可那的确是我现在的形态。云驹,不是我不给风临城机会,不是我不给太史族机会,这些年来,我给他们托梦多少回了?可那群愚蠢的人类啊,以为我只会以同一个模样出现,什么金光大盛,什么金色鸟儿从东海飞来,什么漫天霞光,可我现在就是个半鱼半鸟的样子,腿脚也——”
祁北看到她的跛足。
“托梦几百万次,太史族都没有给我任何回应。我厌倦了。不听我话的风临城,不如直接放弃。可是你不同,”她深深地看着祁北,“你相信我说的话。即便我的形态不是你料想的模样,你还是相信我是金乌神。云驹,你知不知道‘相信’与我而言,有多么重要。”
“如果你想要我的信任,就不该杀死小碎两次。”他厉声指责,“也不该不顾风临城的死活,还威胁要伤害百灵。”
“你不懂。”跛足女子低头沉思片刻,完全没有任何忏悔的迹象。
“对,我不懂。”这回换做祁北冷笑,“只有你懂。”
再一次,她命令他:“保护我去君安城。”
祁北无奈地慨叹,深深感受到这位天神的冷漠,与人情冷暖、人间生死的隔阂宛如天堑一样,对人间疾苦与渴求无动于衷:“太史家族不是跟你有过契约吗?就算太史老爷有错吧。可他哪里知道你是个半鱼半鸟?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你不能怨他,更不能因为这点儿小事,把整座风临城置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