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模糊的脸庞

    

    “我换好了哦。”

    换回自己的法师服诺亚打开房门，从房间里走出。托曼站在一旁走廊的窗沿下，低着脑袋看不到表情，兰蒂斯则一脸平静地向诺亚打着招呼。

    “不觉得穿裙子也挺好的？看着很可爱呢。”

    “穿那个再拿法杖……总感觉不合适。”

    诺亚说着表情显得困扰，他虽然以前有看过埃玛穿裙子，但总觉得自己穿和她穿是有着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说的也是。那我们走吧，在晚一会厨师先生可要生气了。”

    “嗯。”

    兰蒂斯转身向前带路，诺亚默默跟在他的后面，托曼却站在原地沉默着发呆。

    “托曼？”

    诺亚疑惑地走到托曼的面前，贴近着脸低头望着他。

    “你在干嘛？要走了啊。”

    “啊，你把头发留下来了呢。”

    托曼就像只受惊了的兔子，看到诺亚的脸甚至被吓的后退了两步。

    “嗯。不，我没再说头发的事，现在要去吃早饭了。”

    “是、是呢。早饭……”

    托曼不愿在看诺亚的脸，慌忙地从他身边快速走过，甚至跑到了兰蒂斯的前头。

    “不是那里，餐厅是在这边。”

    兰蒂斯叫住托曼拐过了走廊的转角，托曼闻言浑身僵硬地呆在了原地。

    “呃。”

    “……”

    转过身托曼步伐沉重地跟在兰蒂斯的后头，似乎是有意跟诺亚拉开距离，他几乎快贴到了墙壁上。就算诺亚试图跟他搭话也被无视，诺亚不明白托曼怎么突然间就对自己这么冷淡。不过耸耸肩他也没有多想，小跑着上前并肩走在兰蒂斯身旁，抬起头目光期待的望着他。

    “那个……兰蒂斯。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呢？”

    “关于这个，我会尽快安排你出发所需要的准备，只要你还想回去的话……”

    “唉？”

    话语中顾虑的语气让诺亚产生了疑问，兰蒂斯低头看着诺亚关切的问道：“根据你昨晚所说的，你的朋友现在是正在峡谷之城对吗？”

    “嗯，大概是那里。”

    “这样……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有些难办了。”

    “很、很困难吗？”

    “先等我们吃完早餐在说那些吧。”

    兰蒂斯的笑容温暖着人心，然而诺亚现在的内心却充满了焦虑，没有什么事情能比他重新见到贝蒂她们更重要。

    来到餐厅的门前兰蒂斯突然停下脚步，把手的女仆对着三人鞠了一躬，随后轻轻推开了房间的大门。

    空旷房间内摆满餐盘的长桌，在主席位置旁边的座位，一名年轻的男人坐在上面已经等候了多时。

    “啊！”

    诺亚迈进房间的那一刻惊讶地叫出了声，不是因为餐桌上食物的数量众多，而是因为面前走过来的这个人。站在诺亚的身后，托曼也顺着目光看去也同样吃惊的叫出了声。

    “啊！你这家伙！”

    曾经对两人进行袭击的主谋莱曼，如今正神情暖味尴尬的站在他们面前。兰蒂斯的表情也随着气氛变得严肃，目光严厉地看着自己的堂弟。

    “莱曼，还不快点过来。”

    “是。”

    答应了一声莱曼缓缓走上前，诺亚和托曼二人见状都警惕地握紧了法杖和拳头，托曼开口威胁着说道：“干嘛，之前还没有吃够苦头吗？”

    莱曼轻舒口气站直身体，对着诺亚和托曼深深地鞠了一躬。

    “真的是十分对不起！”

    “唉？”

    “呃？”

    两人茫然地看着眼前鞠躬的莱曼，兰蒂斯立刻上前开口介绍道：“虽然我想你们互相都已经见过了，但还是重新介绍一下吧。这位的名字叫莱曼-提利尔，是我的堂弟。”

    “什么啊，该不会事到如今是要来道歉什么的吧。”

    托曼言语上的嫌弃毫无保留的流出，莱曼就那么一直保持着鞠躬的姿势，直到兰蒂斯拍了拍他的肩膀才终于起身。

    “正是如此。昨夜我们兄弟二人经过一场和睦的会谈，莱曼已经非常清楚地认知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且决定在今早来到这里，像你们二位由衷的道歉谢罪。”

