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觉醒

    

    微弱的火烛在黑暗中燃烧，丝毫不受外面世界喧嚣的影响，这座昏暗阴冷的房间，显得格外的寂静和安详。

    没有人会想到最终的结局是这样......

    雨水不停地击打在甲板上，时间已经快要接近破晓。但天空中的乌云却还是一如往常的漆黑阴暗，仿佛永远都不会到来黎明。

    在北方某处不知名的海域下，漆黑的巨大身影穿过成宛如沙粒的绸带鱼群。夺回了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满足的向着自己的家园前进。或许只有那些居住在深渊之下的精灵们，才不会被来自大海之外的事物所打扰。只是永远地守护着这片纯洁的海域，遵守着从远古时代开始就一直信奉的教条与使命，直到真正的神明降临的那一刻。

    “哈......”

    靠坐在潮湿的甲板上，发出虚弱地呼吸声。托曼感觉自己就像一只任人待宰的羔羊，没有任何的手段和力量，能去反抗面前的敌人。和真正绵羊唯一的区别，就是自己身上要湿一点。

    “呐，你的胃口有多大？”

    无视地面上莫娜传来的呼喊，托曼抬起头望着莱曼。他并没有直视莱曼的眼睛，而是把目光移向了别处，托曼才不想看即将要杀死自己的人是什么表情。

    不过就算没有看莱曼的脸，托曼果然也还是讨厌。无论多少次看到他胸口上的那朵金色玫瑰，自己总是最先感到的都是厌恶的心情。

    不，或许只是单纯的嫉妒吧。自己羡慕着他们所拥有的一切，无论富人想要什么都能轻易地得到。哪怕是那些像自己这种人穷极一生，也永远无法获得的东西。甚至就连现在在这最后一刻，自己的生命也能被他们轻易夺走。

    啊.......就这样吧，毕竟就是命运也没办法。

    终于放弃了最后的所有希望，托曼死了心地连眼瞳都变得暗淡，也懒得在做出什么无谓地反抗。如果说还有什么奢望，也就是希望莱曼能下手干脆一些。但是这根本就不可能吧，莱曼看似正常的外表下，隐藏着常人无法想象和理解的怪物。

    他站在托曼的面前沉默，毫无表情地注视着他。比起这个受伤了的羔羊，还是战舰下那个正在叫喊，充满活力的猎物更加地吸引莱曼。

    “喂，你在干什么？”

    直接踩过托曼身边的甲板，莱曼并没有理会他。准备直接从战舰上跳下，对莫娜和雷文出手。

    “等一下，你这混蛋。”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又涌现的力气，托曼伸手抓住了莱曼的脚腕，但自己却也摔倒在了地上。无法理解，最开始的时候也是，莱曼到底为什么会无视自己。只是杀掉自己这样还不够，一定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夺走才满意吗。

    “你这……”

    更加用力地抓住莱曼的脚腕，托曼对于莱曼的憎恨，已经到了无法形容的地步。如果心中默念的诅咒能杀人，莱曼现如今恐怕早已死掉上千次了。

    战舰下的莫娜抱着雷文，抬头看向甲板上的莱曼。在他那微张的嘴角旁边，莫娜仍然能看见那些暗红色的触手尖端。托曼的阻拦没有任何的作用，莱曼甩开他的手踩住木板准备跳下。莫娜见状一惊，立刻转身想要离开。但才刚迈出一步，发红的脚腕就让她摔倒在了地上。果然从那么高的地方直接跳下来，还是会受伤。

    既无法阻止，也失去了逃跑的能力。等待托曼和莫娜的，最终就只有看着一方死去，和自己面临死亡的结局。不管谁愿不愿意承认，在这已经写好的剧本中，未来已经注定了。

    然而当他们将事情的发展翻到下一页，没有人会想到结局是这样。无论是已经束手无策的托曼，还是受伤但仍然不愿意屈服的莫娜，亦或是正在享受狩猎的莱曼。所有人都只不过是被利用的棋子和傀儡，在早就被设计好的局上，各自进行着没有意义的最后挣扎。就算他们全部在这里消失亦或者是活了下去，最后也根本什么也无法改变。一切的开始，都只不过是因为一根被点燃了的白色蜡烛。

