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矮个子的暗杀者们

    

    “多恩......”

    达米安站在城墙的外面，他在星空和月光下抬头仰望，这座似乎已经许久未见的浩瀚城市。就算现在已经入夜，城墙的大门仍然毫无保留地敞开，在那之后是街道传出的万家灯火。

    无数隐隐约约的人影，在眼前一闪而过，而达米安则被笼罩在阴影之下。赤瞳中倒映出曾经所熟悉的景色，那些仿佛已经和现在的自己无缘了。达米安不确定自己，究竟还能不能穿过那道城门，重新沐浴到暖色的光影之中。

    “喂！”

    又是那张熟悉的不悦表情，镰不知突然从哪里冒了出来，达米安被吓到后退了两步。少女年轻的清澈眼睛，一般来说不会这么带有轻藐，但镰并不能用一般来形容。她贴近了脸直勾勾地盯着达米安，永远保持着一副不开心的模样。

    “你在发什么呆，我们要赶在天亮之前解决才行。”

    达米安闻言，这才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他又后退两步和镰拉开了距离。

    “......暗杀吗。”

    达米安的表情变得消沉，被突然告知这种事情，直到现在他也还是无法接受。然而，镰就是因为他这个样子才不高兴。没人喜欢和自己共事的同伴会这么懦弱，这世上因此丧命的人也不并在少数。但她见状也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达米安这个样子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也不全是，根据探子提供给我们的线索看，多恩城内有人在进行违禁药品的贩卖，我们的目标是调查清楚来源，抹杀有关一切知情者，将违禁药彻底消灭干净。”

    镰一边向达米安解释着，转身直径向着多恩城墙的大门前进，这座城市的戒备一直都很宽松，没人会问两个披着斗篷的小鬼，在这个时间进城是想干嘛。也更不会有人猜到，他们斗篷下的腰间藏着致命的武器。

    “事先说好，你最好不要抱着能不染血的侥幸。本来的话，你应该过一段时间再经历这个的，但是很不巧，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成长了。”

    镰回过头神情严肃地盯着达米安，在无面者的行事规则之中，从不允许失败这个词语出现，就算是达米安这个新人也不行。

    “......知道了。”

    达米安跟在镰的身后顺从地答应了一声，但果然他的心里还是十分地不安，就连现在手臂也正无法控制地颤抖。他低下头，望着自己变粗糙了一些的手掌，想象着待会它就会染上鲜血的场景。

    “……”

    镰走在前面沉默地望着达米安，达米安现在的样子，和过去的她有点类似。正常人在即将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应该都会是那样吧。

    “也没什么，就把他们当成那些训练场里的人偶，用匕首投进去身体就好了。”

    镰的话语听上去很随意，她的本意是抱着安慰。但达米安却只从其中听出了炫耀的意思，就仿佛镰是在解释，杀人对她来说有多么容易。

    “你看起来很从容，至今为止究竟杀了多少人？”

    达米安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悦，镰闻言哼的一声回过了头。

    “谁知道，我不记得了。怎么可能一个一个的去数啊，如果太过在意这种事情，作为无面者来说可是会很累的。我知道你无法接受，但我们所做的这些肮脏事，才是真的为了人民。而且说实话......界大人所信奉的那个千面之神，我也并不怎么相信。我之所以会加入他们，只是因为不想在为钱而杀戮，而是想获得一种信念或寄托。”

    两人说着已经穿越了城墙的大门，达米安又重新回到了这座城市。他下意识地观望四周明亮的街道，觉得一切都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但暗地里的阴影其实早就发生了改变。

    “嘛，不过这次的事件，说到底也不该由我们来做的。虽然目标团体只是普通的黑帮，但他们贩卖的药品却不一般。”

    镰说着伸手从腰间的包里捣鼓着什么，随后拿出了一个装有蓝色药水的瓶子。镰头也不回地就丢给了身后的达米安，太过突然导致他差一点就没有接住。

    “……这是？”

