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舞女

    

    “你说什么？”

    居身在被50米高城墙照射出的阴影下，天空遥远尽头快落日的太阳变成了金黄色。巴伦表情不悦地质问着贝蒂，他手下多年精心训练出的士兵，在贝蒂眼里都变成了待宰的羔羊。

    全副武装的矮人们挖掘好了最后的战壕，他们并肩靠坐在障碍物的身后休息，某人热心的妻子给他们送了来了冰冷的麦酒。没过多久士兵们就围聚在了一起，欢声笑语谈论着谁过去发生的糗事。城墙外的各处燃起了一团团篝火，即使入夜也不能阻挡士兵们的热情分毫。到了最后......甚至就连军官也加入了士兵们之中。

    贝蒂站在远处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开战前还能换声大笑的士兵和军官，这在她过去的记忆当中，是不曾所见到过和理解的场景。若这些都是在魔族军队中发生的，现在那些已经喝醉了的士兵或军官，都会以玩忽职守的罪名被处刑。

    “就跟你看到的一样，毫无紧张感的士兵，其乐融融的气氛，你们都想着积极面对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但却没人去考虑那有多么危险。”

    “哼，我到希望你能称这为勇敢，多恩的战士个个凶猛无比。我们或许是缺乏战争的经验，但论素质绝对不比帝国军要差。”

    “不，如果在同等人数下与帝国军交锋，你们肯定会败北的很凄惨。”

    贝蒂对巴伦直言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幸好听到这句话的矮人就只有他一个。那些当事人的士兵，如果得知有人如此瞧不起自己，恐怕会直接拿上武器来找贝蒂干架。而巴伦此时的心中也确实产生了这个想法，但贝蒂是随同王子而来的客人，他不能按照平日的风格来做事。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不够残忍，这就是你们最严重的缺陷。”

    贝蒂转头审视着巴伦眯起了眼睛，只是勇猛和富有智慧是不够的，过往的战争和历史都充分证明了这一点。城墙辽阔的阴影将所有人都笼罩在其中，它的身影太过庞大且令人感到安心，以至于人们忘却了城墙外的世界，所有的危险都成了不过一句笑谈。

    “数百年来都蜗居在高耸的城墙之中，战场上的硝烟从未能吹到过你们这里。战争真正的危险，在于敌人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方法，一些你平时无法想象，认为只有恶魔才能做出来的残忍行径......但现实是人要远比恶魔更加可怕，将你们的子女掳走当作要挟，在开战之前就渗透到你们腹地之中，曾深受信赖的战友也会为了什么而背叛。当你们在这挖着战壕，自以为已经准备好面对威胁的时候，敌人可能早就开始了暗地中的阴谋。”

    贝蒂再一次抬头仰望着多恩城墙的宏伟，她的语气不像是在给巴伦传授经验，只是自顾自地回忆着过去。可谁能想到在过去发生了那么多之后，事到如今自己居然会来到这里，和曾经的敌人讨论面对战争的方法。

    “……”

    巴伦望着贝蒂回忆过去的样子沉默了许久，身为矮人的自尊心让他想要继续反驳，但理性却又认为贝蒂所说是对的。

    “就算真的是这样，也没人能攻破我们的城墙，多恩也不只你表面看上去的那样简单。”

    “......哼，真的是这样那就好了。但也正因为如此才简单，如果是我的话，恐怕会从内部下手攻破你们。而且就连现在......敌人已经来到我们身边了也说不定。”

    天空中的夜色越加显得暗淡，太阳完全消失的那一刻阴影笼罩了世界。城内的万家灯火逐渐被点燃，暖色的光芒照亮了每一条街道。习以为常的繁茂一天结束了，市民们都需要释放自己所积累的疲劳，而酒馆永远都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干杯！！！”

    装满的麦芽酒杯碰撞在一起，其中洒出了不少在桌子上，饭菜被浸湿但也没有人去在意那些。每天这座酒馆都会挤满了人，尤其是在大量难民们涌入了多恩之后。一些过往的熟客没有了专属的位置，只能在外排队等候着有人空出位置。

    “你们能快一点吗？！后面还有这么多人等着呢。”

