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武门前,紧张的对峙气氛丝毫不减,满脸凝重的兵将们里三层外三层,将一众反贼围堵的严严实实,而在包围圈的中心,一场激烈的谈判正在上演。
“你们这样明目张胆的欺瞒皇上,不怕抄家问罪吗?”这是容儿满头黑线的听完避雷针将军欺上瞒下的计划后,忍不住提出的问题。
“瞧姑娘这话说的,都是当差吃粮,那么拼命干嘛?能瞎蒙就瞎蒙,生活尽量放轻松嘛!这是我爷爷从小就教我的金玉良言!”避雷针挤眉弄眼的跟我们说,自从亲眼看到我一拳放倒四阿哥之后,这小子对我们的态度突然亲昵了许多,官腔不打了腰板也不挺了,弓着腰曲着背,吊儿郎当的跟我们说话,给我的感觉无比熟悉,后来才想起来,上学时一起厮混的坏小子们但凡准备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干点儿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儿时,说话都这腔调。
“再说,这怎么能算欺瞒皇上呢?我们这不也是为了主子的安全考虑不得不与诸位妥协商量嘛!天子英明神武,纵使担忧四王爷安全也不可向各位让步,我们当奴才的自然就得帮皇上分忧,以全父子舐犊之情啊!”
“那你就不怕放走了我们自己被治个纵敌畏战的大罪?”
“怕啊,但纵敌畏战总比护主不利罪名轻,我们这帮看门的兄弟都是下五旗奴才,虽然不如上三旗那样是皇上直属的包衣,但好歹跟天家关系近,只要保住四王爷安然无恙,再去内务府走动走动,大板子高高举轻轻落,既不伤筋又不动骨,何乐而不为?总比跟几位英雄流血拼命领那点儿抚恤银子强。 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是啊!”一众八旗勇士也露出自己的兵痞本色,轰然答道。
避雷针理所当然的说着他们的为奴之道,听得我都不由汗颜,说好的忠心为主死而后已呢?说好的一心报国满腔热血呢?建立在奴隶制度上的满清八旗制度,在调教出一批最乖顺最听话奴才的同时,也养出了一批最散漫最怕事,最爱钻空子的滑头,他们的勇猛无畏身先士卒永远是做给主子看的,一旦到了主子瞧不着的地方立马原形毕露,养出这样一群好奴才,也难怪百十年后大清朝风雨飘摇的时候,所谓的“八旗将士”们个个在誓师大会上口号高喊为国为家为主子,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一遇到敌人就跑得比兔子还快。
不过此时此刻我显然是没心情批判封建腐朽的社会弊政的,唯一关心的是怎么从神武门离开,看出我心中的想法,避雷针也赶紧说道:“皇上必定不会亲临险地,所以咱们这里到底生了什么都得靠传旨公公回话……”
不等避雷针的眼神飘过去,一直毫无存在感,畏畏葸葸站在最后面的传旨太监就抢先说道:“张管带让小的怎么回禀皇上,小的就怎么回禀皇上,只要主子平安小的能保住吃饭的脑袋就成!”
避雷针满意的点点头,接着对我们说道:“打开宫门是绝对不可能的,那样无法向皇上交代,但在下看诸位英雄武功如此高绝,一路杀上城楼翻墙而出,也不是不可能嘛!”
“怎么个意思?”我还有点儿没太搞明白。?◎?§
避雷针一字一顿的说:“杀上城楼,翻墙而过……你们要是不愿往下跳的话我给你们准备几个篮子把你们吊下城墙?”
“哦~!”我恍然大悟。
“另外打杀的过程得整热闹点儿,伤几个兄弟也是难免的,这些你们就甭管了,我们门儿清,自己动手,自然会做的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一众兵痞再次轰笑,直接商量起谁伤胳膊谁伤腿,以及事后批下来的抚恤银子怎么分。
“不过……”避雷针制止一众部下,突然压低声音,凑我耳朵旁边指着谢尔东说道:“让你们这么多人尽数跑了,我们也是着实难做,兄弟你看能不能把那个傻乎乎的留下,好让我们交差?你要担心他说出点儿什么对你不利的话可以亲自动手把他……”
避雷针做了一个虚切的动作,笑道:“咱一眼就能看出来,那小子平时铁定是非常讨人嫌的,兄弟你也巴不得摆脱这个累赘吧?”
我该说这老油子眼光毒辣吗?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认真考虑过是不是借这个机会彻底摆脱谢尔东这个怪胎,可惜最终还是抵御住了这个诱惑,不是我跟这小子感情有多深,而是过去的经验告诉我,除非你把这小子装进航天飞机射到火星上去,否则以这小子顽强的生命力,终有一日会找回来并继续闹得你鸡犬不宁……你问我怎么知道的?你以为我没试过把丫塞进富康的后备箱,开得远远的把丫丢在路边吗?
“算了算了,当我没提。”看我那副混杂着哀伤与纠结的表情,避雷针心里毛,还以为自己挑拨我们兄弟感情做的太刻意太明显引起了我的不快,所以赶紧转移了话题,像个讨价还价的小商贩那样跟我商量道:“那咱们再谈谈四王爷跟小阿哥的事……兄弟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人?”
谈起正事,我也只好从失落中走出,强打精神说道:“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么四王爷我们出了紫禁城就放,至于小阿哥……”
容儿接过话头说道:“总得等我们安全离开再说。”
避雷针点头:“应该的。”在这小子想来,我们会拿小孩子当护身符是应有之义,不留个容易挟持的人质在身边反而不正常,更何况,三十六阿哥又不是在他保护下丢的,他不用担这个责任自然也不愿为这事儿惹麻烦。
“那咱们这就喊起来?”谈妥诸般条件之后,我们双方都很满意,这便打算将打假仗的计划付诸实施。
“王管带你看!”一直老老实实没出声的太监突然指着身后,尖着嗓子叫道。
我下意识的回头,只看见远处一杆明黄色大蠹立了起来,隐隐还能听到山呼万岁的声音。
“皇……皇……皇!”太监把牙根咬的嘎嘎作响,就是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倒是避雷针非常干脆的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喊:“准备战斗!皇上亲临督战,我等岂可让皇上失望!誓要杀光反贼,救回四王爷!”
周围兵痞轰然应声:“杀光反贼!救回四王爷!”
“喂喂!你这就算翻脸了吗?”我急急问道。
“呸!谁曾跟你这反贼有过好脸!”避雷针义正言辞的破口大骂,踮脚看了看觉得圣驾还远,应该听不见这里的谈话,才又换回原来的嘴脸苦笑道:“对不住了兄弟,皇上面前咱可没有胆子弄虚造假,只能真刀真枪的干一场,四王爷那而兄弟要是有心就多照顾照顾,别让咱们太为难,好歹刚才咱们聊的也算投机……”
“呸!谁跟你聊得投机!”面对这种没皮没脸的二流子我也怒了,一把揪起躺在地上的四阿哥,朝避雷针吼道:“都给我后退!不然老子再把他从城楼扔下来的时候可就不接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