    刚拿到手的瞬间就产生了一种厌恶感，达米安低头望着手中的瓶子，虽然外表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但本能的还是十分讨厌。就跟前往关押恶魔地下室的时候一样，都是站在光明正反面的邪恶之物。

    “这是探子搞到的样品，界大人说里面有股不详的气息。但凡是喝下去的人，都会不可避免的上瘾，身体也随会之变得虚弱。最严重的家伙，甚至连阳光都不能照到，不然的话就会痛苦地跟快燃起来一样。”

    镰说罢突然注意到了什么，一路小跑着走了过去。达米安则还没有意识到的低头往前走着，直到撞上了街边的路灯为止。

    “呃？”

    抬头一看才发现镰已经不见，达米安立刻回身搜寻四周，视线穿过层层平民的人影，最终在一家小摊贩的面前找到了镰。达米安默默来到了她的身边，发现镰的口中正叼着个刚炸好的鱼饼。

    “……你在干什么？”

    达米安无法理解地歪着脑袋，镰闻声也丢了一个鱼饼给他。

    “给你，这个还挺好吃的。”

    接过鱼饼，达米安的表情有些汗颜。路上正在执行任务的暗杀者，居然被鱼饼给吸引走了注意力。

    “这样好吗......这么悠闲？”

    感受到达米安暖味的眼神，镰看着他不屑地咗了下舌。镰距离上次下山已经是很久前的事情了，而达米安还没厌烦那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你是刚在山上待没多久，才能说出这种话的。可以像这样外出的机会，对我们柱候选人来说并不多得，还是趁机放松一下会比较好。”

    “可刚才还那么严肃的人是你吧，现在这样算什么啊？”

    “啰嗦，菜鸟。你这样的弱鸡或许不会理解吧，但像我这样经验丰富的专业大师，可是随时都能整理好状态的。”

    擦了下嘴角残余的渣滓拍了拍手，镰又自顾自地转身向街道的深处走去，达米安也只能默默跟着她。

    “说起来，所谓的柱到底是什么？我知道接受训练是为了当上三戒，但柱的意义呢？”

    达米安好奇地随意问了一句，走在前面的镰却突然愣在了原地。达米安所看不见的那双黄色眼睛，已经变得不输于街角小巷般的那股阴暗。

    “......这个嘛，果然你还不知道啊。既然如此的话，那你也是活该被大家讨厌了呐。”

    镰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达米安虽然感受到了她的变化，却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哈，是什么意思？”

    镰没有回应只是长叹了一口气，重新整理好了自己略有不爽的心情。好不容易才能下山一次，怎么能因为这种事被打扰了兴致。

    “别啰啰嗦嗦问这问那的，时候到了你自然就清楚了，现在就算知道也没什么好处。”

    拿出自己别在腰间的老旧怀表，镰看了眼上面移动缓慢的数字。

    “距离和探子汇报的时间还有一些，虽然既不可靠也不强大，就勉强选你来陪我逛逛吧。”

    镰说着挥手示意达米安继续跟上，但达米安此时却显得有些迟疑。既然时间还很充足的话，他想先回铁匠铺一趟去慰问爷爷。毕竟自己当时没有任何解释就离开了，不可能不会让人担心，总得去给一个交代。

    “......那个，我想先去别的地方看一看。”

    话音落下，聚集着满满杀意的眼神冲着自己直面扑了过来。镰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让达米安一句话都在说不出来。她已经把手摸索到了腰间的后面，斗篷之下藏着那把锋利的镰刀。

    “闭嘴，我不允许。我现在仍然是你的师傅，你只要给我乖乖听话就行了，过来！”

    被无比粗暴地拽住了衣领，达米安没法反抗地就被拖住，两人朝多恩城市深处的方向，消失在了人群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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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艾米莉思小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昏暗地下的某一处房间，阿兰坐在羽毛床头的一边，发声询问着坐在另一头的艾米莉思。只有桌子上的台灯在散发着光芒，这个房间虽然不大，却要比其他地方精致许多。艾米莉思将阿兰带来了这里，他们两个需要好好的谈一谈。

