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失踪了的东西

    

    昏暗漆黑又潮湿的地牢，散发着白光的魔石镶嵌在两侧的墙壁，一声声清脆的脚步逐渐从远方响起。这里的地板好歹还算得上是整洁，至少不会有什么令人呕吐的难闻气味，因为这里曾经的最高管理者喜欢干净。

    身穿着一身与这里格格不入的金色盔甲，腰间所佩戴的是入鞘的秘银长剑。佐兰一边行走着用眼角的余光，望着那些所被关押在牢笼当中的罪人。他们大多数都是因为罪有应得，从而才被关押在这里。但在这其中还是有那么一位，要跟他们比起来显得要与众不同......一位跟佐兰一样曾是身披荣光的骑士，一位本该是在牢笼之外生存的人。

    “......”

    在其中的一间牢房面前停下，佐兰的眼神显得有些悲情和不忍。曾经的骑士靠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上的盔甲也被无情地剥去，牢固的锁链囚禁住了他的手脚。齐欧就那么靠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仿佛已经死去了一样。

    “......我猜你是来杀我的。”

    仰靠着墙壁齐欧没有看向佐兰，这种站也不能站躺也不能躺的姿势，早就已经让他的全身的感觉都被麻痹，只剩下一张嘴能发出干柴般地声音。

    “不，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感受到齐欧还勉强算是活着，牢笼外的佐兰不经松了一口气。但现在的齐欧却只想快点死去，多日未曾感受到过太阳的温暖，早已让他舍弃了一切对生命的渴望。

    “还能有其他什么呢？一个死光所有部下的骑士，除了被处死示众以外，也没有其他什么作用了吧。”

    无可奈何地叹气了一声，齐欧知道自己肯定会被处死。他根本没有任何还能活着的必要，虽然那时齐欧是以为了守护城市的名誉作战。但在如今已然上位城主的依安眼里，自己的身份已然转变成了叛军。

    “依安大人决定饶恕你，只要你愿意当众宣誓效忠他。”

    佐兰出乎意料的发言让齐欧一惊，他终于艰难地慢慢挪动了自己僵硬发酸的脑袋，正视着牢笼外的佐兰。

    “......为什么？”

    满脸不理解的耸了耸肩，齐欧猜不透眼前佐兰的想法。

    “我现在是依安的贴身护卫，他需要一个其他对此有经验的人，来重组城市的守卫队。”

    “那为什么不是查德理，他比起我要更适合胜任这个工作。”

    佐兰闻言表情瞬间变得僵硬，他望着齐欧迟疑了许久，不知该怎么告诉他这个事情。

    “......查德理已经不在了，对不起。”

    充满遗憾的话语传递到了齐欧的耳边，他听了随之不经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查德理已经死去了的这一事实。

    “什么？”

    “街道战结束后的没多久，查德理被发现倒在守卫队的办公室。死因是失血过多和毒，他的腹部被刺穿了个伤口，恐怕没有来得及获得治疗。”

    “......”

    齐欧听完低下头沉默了许久，表情逐渐变得愤怒又无奈，只能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是你们动手杀了他。”

    “齐欧，并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查德理是带着一身伤从外面回来的，他在反动派进攻前拼死告知我要集结人手。他肯定是在进行侦查的时候被发现，然后遭到了追杀......还能是谁下的命令？”

    毫无疑问肯定是依安，这甚至连思考和犹豫都不需要。齐欧此刻无比怀念着查德理令人烦躁的话语，不过仔细想想自己其实早该就猜到的才对。不然的话已经被关了这么久，按照查德理的性格他不可能不来看自己，除非是查德理早就已经死了。

    “不过，也许这样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他如果要是活着知道自己最敬仰的骑士，背叛了骑士的使命与誓言，或许会觉得生不如死吧。”

    齐欧讽刺般地看向佐兰，当他得知佐兰是反动派的帮凶时候，齐欧就已经不在把佐兰......当做是自己的上司和同伴了。

    “依安才是艾尔因洛特的合法继承人，而我必须让夫人的孩子们都活着......眼下的局势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我别无选择。”