    “是这样吗……”

    诺亚畏畏缩缩地问道。

    “是，真的非常对不起。一切都是因为我的一时冲动，无论如何都请你们原谅我。”

    莱曼低着头诚恳地道歉，托曼却不愿意这么轻易地就相信他。

    “你之前可是想杀掉我们。”

    “那只是……我喝醉酒后所说的胡话，请不要放在心上。”

    “这一点我可以像你们保证。在莱曼袭击你们逃回来的当天，我就已经让卡罗尔惩罚过他了。他绝对不敢在对你们有谋害之心，请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这个不成器的堂弟。”

    兰蒂斯跟莱曼站在一起，也低下了头请求着原谅。诺亚和托曼互相看了一眼，既然兰蒂斯都这样说了，那他们也就只好妥协。

    “嘛，也不是不行。”

    “好吧，但是就算这样今后也请和我们保持距离。”

    “谢谢你们。”

    兰蒂斯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姿势，默默站在墙边恭候的女仆，随即上前拉开了椅子供人坐下。

    “那么各位请入座吧，为了庆祝重归于好的这个日子，我特地让厨师准备了上好的料理。”

    兰蒂斯坐在长桌尽头主席的位置上，莱曼和诺亚，托曼三人，则分别坐在了他的两侧。长桌上遮住食物的菜罩被女仆小姐依次打开，因为是建立在海面上的城市，吃的食物也大多数都是海制品。

    近乎一米长的大鱼被摆放在中间，大块头的龙虾和螃蟹摆成了一盘盘的装饰。粉红色肉片刺身的中间，放着一圈完全张开的活鲜海贝，还有其他各种来自南方的料理。

    托曼看着面前丰盛的早餐错愕地愣了神，提利尔家一顿普通的早饭，都要超过他出航上百次所需要的报酬。但诺亚却不安地坐在椅子上低着脑袋，刚才兰蒂斯说的话让他一点胃口都没有。

    “那个，兰蒂斯。我果然还是很在意你刚才所说的事，回到南边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吗？”

    兰蒂斯闻言放下了刚喝一口的酒杯，双臂放在桌子上手指交叉，欲言又止地看着诺亚。

    “嗯……我是想让你尽可能开心地享用这顿早饭。不过也是呢，抱着焦虑的心情肯定什么都吃不下吧。”

    “对不起……”

    兰蒂斯对着房间里的女仆们点了下头，她们随即便轻声又快速地离开了房间。托曼和莱曼见状也停止了用餐，沉默着观望两人。兰蒂斯也不在卖关子，说出了从小小鸟那收到的来信内容。

    “我今天早上收到了一封来自南方的讯息，上面的内容写着是关于你之前所在的那座城市，峡谷之城现如今的战况。”

    “战况……”

    诺亚不解地默默听着，他一直都不清楚什么有关战争的消息。

    “当代峡谷之城的城主，索菲娅-卓耿。在其父亲卡奥-卓耿与哥哥雷加-卓耿，接连遭到私生子雪诺-卓耿杀害后，选择了向魔族的军队投降。”

    “唉……”

    “现如今的峡谷之城已经被魔族的军队占领，而凶手雪诺-卓耿则在被关押时让人放走，现如今仍然在逃。而放走他的前峡谷之城守卫总队长，罗德利克。在魔族占领峡谷之城后，已经被下令当众处刑。”

    回想着过去的记忆，雷加模糊的脸浮现在诺亚脑海中。他们之间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曾经也是一同战斗的同伴。

    “雷加……死了？怎么回事，他应该跟我们是一起去宫殿探险的来着。”

    既然爆炸过后雷加还留在峡谷之城，那么同样经历爆炸的贝蒂和埃玛，可能也还留在那里。注视着诺亚目光呆泄的脸，兰蒂斯无奈地继续说道：“我并不清楚你在那座城市的过去，但现如今那里已经是敌人的领地。你如果要回去，说实话就只有死路一条。”

    “那么，贝蒂和埃玛……！”

    诺亚听了激动地从桌子上站起，不要说吃东西，他现在感觉难受地就快要吐了一样。贝蒂本来就是魔族，就算遇到魔族的军队应该没事，但是埃玛又会怎么样。而且也不知道伊芙究竟在哪里，她为了等待帝国对雷蒙-阿历克斯处置的决定，选择了留在那座城镇。但是现在已经连峡谷之城都被占领了，那个城镇也肯定早就沦陷了吧……

