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寄生

    

    “怪物……”

    面对一个没有头，而且正在掐住自己脖子的人，托曼此时内心的想法是如此真切。

    望着莱曼脖子上一点也不利落的断痕，那是自己提剑砍下来的杰作。不明白，他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伤口还正在不断地流血，托曼甚至能看到里面的那些脏东西。明明刚才的情况按照常理来看，托曼拿着剑在雨中向莱曼冲去，直到最终砍下他头颅的时候，一切都是正常没有异样的。

    莱曼那仿佛腰肢被折断地扭曲贫弱身体，没有任何能阻挡托曼的力量与手段。而结果也确实如此如托曼所料的，莱曼的头被他这个新手轻易地，砍飞到了一旁的甲板上。

    托曼是没有亲眼见过人被砍了头后的反应，但再怎么说也不可能会变得比原先还要精神。然而莱曼却违背了所有的常理，在没了脑袋之后，断掉的腰肢仿佛突然获得了治愈。立刻伸出手臂，在托曼惊呆愣神的时候，紧紧抓住了他的脖子。不仅力量变大了许多，身体也质变的像铁一样坚硬，以至于长剑被弹飞都会发出叮当的响声。

    失去了脑袋还在时拥有的视觉与听觉，大概就连托曼咒骂他的声音也没听见。他就那么一直掐住托曼的脖子，不受任何雷电风雨的外来影响，像个石雕般直立在甲板上。说到底现在没有头的莱曼，究竟还有没有所谓的思考能力呢。也许他现在其实已经死了，这只是最后的回光返照。

    “哦～可怕。这可还真是看到了脏东西，兰蒂斯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远离地面，潜伏在港口建筑高处的阴影里，卡罗尔利用钩锁悬挂在墙壁上，静悄悄地查看地面的情况。视力很好的他就算是从这么远，也能借助乌云中闪起的雷影，看清破损战舰上的情况。

    然而现在那里所发生的事情，显然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谁没想到莱曼居然会变成这样，一个类似不死族的怪物。卡罗尔都有些真心替他感到不值了，兰蒂斯还真的能狠下心，能对自己的堂弟下手，即使是这样一个愚蠢的人。不过也有可能他从最开始，就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个弟弟罢了。

    他们大家族的亲情可还真是一文不值，自己还曾以为他们这种不缺钱的人，会比佣兵这类的家伙更加看重情感。可终究也还是为了钱以外，追寻着其他什么目标，从而舍弃了些许的人性。说到底提利尔也跟一般人没有什么不同，无非就是尊贵了许多。

    卡罗尔跟着兰蒂斯混饭吃，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但就算度过了无数日夜，他也还是搞不明白，兰蒂斯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做出这些要让全城都跟着遭殃的疯狂事。

    最开始他还以为兰蒂斯跟自己是同类人，名誉、金钱、权力、任何身为人类就会有的纯粹欲望。不管是什么，兰蒂斯的所作所为，都肯定是为了满足其中的一项。但随着相处的时间变长，卡罗尔发现自己错了。纵使能言善辩，兰蒂斯也不曾去主动奉承讨好过什么人，正相反，他所说的那些真实话语，恰恰经常会惹怒到那些大人物。

    就算取得了功绩也从不请求赏赐，甚至能推辞的就尽量推辞，无论是什么好像他都根本不在乎。并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什么目的，只是单纯的想要制造混乱，不过也许制造混乱就是他的目的？但这么做又究竟能得到什么？

    兰蒂斯的行为令人捉摸不透，但他肯定也是为了什么，只是现在的自己仍然还看不透他。卡罗尔无数次用这个答案来让自己释怀，他必须选择去这么相信。不然的话……

    自己就只能用看一个疯子的目光，去看待他的雇主了，就如同现在眼前他所创造出的物品一样……

    “呜！咳……咳！”

    随着卡罗尔的快速思索，甲板上现在终于又有了新的情况。托曼双脚离地快要窒息了的挣扎声响起，莱曼虽然没有继续用力，但现在的姿势也还是让人十分难受。

    过于僵硬的身体，让人怎么挣扎也毫无作用，难道说他现在已经死了？但这也尸僵的太快了一点。不过比起莱曼就这么原地复活，托曼还是更愿意相信这一点。然而从莱曼伤口突然蔓延出地暗红色触手，直接否定了他的这个期待。