    面对来自过去亲随的指责，佐兰的内心显得无比自责。齐欧会愤怒也是理所当然的，自己背叛了他们的信任，还间接帮助依安害死了查德理。但他也知道自己别无办法，安妮就算宁死也不可能让出王座，依安又对提利尔家心中抱有恨意，蓝礼还是被全城都所憎恨的对象。想让他们三人不互相残杀，佐兰也只能这么做。

    “是因为你跟他求情了吗，所以我才有选择能活下来的？”

    “我本想的，但还没来得及......这应该是依安大人自己的判断，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什么人劝导了他吧。”

    佐兰的表情也显得有些困惑，他惊讶那个依安居然会在自己开口之前，就主动下令要赦免齐欧。

    “珍惜这个机会吧，齐欧。我们或许不会忘记曾经发生的事，但今后的一切都会变得更好。”

    “......”

    牢笼外的佐兰与牢房内的齐欧相互对视，齐欧本该已经是要死在战场上的那个人。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在背后中了派克一剑后他还能活着。也许这也是一个机会，未来还有着什么事等待着他去做。上天给了他第二次重生的机会，没必要就去浪费......毕竟，他已经为了安妮而死过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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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褐色的日落，海北方面上突如其来的一阵微风，吹飞了依安手中拿着的百合花瓣。他身披着白色的保暖斗篷，行走在包围城市断崖的山坡之上。在身后的不远处，还跟着一群全副武装的护卫士兵。

    “你们待在这，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走。”

    回过头对士兵们嘱咐了一声，依安准备一个人继续前面的路。

    “城主大人，这样太危险了，请让我们陪同。”

    “不行，只管老实呆在这里。”

    否决了士兵的提议，依安继续向断崖的山坡上慢慢走去。上次脚踏这样青绿色的草地是什么时候，似乎是在带着诺亚回神殿的那一天.吧.....总感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就连本以为早已空司见惯的天空，在此刻也显得是那么令人怀念。

    “莫娜，雷文，我来看你们了。”

    轻声吹过的微风轻拂过了冰冷的石碑，树荫之下安眠着两位拥有无瑕灵魂之人。依安俯下身，将手中的花朵摆放到了石碑之前。眼神如寒风一样悲凉，静静望着那上面所刻下的名字。

    是佐兰替依安将她们埋葬到的这里，就在他从港口发现了依安的那个晚上。不过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依安都还不曾真正知晓莫娜与雷文的死讯。直到他不断一次又一次，拖着伤残的身体外出寻找，佐兰再也看不下去了的时候为止。依安才终于得知，莫娜和雷文其实一直都在这里。

    “抱歉，过了这么久才来看你们。当上城主后最近一直都很忙，没有什么多余的时间。”

    直接坐在了墓碑前的草地上，依安卸掉了自己城主的气场，仿佛又变回了当初的那个托曼。但脸上的伤痕和面具却无法消逝，空洞无神的瞳孔也恢复不了曾经的光彩。

    “说起来......诺亚已经离开艾尔因洛特了。现在想来应该让他也来看你们一眼的，那样的话多少也应该就能理解我了吧。”

    依安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诺亚在那以后已经被他带人离开了这座城市。其实本来的话是想将他留在自己身边的，如果诺亚能不跟自己唱反调的话。

    “我到底在干什么呢......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想不明白了，总感觉一切事情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不知道在石碑前究竟坐了多久，在感觉到腿都麻了之后，依安终于从草地上站了起来。就算在继续待在这里也得不到任何答复，这些说穿了也只不过是一种心里安慰罢了。

    “我要走了，之后还会再来的，再见。”

    对着无人的墓碑说了一声，依安转身准备离去。或许除了自己以外，再也不会有人来到这里看望他们了。也许自己也应该告诉他们......在爱莉她们未来的某天真正长大以后，等她们已经差不多不再会对莫娜和雷文的死，心中所感到悲伤的时候......

