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学后,冷凡专程拜见了指画大师张天奇先生。张天奇再次肯定了冷凡在绘画方面的天赋和资质,认为她已开始入门,但是并没有达到他的期望。他很不客气地说,论国画基础,你是全校最弱的,想要快速提高,切忌心浮气躁,一定静得下心,沉得住气。他特别提醒冷凡,学校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并提醒她,无论遇到什么人、什么事,做任何决定的前提,是先当好一名学生。
虽然一时间还无法理解张先生的用意和所指,可冷凡觉得张先生一定是用心良苦,每字每句的背后必有玄机。
一日,冷凡带着林绍溪去婚纱店送设计稿。林绍溪立即被眼前各种款式的婚纱和礼服吸引了。当得知这些婚纱的设计出自冷凡之手时,她羡慕地说,等我结婚时,一定要穿上白色的婚纱!也一定是我自己设计的。
冷凡觉得,她的表情,想法,甚至痴迷的眼神,竟与自己当初如出一辙。女子对婚纱的痴迷,犹如白色鸦片一样。一但沾染,就无法戒除。
冷凡说:这店里就我一个设计师,正愁缺少人手呢,如果再找上几个有兴趣的同学,形成一个设计团队才好呢,大家还能挣点零花钱。
林绍溪说:这主意甚好,好多同学其实家境并不富裕。
安静的校园生活果然是极短暂的,就像昙花,还来不及品鉴它的美,便急着枯萎了。
一天下午,冷凡下课刚回宿舍,林绍溪就迫不急待地将她拉到宿舍走廊的一端,神秘兮兮地问:你可知道,有人正在组织学生参加请愿活动吗?听说是声援工人罢工加薪。你参加吗?
对政治一窍不通的冷凡断然表态:不参加。除了不感兴趣,冷凡更怕她的天敌旭光。她甚至能够想象,如果自己参加又被他知道,肯定不是被扣周薪这么简单。冷凡问,你呢?
林绍溪一脸为难地说:其实,我也不想参加!父母供我上学不易。我只想顺顺利利地毕业,否则太对不起他们。可是——
冷凡打断她的话:不想去,就不要去嘛,请愿、罢工美国也是常有的事,可都是志愿的?
林绍溪急急地说:你是没看到他们的样子,每个人都好象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好象谁不去谁就不爱国似的。不信,你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懒得理会的冷凡反问:不参加就不爱国,算是什么道理?
两个人回到宿舍后,发现气氛不太对。张一楠正在对宿舍里的其他人进行动员:读书不忘救国。作为一个青年,尤其是大学生亦不应放弃社会使命,民族危亡关头应不惧生死,一往无前……
见冷凡拉着林绍溪转身要走,被张一楠叫住,国家兴忘,匹夫有责,你二位也该有个意见和态度?
林绍溪没敢吱声,冷凡直接了当地说:不参加!
张一楠用嘲笑的语气说;你不参加,我一点也不意外,你是半个美国人,中国人的狼烟烽火是烧不到你头上的,就算日本占了全中国,与你也是无关痛痒,可以全身而退。
冷凡不阴不阳地回敬了张一楠一句:嘴长你身上,她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腿长在我身上,去与不去,你的嘴说了可不算!而后拉着林绍溪阔步走出宿舍。
两个坐在操场的蓝球架下,傍晚的风让人感到清爽不少,冷凡琢磨了半天,问林绍溪:你可知道那张一楠有什么来头?她好象特别不待见我。
你这就是人红是非多!林绍溪告诉冷凡,张一楠是高一届的学姐。因为人长的漂亮,很多男生追她,她又是学生会的骨干,在学校自然能呼风唤雨。别看她家境普通,可吃的、用的都是女生当中最好的。可是自从你入校,全校学生谈论最多的人就是你了,她被你生生抢了风头,她不高兴也算情理之中。
冷凡哼了一声,觉得自己很无辜,哪里红了?到现在一封情书,甚至一张示好的小纸条都没收到过。更谈不上抢她的风头了!
你的个人资料早被那些男生打探得差不多了,你跟张一楠可不一样,你家世好,又多才多艺,哪个男生敢轻意追你,追不上还得碰一鼻子灰,轮为他人笑柄。你穿的、用的全是进口洋货,还有两个帅气又有钱的哥哥,她哪一样能跟你比!
冷凡为张一楠针对自己的理由感到不可思议,心胸如此狭隘,嘴上却说着家国天下,真是可笑。
林绍溪提醒冷凡,听说张一楠是这次请愿活动的积极分子,你说话还是注意点,别太刺激她,怎么说都在一个屋檐下,她又是学姐。
冷凡没吱声,可她心理清楚,就算自己让着她,她也未必肯让迁就自己。女生嫉妒这病一犯,再好的医生也没有用武之地。
天色渐黑,在学校操场活动的人越来越少。与林绍溪聊天后,冷凡觉得正如三哥旭光所说,学校真的不再是象牙塔,更像一场风雨欲来、刀兵相见的江湖。于是对林绍溪说,我们还是去画室吧!
眼看着快到熄灯时间,两个人方才回到宿舍。平日有说有笑的宿舍,他们进去时却变得异常安静,连个打招呼的人都没有。冷凡懒得理会,可刚躺下,就听见爬到上铺的林绍溪“啊——”的一声尖叫,她立即起身看个究竟,拿起林绍溪吓落在床铺上的手电一照,原来床铺中间被放了一只死老鼠。
冷凡立即明白,难怪宿舍这般安静,原来是有人故意做了手脚,这件事张一楠一定脱不了干系,别人就算想提醒怕也没那个胆子。
冷凡平时最怕老鼠、蟑螂、毛毛虫这些东西,此时的她却顾不得胆怯,拎起老鼠的尾巴,然后放在宿舍地中央,说:这是谁放的,谁领回去!这么下流的事这次不追究了,当是不懂事。再有下次,我也不是好欺负的。既然国难当头,自已人先内讧厮杀起来,可就不好了。
室内鸦雀无声,冷凡故意对林绍溪说:我们没做亏心事,吃的下,睡的香!
可这一晚,她睡的并不好,她想不出,张一楠为什么不直接冲着自己下手,而非要针对林绍溪。她提醒自己还是小心为好,就算不反击,也不能受制于人。对张一楠敢捅自己刀子的人,若照着她以前的脾气,宁可鱼死网破也绝对不能容忍的,可一个月内经历了这么多事,还有别人的劝说,冷凡提醒自己,不主动挑起干戈,点到为止即可。
可是那个张一楠真的会就此罢手吗?她的背后究竟又有谁在给她撑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