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君临花园，一个宽阔到几乎占据了整个艾尔因洛特西城三分之一的区域。因为建立在西城接近北方的边界，所以这里并没有遭到玛格丽-提利尔的次子团阻拦。同时在那个夜晚，也幸运地没有遭黑衣过多的伤害，但也仍然不能说的上是没有。

    被一片茂密的花团与树林包围，花园的中央大厅有着一座端丽的水池……或者说是原本很端丽的水池。清澈的水面如今布满着风吹来的绿油树叶，而破碎的天使雕像则倒在了水池之中，只剩下了另一位天使高耸的孤单身影，它们再也不能接受来自情侣们的美好许愿。

    硕大个花园看不到一点人影，木制长椅断掉的残骸倒在路上，有什么锋利的东西将长椅切成了两半。还有那变成碎片而倒下的天使雕像，会碎裂到这种程度肯定是被砸碎的。这里曾经发生过战斗，毫无疑问。

    “能将切口砍的这么平滑，不像是一般士兵能做得出来的……”

    顶着来自天空中的一道烈日，黑褐色头发的男人用手抚摸着长椅上的切口默默感受。虽然身上穿着一身闷热的精致盔甲，但他此刻却一点也感受不到炎热，只因为其腰间别着一把入鞘的淡蓝宝剑。然而这些昂贵奢侈的装备也还是比不上，男人腰间悬挂着的那枚金色玫瑰。

    “在这种时候外出，恐怕不太安全，派克阁下。”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派克回过了头，身穿着一道凉爽的淡蓝色衣服，兰蒂斯-提利尔微笑着一步步向派克走去。

    “您好，兰蒂斯大人。”

    派克说着点头对兰蒂斯示意，原本以他的身份见到兰蒂斯是该弯腰行礼的。但现在的他已经够资格和兰蒂斯对等交谈了，至少从表面上的身份看来是这样。

    “请不要叫我大人那么见外，您现在也是我们提利尔家的一份子了，记得吗？”

    “这是我的荣幸。”

    派克此时已经几乎钦定是提利尔家的一员了，只要等他和尼布洛姆-提利尔的女儿瑞秋结婚，派克就将正式入赘提利尔家从此以后拥有这个姓氏的使用权。同时也会接替尼布洛姆管理港口战舰群的工作，以及取代埃里克-提利尔，负责统领海上舰队出航的使命。

    上千艘战舰的管理权和使用权如今都在派克的手上，他此刻已经成为了艾尔因洛特和提利尔家最有权势的人之一。当然这全部都是城主安妮所赐予他的，而且才刚坐上这把椅子不久，派克的地位还没有彻底稳固，他仍然需要时间来磨合掂量自己的权力。所以面对绝对不可能是凑巧出现在这里的兰蒂斯，他需要保持以礼相待。

    “能在这里遇到还真是凑巧，我正好想要个人跟我一起逛逛，你现在能挤出点时间吗？”

    “当然。”

    邀请散步被答应，兰蒂斯闻言笑着做出了欢迎的手势。两人一同行走在空无一人的花园之中，因为最近城市反动派的骚乱市民们都不敢出门，所以这里也是变得宛如墓地一般冷清。

    “所以你和尼布洛姆的女儿相处的还好吗？我听说瑞秋小姐是个美丽的姑娘。”

    行走着兰蒂斯突然转头向派克发问，他认为派克当下最会在意的事情无疑就是这个了。几乎是强制性的，安妮下令将尼布洛姆-提利尔的女儿，嫁给了派克这个平民出身的副官作为妻子，作为派克背叛效忠于玛格丽的埃里克的奖赏。虽然这奖励看上去未免有些太过丰厚了，但安妮需要拥有海上作战经验的人才。

    “嘛……其实不是那么顺利。我出生在脏乱的小巷当中，不明白该怎么去哄贵族女孩开心。”