    她根本什么也不知道，这看似根本就是一件毫无意义的蠢事，然而就算无法理解这样做到底会有什么用。她也还是选择在黑暗之中，相信这最后的光明。信任那个就算只有一瞬，也对她温柔过的男人。

    不过......也可能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毕竟像她这样无名的奴隶生来就注定被利用和欺骗。但就算如此心中也仍然感到释怀，对自己这样无聊残酷的人生来说，这无非也就是一种解脱吧。

    “咔嚓——”

    点燃火柴盒里最后的一根火柴，小心翼翼地将随时可能熄灭的火烛，移动到摆好地蜡烛灯芯上。她那早就失去了色彩的暗淡眼神，伴随着蜡烛被点燃反射出了明亮的火光。在这个瞬间她仿佛重新找回了自我，在火焰中看到了属于自己灵魂的颜色。这颜色实在太过美丽，以至于她一刻也不想从这舞动的火焰身上离开目光。就连这隐藏在蜡烛内的不知名液体，她都没有发现……

    “！”

    燃烧的灯芯最终触碰到了液体，蜡烛爆炸所产生的火焰扑面而来，吞噬了她本就一无所有的全部。也许是孤独的灵魂终于从这狭隘的牢笼获得了解脱，没有人听到她发出任何的尖叫。

    蜡烛内的液体扩散到了地板上，表面燃烧着火焰快速穿梭出牢笼，一直蔓延到了堆放木桶的墙壁。很轻易地，仓库内的大半的木桶瞬间都被引燃，这里终于不再阴暗潮湿而是变得明亮温暖。仓库里的气温开始不断地升高，火焰一点点地吞噬着木桶内的表层。直到最后在木桶的内部，那装满了同样危险又致命的燃料，终于闪出了一颗能摧毁一切的渺小火星。

    “——————”

    战舰的内部突然开始了摇晃，沉闷的轰隆声也随之响起。甲板上的托曼和地面上的莫娜，两人闻声都预感到了有什么不对。甚至就连莱曼也在这最后一刻，回忆起了自己身为人类，那本能地名为恐惧地一种情感。

    “轰——————！”

    能融化钢铁般的热量与火焰，从膨胀变形的战舰内部喷涌而出。爆炸的战舰宛如释放的烟花，赤色的海浪吞噬了所有的人。不断攀升直达天空乌云的火焰，给这深蓝色调的黑夜，增添了一份新鲜的色彩。本就已经残破不堪的港口，又再次经历了新一轮的破坏。其范围之大，那些之前幸存下来的残存帆船彻底被毁。就连在远处湖面战斗的佐兰与黑人二人，也被这火光吸引了注意力，暂时中止了厮杀。

    “好像结束了的样子。”

    黑衣说着向爆炸声传来的北方看去，佐兰闻言本就紧缩的眉头变得更加严肃。摇晃的水面渐渐平息，经受过数次钩锁与风刃摧残的木舟，勉勉强强地还可以漂浮在海面。

    两人相互间都没有受伤，因为他们甚至都没有怎么打起来过。黑衣从头到尾都在避免与作兰硬碰硬的战斗，不断地躲闪和操控木舟影响重心，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防御。就算佐兰故意露出破绽，黑衣也完全没有攻击的意图。不断地牵制和没完没了的拖延时间，佐兰在感到厌烦的同时，也确定了港口那里果然发生了什么。再加上现在传来的这声爆炸，这个黑衣拖延自己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吧。

    “你这家伙，究竟有什么目的？”

    “目的？我可没有什么目的，只是单纯地拿了钱替人办事而已。”

    经过处理的声音显得过于沉重，黑衣歪着脑袋故意装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不过事实上他也确实没有撒谎，自己也不是喜欢才做这种事的，确实就只是为了腰包里的那些闪闪发亮的金币而已。