    “还请你节哀，但那里已经回不去了。你有什么其他可以回去的地方吗？因为魔族还在向北方进军，所以我不推荐距离南方太近的地方。”

    兰蒂斯的话仿佛让诺亚想起了什么，伊芙确实有和贝蒂交代过他们的目的地。但那个名字太过久远，他已经几乎记不起来叫什么了。

    “王都，哈……地酒馆。”

    “你在王都也有熟人吗？”

    兰蒂斯问道。

    诺亚捂着脑袋困扰地摇了摇头，不管怎么努力果然也还是想不起来。

    “没有。不过伊芙曾经让我去王都的一家酒馆等她，但是我想不起来那酒馆叫什么名字了，而且她写的信也不在我的手上。”

    兰蒂斯听了的眼睛微微一亮，他早在看到报道的时候，就猜到这两人或许有着什么关系。

    “伊芙……你说的难道是圣骑士，缇娜斯家族的伊芙吗。”

    “对！就是她，你知道伊芙在哪里吗？”

    “不……非常遗憾，我并不清楚。”

    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又被现实扑灭，诺亚颓废地趴在桌子上叹息。

    “是这样……”

    兰蒂斯抵住下巴沉思了一会，以他的情报网要打探一个人消息也并不是难事。只不过已经被魔族占领的地方，就算是小小鸟们也无能为力。

    “我可以派人在外面时刻留意这点，一旦我得知了伊芙骑士的行踪，就立刻写信和她取得联络告知你的消息。”

    诺亚闻言瞬间抬起头，心中又点燃了希望，用看救世主般的目光望着兰蒂斯。

    “拜、拜托你了！”

    “嗯。但你今后还有什么打算，是想尽快启程出发寻找你的朋友吗？”

    “我……不知道具体应该怎么做。就算去找，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诺亚说着又失落地靠在了椅子上，这忽冷忽热的心情，连一旁的托曼看了都觉得心累。

    “不如干脆就留在这里如何？”

    兰蒂斯淡淡地说道。

    “现在南方正因魔族的进攻而变得混乱，我预计在未来会有大量的难民，不断涌向王都和北方。整个帝国都会变得前所未有的混乱，如果说还有哪里是安全的城市，那么毫无疑问就是远离战争喧嚣的这座艾尔因洛特。”

    “但是，这样不会给你添麻烦吗？”

    “没有的事。北海不像南边和东方有那么多的冒险者，这里很少有会使用魔法的人。像你这样能打败马琳骑士的人才，我可是求之不得呢。”

    面对兰蒂斯的微笑，诺亚低下头静静地思考。此时一直沉默着的托曼却突然开口说道：“不、不也挺好的。外面那么危险，留在这里就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诺亚闻声转过头，托曼明明应该是在对自己说话，眼睛却一直看着面前的餐盘。语气也显得十分迟疑，目光一直飘忽不定的慌乱游走，但就是不敢看诺亚的脸。兰蒂斯犹如抓住了机会一般，继续开口试图劝诱着诺亚留下。

    “而且正如我刚才所说的，我可以按你所说的特征，派人在世界各地寻找你的朋友们。如果找到了随时可以通知你，就算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关系的。”

    “嗯，听上去不错。这样的话不就行啦，呐？”

    托曼偷瞄了诺亚一眼附和道。

    “……”

    诺亚垂下脑袋一脸的为难，心中回想起伊芙、贝蒂和埃玛三人的脸庞。伊芙和贝蒂吵架时有趣的样子，自己和埃玛一起所露出的笑容。那些过去的记忆，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变淡。她们是离开山洞一无所有的诺亚，唯一重视的珍贵宝物，无论如何自己都绝对不想分开。

    “我……”

    泪水从诺亚的眼角流下，依稀朦胧的视野已经看不清东西。独自一人来到陌生的地方，美好的过去现在是如此的让人伤心。这些天所积攒地孤独感涌上诺亚的心头，接连不断的抽泣声止不住地发出。其他人见状都被惊讶地说不出话，谁都没想到诺亚会有这样的反应。

    “不。对不起，我果然还是想先去找贝蒂和埃玛她们。”

    用袖口擦了擦眼泪，诺亚忍着悲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