    毛骨悚然，触手从伤口里不断伸展而出恶心至极。宛如有着自主的意识一般，向甲板上莱曼被弹飞了的脑袋，慢慢摸索了过去。

    “不是吧……”

    托曼无法移开目光，注视着莱曼现在的渗人模样。看着没有头的尸体正在操控触手，在地上寻找自己的脑袋，绝对不是什么好的体验。但是他好像真的看不到东西，只是凭着一种感觉在头颅附近的甲板上摸索。挥动出的数跟触手形状类似长条，就跟佐兰骑士曾经在湖泊中遇到的那个一样。然后在遍布雨水的甲板上摸索了半天后，触手终于找到了他那颗流血的脑袋。

    “……”

    托曼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这场面实在太过诡异。就跟涂了胶水只要粘上就好似的那么简单，极其不合常理又疯狂地，触手连接上了脑袋与脖子处的伤口。随后就那么简单轻易地，开始收缩把尸首异处的双方重新连接到了一起。

    最终接口处留下的血痕，也考试逐渐痊愈消失。刺激修复着断掉的神经，莱曼瞪大了的眼珠在转动，面部的表情不断过于夸张地扭曲。真的是不想知道，他现在的大脑已经变成了什么样。

    “绿头……发的……”

    过了一会双眼恢复正常，莱曼的目光又重新开始盯着托曼不放。但说出的语言还是显得十分迟钝，搞不懂那颗砸在过甲板上一次的脑袋，他外表看着的样子也不像是没有意识，但感觉依旧还是那么地神经质且不清醒。

    “呃！”

    突然松开扼住托曼脖子的手臂，最后仅存的意识，遵守着曾经被曾叮嘱过的事情。

    “不能杀。其他的……吃掉。”

    莱曼说着无视摔倒在地上的托曼，把目光看向了甲板的角落，昏迷的雷文与莫娜正靠在那里。修复身体耗费了不少的体力，他需要进食以此来补充力量，这样才能更好的完成堂兄交代的任务。

    迈开同样迟钝的脚步向他们走去，摔倒在地上的托曼闻言浑身一惊。慌张到连骨折的疼痛感都顾不上，拿起掉在脚边的木棍还是其他的什么的碎片，对准莱曼的头就又砸了下去。他为什么不杀自己，以及所说的要吃掉是什么意思，这些都来不及去思考了。总之他有靠近莫娜和雷文的意图，那就绝对不行。

    “咔！”

    与刚才不同，经过第二次重生莱曼此刻的身体变得像铁一般，轻易就折断了托曼手中的木棍。或许连疼痛都没有感觉到就完全了无视了托曼，继续直径向莫娜和雷文走去。

    意识到这种攻击这根本行不通，托曼穿过莱曼跑到了莫娜和雷文两人的身边。幸好莱曼的身体还像个行尸走肉，行动十分地缓慢还有几秒钟的多余时间。托曼拼命地摇晃着莫娜和雷文的肩膀，用着自己能发出的最大声音，呼唤着两人的名字。

    “莫娜，雷文！快醒醒！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呜……”

    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声音，莫娜终于从昏迷中苏醒。顶着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睁开眼睛，迈入眼帘的是托曼焦急的脸颊。她还想着开口说些什么，但身体浑身上下传来的疼痛感，让莫娜很快就直接恢复了精神。

    “呃！”

    捂住受伤的腹部，莫娜表情痛苦地扶住地板弯下了腰。自己听到的声音感觉还有些许的耳鸣，但托曼的声音实在太大，她仍然能听的清托曼在说什么，而且莱曼此时已经来到了她们的面前。

    “切！”

    重新拿起最开始那把被弹飞的长剑，托曼忍着从未消逝的疼痛，勉强摆出不标准的架势。想着可以替莫娜和雷文抵挡莱曼，提她们争取能逃跑时间。

    “你快带着雷文回旅馆！”