    “闭上你的嘴，混蛋。”

    想要引起冲突是如此简单，两伙都急迫想借酒消愁的人拥挤在一起，店内的气氛转而从热闹变为了混乱。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几乎每晚都在发生，而在酒馆内的某个不起眼角落，药水商人阿兰，一副慵懒颓废的样子趴在桌子上，嘴中还吊着一根勺子。才刚享用完晚餐，无聊地望着扭打在一起的人群，圆形的眼镜浸染上了一些雾气。

    “哎......前途堪忧啊。”

    深感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被禁止在城内贩卖药水的现在，阿兰再怎么样也乐观不起来。就算说是让自己去找收购药水的店铺，多恩本来就没多少人会去购买药水，那些店铺连自己的商品都卖不出去呢，又怎么会去收购其他商人的。

    “这位小帅哥，你还好吗？”

    “......”

    呆愣地趴在桌子上没有反应，阿兰不认为会是有人再叫自己，四眼和臭小子之类的到是经常有人这么叫过。

    “哦呀，难道说你睡着了吗？”

    古铜色皮肤的性感美女坐在了自己身边，她手中拿着刚喝了一半啤酒的杯子，脸上带着红晕的突然靠在了阿兰的身上。流淌下来的淡紫色卷发，搭在了阿兰的肩膀上，妩媚的香水味盖过了木桌的陈旧气息。

    “是......是！”

    瞬间起身坐直身体，人生第一次被女性主动搭讪，让阿兰不吃所措地只能挺直腰板。淡白的雾气覆盖了自己的眼镜，虽然模糊地看不清，但仍然能感觉到她是个漂亮成熟的女人。

    “呵呵，真是有趣的反应，你难道没有跟女人一起喝过酒吗？”

    不经娇媚地笑了两声，女人伸手摘下了阿兰的眼镜。露出了他那青绿色的双眼，明明没有喝酒也还是感觉一阵眩晕，视线无法从貌美的笑颜上移开。

    “这个......那个......请问有，有什么事吗？”

    话语都不由得口吃了起来，自己的思维还是头一次变得如此迟缓。阿兰快速扫视了一遍女人的全身，此时才发现她的穿着异常暴露。花枝招展的衣服只遮住了最重要的部分，会发出清脆声音的铃铛串联在短裙上，每当扭动腰肢都会发出有节奏的音乐。

    “哼哼，不用那么紧张。只是看到你一个人寂寞叹息的身影，不由得就想过来，和这个帅气的小弟弟共饮一杯。”

    纤细的手指在自己胸口转了转，阿兰就连心跳频率都配合起了女人的呼吸。会被这么漂亮的女人夸奖实在是让人高兴，他本以为这种事情一生都和自己无缘。

    “唉，唉......我居然很帅气吗？”

    女人闻言噗呲的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阿兰现在害羞的样子到更像是位尊贵小姐。

    “你真的没什么经验呐，这么可爱的反应还是头一次见，我都对你有点心动了。”

    “额......请问你的名字是？”

    突然用手指抵住了阿兰的嘴唇，女人又微笑着向前挤了挤身子。

    “叫我艾米莉思就行了哦，换做其他人的话，可不允许跟我这么亲切呢。”

    “......我叫阿兰，是在各地旅行的药水商人。”

    “嘿~原来你就是那个在大街上被骑士给抓走的商人啊。”

    阿兰闻言突然一愣，没想到自己被骑士抓走的事迹已经人尽皆知了。这下商人的名誉恐怕是彻底毁了，阿兰深知流言一旦传出究竟有多么可怕。

    “额！那，那只是个误会而已，我绝对没有做什么违法的事情。”

    整个人的身体都因为慌乱而在颤抖，艾米莉思见状笑着摸了摸阿兰的头，不由得使她想起了自己的弟弟。

    “呵呵，我想也是呢。你一看就是个正直的商人，绝对不会做那种事的。”

    都这个年纪了还被人摸头不经有点害羞，阿兰平复了下自己慌乱的心情，再怎么说也得有点成年男性的样子。

    “......艾米莉思小姐，是宝石族吗？”