    “呵呵，我确信如果是我被突然告知要与从未见过面的陌生女性结婚，我一定也会感到尴尬。不过这总会好起来的不是吗？等你们成为真正的夫妻，之前的所有间隔就都会随风逝去了。”

    “您对我的婚姻状况很关心，就这一点我十分感激。但我听说兰蒂斯阁下多年来仍然是个单身汉，难道其中有什么是你在意的问题吗？”

    你是不是不希望我与瑞秋结婚？难道你和她之间存在着什么暖味的感情？派克委婉的话语几乎是同等于直接质问一般，兰蒂斯当然能明白他其中的意思。

    “哦，你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我只是前来表达我亲切的问候而已，而且我也没有和哪家的贵族或小姐结婚的想法。”

    “这可还真够稀奇的，我过去还以为像您这样的富有贵族，都会很早的就定下婚约。”

    “一般来说的话确实如此，只是我的情况有些特殊。”

    “特殊？您难道喜欢男人？”

    望着派克一脸平淡的表情，兰蒂斯也不确定他究竟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亦或者是两者的意思都有。在这个世界男人喜欢男人也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或许在生活脏乱的平民间这难以接受，但在那些生活举止优雅的贵族之间，总会有些认为自己身边的同性要比女人漂亮的人存在。

    “如果我说是，那么你现在就应该转身逃跑了。”

    派克闻言停下了脚步注视着兰蒂斯，或许他真的该立刻转身逃跑。但兰蒂斯脸上的笑意让派克的嘴角上扬了一瞬，两人都不约而同的轻笑了两声。兰蒂斯与派克继续并肩在花园里漫无目的前进，也许他们两个人身上的某些地方十分相似也说不定，彼此之间都产生了这种感觉。

    “只是说笑，我之所以没有定下婚约的原因，是因为我的父母早在我成年前就已经逝世了，我想他们应该还没来得及考虑到关于这些。”

    “我很遗憾。”

    派克说着语气显得消沉了一些，但脸上的表情却还是保持着一如既往。说遗憾其实是假的，派克实际上并不明白那种失去至亲的感觉，他连自己父母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其实我的追求者还挺多的，但那些女孩都不是因为对我抱有爱慕。过去那些城内的富商，简直恨不得把自己的老婆都塞给提利尔家。”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

    “没错，情况不同了。”

    轻松闲谈的气氛噶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两人变得严肃地眼神，以及君临花园过于安静乃至风吹过都能听清的声音。两人都知道这里会如此冷清的原因，因为那些不知潜伏在何处的阴险老鼠，人们哪怕是白天都不敢出现在街上。

    “安妮大人并不在意那些反动派们的小动作，她觉得市民只是在闹别扭地小孩，只要等一切解决后稍微哄哄就好了。”

    默默盯着兰蒂斯诉说着自己目的的嘴巴，派克就知道他来找自己肯定是有着什么原因。

    “我想请问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就以你过去的经验来说。”

    以你过去身为平民的那些经验，你肯定也能明白那些平民们的想法。兰蒂斯希望能从派克身上取得情报，关于那些反动派的真实想法与感受。身为贵族从小衣食无忧的他，在这方面其实并不是很了解。

    “我以为兰蒂斯大人无所不知，你身为掌管着一切情报与消息的人，还需要来问我的看法？”

    “这就跟风吹不到世界上的所有地方是一个道理，我的小鸟们也并非全知全能，更不可能读懂人心。所以我需要来自朋友的建议，就像现在这样。”

    兰蒂斯脸上保持着从未变过的善意微笑，派克自然是不会相信他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朋友。这种虚假的笑容他早在过去就已经见过太多了，嘴上的朋友说穿了其实也无非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我并不是政治家，也无法给出什么好的良策。但我理解那些市民们心中的仇恨，那绝对不是简单哄哄就能了事的，继续任其发展下去只会变得无法收拾。”

    “你会这么认为的根据是什么？”