    “？”

    脚下的靴子仿佛踩到了树枝，依安不经挪起靴子撇了一眼。最开始还以为是块白色的石头，但当依安仔细瞧了瞧以后才发现并不是那样。就算过去未曾亲眼见识到过，依安能认得出这究竟是什么。

    皮肤的表面已经被腐烂殆尽......一截只剩下白骨的人类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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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快一点！”

    银河明亮的夜空不在跟以往那般寂静，依安命令着士兵们加快手中铁锹的速度。他们一众人站在断崖的山坡之上，转头就能看见艾尔因洛特美丽的灯火夜景。但依安和士兵们此刻并没有那个心情去欣赏，因为他们正在忙着挖掘死者的坟墓。

    牢固的石碑被从草地下拔出挪放到了一旁，聚集的士兵们也都纷纷扔下了腰间的宝剑，转而手中紧握着铁锹不断忙活着挖坑。拒绝坟墓毫无疑问是对死者的大不敬，但现在的依安已经顾不得那个了，有件事他必须立刻确认一下才行。

    “依安大人，您这是在干什么？”

    依安身后突然响起佐兰的声音，佐兰手中拿着火把一路从城市赶来了这里。依安派人命令他立刻赶来，无论他之前都在干什么。

    “佐兰……我问你，你是真的把莫娜与雷文，给埋葬到了这里吧？”

    依安的眼神说着逐渐变得犀利又充满愤怒，佐兰不了解他这究竟是因为什么，还有那些正在挖土的士兵又是这么回事。

    “这是当然，请问是发生了什么吗？”

    “这个......是我在石碑前所捡到的。”

    将一直攥在手心的一截指骨递了出去，其要小于正常人许多的形状，明显是一个还在发育中孩子的手指。这总归不可能是碰巧有个跟雷文差不多年龄的孩子，默默无闻的死在了山坡附近，然后风又将他的尸骸给吹到了这里……

    佐兰望着这截手指也逐渐猜到了一些，渐渐明白了依安让士兵们挖掘坟墓的目的。但这绝对是不可能的，因为佐兰确实是将莫娜与雷文埋葬到了这里才对。

    “城主大人，坟墓已经挖开了。”

    上前汇报的士兵打断了两人的思绪，佐兰与依安闻言来到了坟墓的旁边。已经挖开的深坑之中，拿着铁锹们的士兵中间，有一口保存良好的棺材。那是佐兰过去替莫娜与雷文准备的，他将他们两人葬在了一起。

    “......打开它。”

    依安对深坑中的士兵点头示意，士兵们见状便上前慢慢用力推开棺材的木板，依安和佐兰急切见到的真相也展现了出来。

    “是空的……”

    空无一物的棺材让依安和佐兰瞬间都愣在了原地，本以为已经做好准备的依安，真到了这一刻果然还是接受不了这个现实。莫娜和雷文的尸骸消失不见了，有什么人盗走了他们……

    “什么都没有......这不可能！”

    “佐兰！”

    依安愤怒地转过头盯着同样震惊的佐兰，自己已经逝去的家人尸骸被盗走。这世上或许再也找不到……其他要比这令人愤怒的事情了。

    “相信我，大人。我绝对是有将莫娜小姐与雷文亲手埋葬到这里，这绝对不可能会发生的才对......”

    在震惊之余快速地思考，为什么会有人要已死之人的尸骸盗走。而且莫娜与雷文本身也不是贵族，就算盗走了又究竟能有什么价值？

    除非……被盗走的尸骸并不只有他们。

    “依安大人，请下令让士兵们集结在城市的公墓处。”

    “？”

    还未真正明白佐兰的意思，依安现在已经快要被愤怒给冲昏了头脑，让他没有精力去思考以外的事情。

    “我想……大概现在的艾尔因洛特，恐怕已经在找不出一个死人了。”

    佐兰说着望向了湖面上被断崖所包围的夜景城市，万丈灯火的它看上去是如此美丽……无尽的黑夜将它包裹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