    抬头望着托曼的背影，莫娜环顾了一圈四周的情况。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想不起来了，但看着身旁昏迷的雷文，自己多少理解了现在的情况。

    “蓝赛尔在哪？”

    “……”

    突然间莫娜理所当然的提问，让托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总不可能告诉她，蓝赛尔被一个难看的乌贼给掳走了吧，更何况还是在如此紧急的状态下。

    “他没事，已经先回去了。你们也快点走！”

    “回去是指……”

    来不及想托曼的话是什么意思，蓝赛尔是被人救走了吗？是谁？还是他自己回去的。离开港口进入城市的唯一方法，就是乘着木舟从河道离开，但蓝赛尔那年幼的身体，可是连船桨都搬不动啊。

    “别挡道……我饿了……”

    莱曼说着晃晃悠悠地迈出最后一步，来到了三人面前。托曼紧张地双手握住剑柄，身体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又停了下来，因为莫娜和雷文就在自己的身后。本以为初次的与人以命相搏，对手是个神经病就已经够遭的了，没想到这个神经病居然还变异了。

    “呃！”

    托曼无奈地叹了口气提起精神，又一次把长剑的剑刃砍向了人的身体。但莱曼却只有身上浸湿的衣服被划出了一道裂口，肉体可还是那么坚硬。清脆的一声响起，这次连剑都无法造成伤害，托曼还被震退了两步。

    “你这家伙……好大的胆子。”

    就算被叮嘱过了不能杀掉绿头发的人，莱曼也仍然会对多次攻击自己的人做出抵抗。这并非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光是他自己的本性和傲慢，就不允许别人会对自己无礼到这种程度。

    徒手抓住托曼的长剑，力气大到直接在剑身上捏出了裂痕。轻易地将其夺了过来扔在地上，随后挥出一拳打在了无礼之徒的脸上，托曼被甩飞到一旁撞到了木板上。

    “托曼！”

    更加用力地护住怀中的雷文，莫娜担心地呼唤着托曼的名字。但现在情况更加危险的，应该是自己。

    没了阻碍，莱曼迈出最后的一步，终于来到了坐倒在地上的莫娜和雷文面前。面无表情的脸上，却有着像看猎物一般的眼神。他对着两人默默地张开嘴，那寄生在托曼体内的诡异暗红色触手，又再次涌现了出来。就像朵充满了恶趣味的花，想着试图一口吞噬莫娜和雷文，快速地绽放。

    “……！”

    恶心的恐惧感蔓延了全身，莫娜注视着莱曼身上的异变，它现在也开始抱着跟托曼一样的想法了，这样的家伙还能算是人类吗？

    “啧，你这……”

    抱着雷文快速从地面站起，莫娜用力站稳身子抬起右脚。

    “恶心的混蛋！”

    叫骂着用力的一脚踢在了莱曼的胯下。

    “！”

    在男性视角的某种意义上来看，这确实算是充满威力的一击。莫娜在幼时对抗那些来找茬的人时，这招每次都会生效。

    “呃。”

    被打飞到一旁的托曼，看到了这一幕不经愣了神。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不经突然一痛，而且他很确定这不是因为自己那里受了伤。更夸张的是这招还真起了效，莱曼口中吐出的触手瞬间收了回去。明显是感到了疼痛，跪倒在地上表情扭曲地捂住了下方。看来他的那里还是老样子，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去死！”

    愤怒的莫娜又踹了莱曼的头一脚，叫喊着表示这还没完。抱着雷文绕到莱曼的身后，一只手捡起了那把托曼双手才能拿稳的长剑，对着莱曼倒地的屁股无情地刺了进去。

    “！”

    “……”

    高处墙壁上的卡罗尔看到这一幕，露出了和托曼一样惊呆的表情。无论谁都还以为莫娜只是个软弱无力的姑娘来着，然而她现在抱着雷文的生气模样，看着简直要比托曼可靠的太多了。

    “啊哈哈，这可是……嗯？”

    笑到一半卡罗尔突然转过了头，有着什么东西向这边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