    “那样的话，就把你雇主的姓名说出来。”

    “呵呵，这可办不到呐。”

    “啧。”

    佐兰不快地嘬了下舌，在这摇晃的海面上既无法发出有效的进攻，也很难抵挡黑衣那有着诡异挥舞方式的钩锁。他要真的想与自己在这里一直耗下去，佐兰恐怕还真的拿他没有办法。如果使用风龙剑或许能将一击必杀，但自己脚下的这艘木舟和他的那艘，也会被牵连损坏。就算能赢，那最后也只能通过游泳来抵达港口。风魔法在水下又不能用，等到不擅水性的佐兰游过去，天或许都已经亮了。

    “嘛，不过你安心吧。这就是今夜最后的喧嚣了，你现在如果还想去那里的话就随你吧。不过......”

    突然打断了佐兰的思绪，黑衣收起钩锁，不在有继续和他纠缠下去的打算。

    “可能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剩下了吧。”

    黑衣也很清楚佐兰的实力，如果在继续这么纠缠不清地利用地形逼他，自己恐怕只会落得个鱼死网破的结局。而且自己的任务说到底也只是监视，在这声等待已久的爆炸过后，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希望我们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佐兰骑士大人。”

    站在木舟的边缘身体垂下重心后仰，黑衣说完告别的话就坠入了水中。在佐兰的感知中他就瞬间失去了踪影，因为天上的乌云也看不清水面下的情况。不仅仅特性和身份被对方知道的一干二净，就连自己的战斗习惯和魔法也被识破。这还真是遇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对手，某种意义上来看，他比之前遇到的那几个家伙，都要更加危险。

    “……”

    静静地观察四周不知过了多久，确认黑衣似乎真的离开了之后，佐兰终于收起了他的断剑。拿起木舟上的船桨继续挥动向港口行驶，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去看看，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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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托曼已经无法再去思考，世界现在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甚至就连身上传来的疼痛，都已经让人没了力气可以去承受。

    黏糊糊的油腻触感，在自己的脸上蔓延。感觉又痒又热，忍不住地想让人抓上一番。而且闻起来还有种烧焦的味道，不仅如像其中好像还混杂着其他什么。是某种……自己熟悉的东西。

    啊，是油。

    恍然大悟般地想了起来，托曼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不过就算明白了这股刺鼻的气味是什么，他也看不清现在面前，是什么样的场景。以及……自己的脸变成了什么模样。

    从海面露出的半个身子漂浮在外面，被木桶内的油给溅到，火焰正不断侵蚀着他的身体。已经被炸毁的战舰废墟四散的到处都是，无论是漂浮在海面的木板，还是地板岸上的废品。无一例外全都被这燃油给感染，正在燃烧着熊熊的火焰。而天空落下的雨水，也丝毫没有能减弱它们的意思。

    “莫……n……”

    就像突然苍老了九十岁，发出根本听不清地微弱声音。变得灰白色的眼睛毫无生气，已经看不到里面的眼瞳。烧焦了的脸彻底毁容，红色的皱纹遍布了他脸颊的每一处。手臂也再也看不到任何血肉，变得像个只有骨架的纯粹木柴。

    从甲板下传来的爆炸将托曼炸飞到了海里，然而就算这样，他居然也还是坚强地苟活了下来。然而生存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却是要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丑陋模样。

    寂静的四周除了不断晃动的火焰，全世界现在就只剩下了托曼自己，一个人身负重伤孤零零地在港口等死。烟雾在废墟中弥漫，莫娜和雷文都失去了踪影，就连莱曼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其他人都在那场爆炸之后，消失的一干二净……

    前方的视野充满了无限的黑暗，人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该向哪里前进。只能静静地躺下望着充满银河的天空，这感觉简直就像做梦一样奇妙。每一颗星星都像宝石般那么炫丽，而就在角落那颗最不起眼的星星，在今天终于散发出了最耀眼的光芒。

    五边形绿色宝石，从遥远的星空，降临到了托曼的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