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光

    

    尖锐的剑刃刺进了镰的胸膛，刚才还在挥动武器的身体，月光之下瞬间僵硬在了原地。

    镰呻吟着后退了两步，她丢下武器半跪在地上，捂住自己不断向外流血的伤口。这是必死的致命伤，没有受治疗痊愈的可能。

    “中招了呢，小鬼。”比特从地上站起身，他想装作淡定的样子，语气中却明显流露着一丝惊吓。

    “咳，大意了......”镰强忍着伤痛发声，她感觉自己的心跳速度越来越慢。

    比特俯身捡起掉在地上的短剑，布袋中散落出来的金子撒了一地。所幸这里没有什么人，不然肯定会引来一些恶棍。

    “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你的同伴似乎并没有来救你的打算。”比特心怀不安地看向背后，那个人仍然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就只是那么默默地看着。这说不准算不算是好事，搞不懂意图的敌人永远都最危险。

    虚弱的镰不断流着透明的血，比特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心想着用这个濒死的小鬼当做人质。但他在这一刻就已经彻底完了，当镰的身体开始变得扭曲，寒冷的感觉侵蚀了全身的时候。

    那是一个被制造出来的假象，一个由水流形成的空壳躯体，目的就是为了蛊惑敌人，将他整个吞噬殆尽。

    “水分身。”真正的镰说着向这边走来。“应付你这种得意忘形的笨蛋，真的是再好用不过了。”她讥讽的笑容像个恶魔，尤其是在被囚禁的猎物眼里。

    “怎么......”比特话说到一半便再不能开口，魔力的水流将他整个身体包裹，温度也正在不断降低。

    镰抽出自己的短剑，恐吓般地在比特的眼球前晃了晃。但事实上，这也并不是恐吓。

    “接下来，请把你所知道的事情，全部都告诉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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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会有人来吗？”达米安有些困惑地自言自语，他披着斗篷靠在阴暗的小巷里，目不转睛地观望街道对面的房子。

    镰说这里是另一个出口，而达米安的任务也很简单，只是将从那扇门走出来的人，全部杀光而已。

    “对她来说到肯定是很简单。”达米安喃喃地说，他更加用力握紧了手中的短剑。

    那漆黑的刃身代表着不详，上面即死致命的毒素，是界所赠予他的帮助。还未见到敌人就拔剑有些不合适，但干这么等着让达米安心慌意乱。

    他浑身不在地舒展了下筋骨，作为一位暗杀者来说，达米安有点太活跃了，有点本事的人都能在黑暗中发现他。

    沉寂的门内发出了声响，达米安瞬间一惊。他将身体紧贴墙壁，抽出一把匕首摆好姿势瞄准，准备在开门的一刹那便投掷出去。但颤抖的指尖却阻碍了达米安，明明在这个距离下并没什么难的，但他就是控制不住。

    事情的预料还是超出了达米安的想象，普通的房门被撞了个粉碎，迅捷的野兽从里面冲出，直面达米安扑了过来。

    他被强行压倒在了地上，双方力量的差距过于明显。湿润的口水从獠牙上流下，达米安用短剑拼命抵抗，好让自己的脖子不被咬断。

    黑暗之中看不清野兽的样貌，只是修长粗糙的指甲，已经刺进了达米安肩膀的血肉。感觉像是狼或别的什么，但隐约能借半截月光看清的体型，比起野兽又显得过于消瘦。

    他凶猛地不愿意松开牙齿，受伤的肩膀让达米安渐渐使不上力气。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感到很恶心，不是因为野兽的口水和体臭，而是在本能和天性上的一种厌恶。

    “神圣祝福。”达米安低吼着念出咒语，一阵白色的荧光覆盖了他的全身。野兽也瞬间没了野性，达米安原本脆弱不堪的身体，现在光是触碰都令他感到痛苦，焚烧的炙热感充斥着全身。