    “根本不需要什么根据，6岁孩子手中所拿的匕首，就跟成年人腰间佩戴着的长剑一样锋利，只要从背后接近无论谁都可以轻易夺走生命。危险永远都是来自那些你自以为安全的地方，还有视线中不起眼的昏暗小巷。”

    “……嗯，在杀掉埃里克的时候你也是这么做的吗？”

    “……”

    兰蒂斯突然的询问让派克迟疑了一瞬，就算派克现在的身份再怎么高贵，这也是通过背叛他人而得来的荣誉。所有人都会记住派克曾经是个叛徒，甚至再过不久就会传到世界的每个角落。他虽然获得了权力却失去了信誉，派克不确定这两点究竟哪个更重要一些，但这无疑已经成为了他的心病。

    “……相信我，关于这点我经验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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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嘎吱—————”

    悠长的醇厚声音伴随着被推开的金色大门发出，外面把手的两名士兵戴着头盔看不清样貌，但却总是能让人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你来了，我们的英雄。”

    身坐在红毯尽头王座上的高贵女王，俯视着前方拜访者的身影。诺亚换回了那身为魔法师的那一身行头，头顶上的夸张帽子遮挡住了视线，让他看不清王座上安妮的样貌。

    “呃，那个……”

    “你应该单膝下跪行礼，直到安妮大人允许才能抬起头来。”

    在安妮身旁担任护卫的布蕾妮发声提醒诺亚，整个走路都嫌漫长的大厅就只有诺亚在内的三人。

    “算了，布蕾妮。别对他那么严厉，我们如今能掌握大局可全都靠他。”

    伸手制止了布蕾妮发声，梳着一对浅绿色的公主长发，安妮露出一副坏笑着的妖艳笑容，注视着诺亚比自己还要年幼的脸颊。身穿一身带着茉莉花边的黑色裙子，其模样就宛如一个漂亮的小恶魔。也许她其实并没有怀揣什么恶意，只是单纯的在笑起来时就跟坏笑一样。安妮不能很好地把握让自己笑的看起来优雅，因为她在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发怒。

    “给你的那封信收到了吗？”

    “信……是说那个勋章吗？”

    “没错，菲洛斯魔法工会的白金勋章可是非常珍贵的。像你这样不需要考试就能得到可是次特例，不过以你的力量就算测试恐怕也只是多此一举吧。”

    安妮并没有亲眼见证诺亚的所作所为，实际上如果她真的见到了那幅血海的场景，很难说她此刻还究竟笑不笑的出来。不过现在……那些海面上死去的士兵对她来说都只不过是一个数字，而非活生生的生命。自己的威胁已经被清除了，对安妮来说仅此而已。

    “是这样……谢谢。”

    回想起那枚被自己放在房间抽屉里的白金勋章，诺亚并不是很想将那个东西随身戴在身上。不管那究竟有多么贵重，对诺亚都只不过是段可怕的回忆。每当看到它诺亚都会想起自己的魔法是如何，把那海面上几乎一千名生命给化为灰烬的。

    “不用道谢，这只不过是你应得的东西。你帮我消灭了一个巨大的威胁，对此我还没有赐予你应得奖励。但是……嘛，不过这其实也是你的原因。突然就从宫殿消失不见，我可是派了很多人去找你一直到现在。”

    “对、对不起。”

    “不用在意，此事我就赦免你了。然后说吧，你想要什么奖励？”

    “奖励……”

    诺亚闻言低着脑袋有些不解，他从来没认为自己会因此得到什么。自己会做这些的主要原因，只是因为兰蒂斯给与了他帮助，所以诺亚想着要报答他。

    然而安妮已经给了身为功臣派克的奖赏，他获得了高贵的身份与巨大的权力。而对于功劳更大的诺亚，安妮自然也是从一开始就打算要犒劳他。然后并且趁机拉拢人心……将诺亚这一张好牌放置到自己的阵营之中。

    “什么都可以，只管说出你心中的所想就好。金钱亦或者是权力，还是说其他的什么。只要我手中有的和能得到的，就肯定会赐予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