    阿兰偷偷转过了头，看着艾米莉思孤寂的背影。她一言不发地垂着脑袋，昏暗房间里的压抑气氛，过于的寂静让阿兰感到郁闷。

    “他的名字叫依兰姆，是我的亲弟弟，跟你的年龄差不多大呐。”

    艾米莉思的语气充满了消沉的气息，她想试图表现出随意的样子，但悲伤的气氛几乎充满了整个房间。

    “这也不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一个多月前依兰姆还只是个普通的正常人。我们的父亲是北方一个城镇的镇长，母亲则是镇里有名的香料商人。我和他自从出生开始，就一直接受着成为商人的教育，被期待着可以继承父母的家业......”

    话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一瞬，阿兰看到艾米莉思握紧了那无力的双拳。她仇恨的意志是那么坚定，力量却柔弱地不成样子。

    “可自从那个家伙来了以后，一切就都变了。”

    不用直言阿兰也知道是谁，他也同样对其保有着憎恨。

    “......是那个光头吗？”

    艾米莉思轻点了点头，咬紧的嘴角流下了一道血痕。

    “他装成普通商人的样子，接近我的弟弟。那个时候依兰姆一心想为家族争光，便听信了他的谣言，喝下了那种不知道是什么的药物。结果便染上了治不好的疾病，只有每过段时间喝他的药才能恢复正常......可是渐渐随着时间变长，依兰姆的样子也越来越奇怪。不仅皮肤惨白的吓人，而且还不能再阳光下外出。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那家伙以我弟弟为要挟，逼我父亲帮忙统治了城镇的黑帮。那里本来是一座富足的城镇，却被他变成了恶人们的乐园。无数人都染上了那种疾病，变成了死尸一般的怪物。然后当他将城镇彻底摧毁后，就觉得那里已经没有在待下去的必要。于是他便杀害了我们的父母，但却留下了我和依兰姆。以依兰姆的性命为威胁，让我当他勾引猎物的工具。”

    捂住自己的脸颊，艾米莉思再也忍不住心中所积累的悲伤，卑微的哭声在房间里一直徘徊了许久。阿兰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才好，他只能沉默着聆听，一直到艾米莉思终于平静下来为止。

    “……对不起，将你也牵扯了进来。做出这种事的我，肯定会在死后下地狱的吧。”

    擦掉眼角流下的泪水，艾米莉思转过头向阿兰道歉，美丽的她哭泣起来，美得简直就像幅画一样。阿兰看着这样的艾米莉思，又怎么可能在对她心怀怨恨。

    “怎么会，艾米莉思小姐也只是被牵连的而已。我并不怨恨你……也只能说自己倒霉吧。”

    阿兰强行挤出一丝微笑，但随后还是垂下了头，感到万般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艾米莉思见状悲伤的心，也从阿兰那得到了些许安抚。

    “谢谢你，对我这么善良。”

    从床上起身坐到了阿兰身边，艾米莉思歪着脑袋，靠在了他并不健壮的肩膀上。只有现在才能将所有的痛苦和悲伤忘记，获得这内心真正的片刻宁静。阿兰见状也没有过多反应，只是希望艾米莉思的心，在此刻能尽可能变得好受一些。

    “……我，想要试图去努力一下。”

    “？”

    阿兰突然的话语令艾米莉思不解，她抬头望着这个跟自己弟弟差不多大的青年，昏暗的房间丝毫不能污染他清澈的眼神，充满活力且流露着永不熄灭的希望。

    “这个疾病的解药，就由我来想办法调制吧。别看我现在这样，可也是在大半帝国旅行过的药水商人，肯定能找到治疗艾米莉思小姐弟弟的办法。”

    阿兰说罢冲着艾米莉思眨眼，露出了他一如往常的活泼笑容。如果是他的话肯定可以……艾米莉思望着那双青色的眼睛不经如此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