    野兽从达米安身上猛地跳开，刚才触碰到身体的部位，都被烧焦了一些。他原本是人类的真正样貌，也在达米安散发的白光下展现了出来。

    “人？”达米安忍着疼痛起身，单膝跪在地上与野兽对望。

    那毫无疑问是一位人族，但他却用四肢趴在地上。发生异变的强壮后腿，不自然弯曲地跟狼一样，牙齿也长的惊人。看似骨瘦如柴，肌肉纹理却清晰可见。

    达米安跟野兽对望了一会，野兽最后快速转身跑开了。他知道自己拿达米安没办法，只要那令人惧怕的白光还在闪烁。

    这本不是具有防御能力的魔法，只是会加强一些达米安的力量跟速度，但这就是绝对的属性克制。邪恶之物，注定会被光明的力量驱逐。

    达米安扶着墙壁缓缓站起身，魔法的效果也被取消了。他没有试图去追野兽的意思，但却做好了被镰骂没用的准备。

    但靠在墙壁上还没喘息多久，被撞坏的门后又出现了两道身影。一个绿发的青年和紫发的女人，他们相互搀扶着彼此，跌跌撞撞地走出，身体似乎都受了些伤。

    达米安又掏出了一把新的匕首，刚才的经验让他不得不警惕。但两人似乎没有发现小巷里的自己，还因为疲惫坐在了阶梯上休息。

    “请振作一点，艾米莉思小姐。”绿发的青年搀扶着女人，但他的样子看着也糟透了。“我们先努力离开这里吧，过了今晚噩梦就都结束了。”

    名为艾米莉思的女人点了下头，她支撑着红肿的脚踝站起。两人行走的异常缓慢，达米安隐藏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们。

    只要投掷出匕首就可以了，虚弱无比的家伙没有任何反抗能力。镰曾以，这是为了人类的理由，来让达米安能觉得理所应当。

    但他现在就是做不到，主动去杀害两个完全陌生的人，甚至连他们的罪行都不清楚。达米安能分辨出那种善与恶的表情，至少那名绿发的青年，看上去不像坏人。

    “啧。”达米安咬紧牙关，终究还是没有把匕首掷出。

    一把巨斧突然砸在了街道上，连接着锁链的末端嘎吱作响，巨斧的主人正在门后将它扯回。

    “你们以为自己能逃得掉吗？”男人的声音粗矿无比，沙哑中还带着一丝疯狂。他手握巨斧从黑暗中走出，露出了那半张被獠牙扯坏的脸。“我说过了，这永远都不会停止，无论谁都不能将我打倒。”

    只剩下半边的脸垂着新鲜的血肉，他十分难看地笑了，手中还甩弄着巨斧。单是旋转都能掀起阵微风。他瞄准了青年与艾丽米思，两人的表情绝望又无助。

    匕首的寒芒在黑暗中闪了一下，正中男人的侧脑，深深地刺进了皮肤。

    第一次夺去生命，达米安在投掷完匕首后就愣住了，他不确定刚才自己做了什么。比起意愿这更像是一种本能，在犹豫之前身体就先做出了行动。

    “谁？”青年和艾米莉思看向小巷，达米安的身体被黑暗半遮半掩。他们不会猜到，达米安的样貌有那么年轻。

    “真痛啊。”本该死去的男人嘶吼道。他转头看向小巷里的达米安，拔出了脑袋上的那把匕首。可能是脑浆，或别的什么东西从中溅了出来。

    达米安再次确认了他是个怪物，自己会这么厌恶也是难怪。紧握短剑做好备战的姿势，生命受到威胁的感觉，和肩膀受伤的疼痛，都在逼着达米安的心跳速度飙升。

    男人手中的巨斧被舞动，他冲着达米安大力挥去。光是袭来都有一股狂风在冲击，达米安翻滚出小巷躲闪来到街道，又向男人投掷出了一击匕首。但在慌乱之中，他的准头已经没刚才那么好了，只是射中了男人的手臂，不痛不痒。