    阿兰望着她那古铜色的皮肤迟疑了一下，人数稀少的宝石族在这个世上并不多见。他过去曾在北方的艾尔因洛特，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在那里的宝石族可不会身份低贱到穿成这样，在酒馆和不知姓名的男人搭讪。

    “嗯，果然你的学识很丰富呢。而且也如你所见我是舞女，等那些男人全都喝醉的时候，负责跳舞给他们取乐。但是再怎么说也有些厌烦了，才撇下工作逃到这里来，希望能遇见一位优秀的绅士。”

    艾米莉思说着笑了笑，紧紧搂住阿兰的肩膀，用酒杯碰了一下他的胸口干杯。她把目光望向那些在酒馆门口打架的粗鲁男人，和阿兰聊天让她能获得片刻的珍贵宁静。

    “你刚才为什么那么消沉，是旅行过程不顺利吗？”

    “是，本来的话是想来多恩卖些自制的药水，但却没什么生意......”

    “啊，那确实会很苦恼呢。像我们这种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如果不努力的话，就会被舍弃在荒野的路边等死。”

    艾米莉思说罢，眼神突然变暗淡了一瞬。但她很快地重新用笑容隐藏了起来，没有让阿兰察觉到。

    “不过也许你不用那么烦恼也说不定哦，我正好认识一个在收购药水的人，他或许会对你的商品感兴趣。”

    “是真的吗？！”

    阿兰闻言双眼瞬间一亮，突然重回精神的兴奋样子，不经吓了艾米莉思一跳。

    “啊，嗯......要跟我去见见他吗？”

    “是，麻烦你了！”

    毫无迟疑地便答应了一声，阿兰提起脚边的包裹，从椅子上站起背好。已经等不及地现在就想出发，他的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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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的房间内全依靠着微弱的烛火照明，生活在墙壁缝隙当中的老鼠发出了令人烦躁的叫声。浓厚的烟圈从强壮的人族男人口中吐出，他坐在还差一点就要被压坏的椅子上。圆润发亮的光头找不到半根毛发，上半身只穿了件狼皮做的夹克，这或许是因为没有衣服的尺寸适合他的原因。但不管怎么样他都绝对不是善类，天生就长了一副大恶人的表情，眼神尖锐地审视着跪坐在自己面前的阿兰。

    “你就是那个被骑士抓住的小子吗……？”

    “……”

    阿兰跪坐在原地一句话也不敢说，更没胆子抬头看坐在面前的男人。心里慌张地简直跟快疯了一样，不知怎么地就突然被带到了这里。

    “小子！老大在问你话呢！”

    站在身后看守的男人踹了阿兰一脚，趴到在地上不经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老大的眼神恐怖的仿佛会吃人。

    “是！我叫阿兰！请多多指教！”

    瞬间坐直自己薄弱的身板，连掉在地上的眼镜都不敢捡起来戴上。

    “等等，你们别对他这么粗暴。”

    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艾米莉思从阴影之中走出，捡起阿兰的眼镜帮他戴了回去。就在两人目光交汇的一瞬间，艾米莉思的眼神当中流露出了歉意。

    “那个，艾米莉思小姐......这到底是？”

    先是没有回应，只是起身站到了头领的身边，艾米莉思对阿兰苦涩微笑着吐了吐舌头。

    “抱歉了，小弟弟。你应该对我再多抱有一些警戒心的，这世界上所有主动贴向男人的女人，都肯定心中图谋不轨。不过，嘛……我也不指望你能理解和原谅我。”

    阿兰闻言逐渐了解了情况，自己这是被人给骗了，而且还是如此轻易的……简直就是人生的最黑暗点。

    “怎么这样……”

    不愿意接受残酷的现实，自己的身体突然变得无力了起来。头领的男人见状露出了毫无掩饰地笑容，事先准备好的项圈被他拿在手中转圈。

    “接下来……小子，我们来谈谈契约的内容吧。”

    “……唉，是什么的契约？”

    心中不安的情绪扩散得越来越大，阿兰望着眼前起身逼近自己的男人，聆听着身后耳边传来的笑容。心里想着……这下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