    一下就大力扯回了巨斧到手中，男人似乎也兴奋了起来，他渴望吞噬英勇战士的心脏。想让身体恢复如初，他就必须进食。

    男人改将巨斧横向甩出，笨重的铁器却宛如鞭子般轻盈。达米安立刻趴倒在地上躲过，只感觉背部呼啸过了阵冷风。身旁的房子也遭了殃，整个墙面都被砸出了窟窿。

    “神圣祝福。”达米安抬头起身，那道白色的光芒又覆盖了他的全身，感觉自己变得更加迅捷了。达米安直径朝着男人跑去，趁他还没有收回巨斧的时候。

    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远，一步，两步，达米安很快就能跑到。他的速度比刚才快多了，这就是魔法的威力，连达米安本人都感到吃惊。

    男人的身体很笨重，达米安近距离跳起来，将漆黑的短剑刺中了他的前胸。这样的话就该结束了，短剑上毒素的威力能杀死一切。

    “小子。”男人仍然没有死去地低语着，他突然抓住了达米安的手臂。光明的魔力将他的手掌烧焦，但变成怪物的男人并不在乎。松开握住锁链的另一只手，拔出插在自己手臂上的匕首。

    “你太烦人了。”男人说着，将匕首刺进了达米安的腹部。

    率先感觉到的是一阵冰凉，随即又是无比难耐的热量。达米安瞬间丧失了全部力气，魔力的光芒也随之消逝。他被男人吊在空中，挥手甩到了一旁的地上。

    好痛，达米安满脑子都是这个想法。匕首几乎整个插进了肚子，每挣扎一下都会痛的更厉害。

    锁链激荡的声音响起，达米安猜测是男人拿回了巨斧，他大步向着自己走来。每一步的沉闷脚步声，都像是对自己生命倒计时的敲钟。

    “咳。”男人突然跪倒在了地上，口中吐出了一大滩的黑色血液。那些肯定不是他的晚餐，短剑上的毒素还是起了作用。男人的肉身被破坏了个干净，他肌肉瓦解般地趴倒在地上。

    达米安十分勉强地起身，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赢了。但男人逐渐异变的身体，让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人类的肉身确实已经完全死去，接下来该轮到本体上场了。

    月光之下的黑影钻出皮肤，盖过了达米安的整个身体。那像是一朵盛开的鲜花，数只暗红色的触角扩散开来。

    光是用怪异都不足以形容它，至少一般的怪物还能看出个形态。但它却在形态上没有任何特征，囊肿的一团随时都在变化。时而像是人类的体型，时而像是巨龙，时而像是老鼠，只有那不变的触角在持续扭动。

    恶心的感觉在心中提升到了最高，达米安甚至不愿意再多看它一眼。用力捂住流血的伤口，他忘记了疼痛从地上站起身。

    有一道模糊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达米安不知道那是在说什么。但可以感觉得到，是眼前这个怪物发出的声音，它在和自己进行交流。

    “我们，即是混沌。”脑海中最后一道声音响起，刺耳且难听的要命。达米安也只听懂了这一句，他来不及去细想这是什么意思，抽出了袖口里的最后一把匕首。

    而怪物也不打算在继续僵持样子，它将所有触角四散地伸展开来，完全包围了达米安的全部方向。然而事到如今，达米安已经不会产生逃跑的念头。光是这种对待天敌般的可憎情感，就足以促使他挥剑千万次。

    像骑士般地摆好挥剑的架势，这是达米安最后能做出的抵抗，他紧闭双眼轻声低语：“神速一击。”

    纯白色的闪光蔓延在匕首的刃身，达米安化作了一道看不见的闪电，只在嘴角喘息落下的瞬间，他已从正面刺穿了怪物的身躯。破出了一大块的空洞，被击碎的触角散落在各处地面。

    转眼出现在怪物的身后，达米安正紧握着刺出匕首，一个呼吸的时间便已经结束，他魔力的光芒也彻底消散。但腹部的伤口不会因此痊愈，反而因为激烈的瞬移刺的更深了。

    无力地趴到在地上，模糊的意识使达米安一句话也说不出。被打碎的怪物也渐渐化作了虚无，像灰烬一样随着微风飘散了个干净。就好像从最一开始就没存在过，除了那具被完全撕裂了的躯体。

    “哦呀，大闹了一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