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黑暗的来临
达米安趴倒在地上,身后传来了风沙被吹起的声音。那是怪物的躯体正在瓦解,它身体的各个部分散落在地上,渐渐地随着风而消逝,到最后仿佛就跟从来都不存在一样。
被匕首刺穿的腹部真的很痛,但幸运的是并没有伤到要害,匕首堵住了伤口,阻碍了血液从里面继续流出。只有疼痛感还在维持着意识的清醒,达米安想从地上站起,四肢却都使不上力气。
“哦呀,大闹了一场啊。”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还带着毫无同情地嬉笑。
达米安最初以为是镰,毕竟她一直都喜欢用这种语气。但达米安还是感觉到这并不是她,而是其他的什么人。
“光的魔法,果然还是天克我们吗。”他来到了达米安的身边蹲下,语气转而变得带有敌意。“要不要做个实验呢,你到底会被影响到什么程度?”
达米安虚弱地说不出话,他微微转动眼球,借助月光所看到的,是绿发青年的脸。
“阿兰,你在做什么?”
靠在小巷里的艾米莉思望着他,达米安和怪物交战的这段时间,她们一直都躲在小巷里观望。没有人清楚达米安的身份,或者为了什么帮助他们。
“他还活着吗?”艾米莉思担忧地说。她想走过来看看,但却不敢靠近男人被撕裂的尸体。
“不,已经救不回来了。”阿兰充满遗憾地回过了头,达米安知道他在撒谎。因为自己仍然能感觉得到,脖子正被他死死掐住,想发出微弱的喊声却做不到。
一道黑影从阿兰的指尖流出,达米安亲眼见着它钻进了自己的皮肤。这感觉真是糟糕透了,尤其是在你还不能反抗的时候。
“我们走吧。”阿兰起身对艾米莉思说。“在这里太危险了,说不定还会有人追来。”
艾米莉思点了点头,在她被阿兰搀扶着离开之前,达米安发现她又回头看了自己一眼。两人的视线对上了,但艾米莉思没有停下脚步,她和阿兰一起追随着野兽,离开了这座寂静的街道。
只剩下达米安一个人趴在那里,维持着半死不活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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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打了一个哈气,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倒并非是他感到疲惫,只是这居高临下观望城市的场景,实在过于的,无聊。
矮人们站在50米高的宏伟城墙顶部,为了防止被呼啸的风吹走,士兵们身上的盔甲和武器都很沉重,扎营的帐篷也加固了三倍的铁钉。
他们背靠背地坐在地上,喝光了水壶中最后的麦芽酒。并列成一行的帐篷,内部堆满了木桶,只留下一小部分给人睡觉的地方。
有人怀疑究竟用不用得上那些,他们受命来这地方固防已经很久了,衣食住宿,就连上厕所都得在这地方。
但呈现在眼前的就只有黑暗,无论是树林还是平原,黑漆漆的一片广阔世界,高处的士兵们什么都看不清。凄美的月光照不到北方,天空中浓厚茂密的乌云,不知何时已经遮盖了大半天空。
阴冷的风从远方迎面吹来,士兵们纷纷感觉到了一阵寒冷。风声似乎也与平常不同,士兵们能从中感受到某种情感。它悠长且混乱疯狂,稀疏的尖叫声掺杂在其中,这更像是一声,怒吼。
这尖锐的声音,几乎震碎了所有人的耳膜。那些差一步就入睡的士兵们都被惊醒,他们慌乱地起身,在城墙的顶端注视着远方。
最后一束月光彻底消退,乌云开始下起了朦胧的雨。没人能看清城墙以北有些什么,那里仿佛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世界,视线之内只有黑暗。
“是什么?”矮人的士兵担忧地问。然而周围的同伴没有人清楚,他们甚至怀疑
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因为在他们过往的记忆中,没什么生物能发出这种凄惨的声音,甚至连龙的怒吼都不会这样尖锐。
僵持着等下去不会有任何结果,士兵拿起了大弓,同伴帮他点燃了箭矢。将弓弦尽可能地拉满,瞄准了能射出弧线的最高处。
一缕燃烧的火光从城墙上飞出,在纯黑的世界中划出了一条直线,照亮了那些隐藏在黑暗里的邪恶之物。
成千上万的死尸们直立于平原上,燃烧的箭矢落空在了它们的面前。微弱的火星只持续燃烧了一瞬,却给士兵们带来了无尽的恐怖。
陈厚的钟声从多恩的钟塔内响起,士兵们在全城四处奔波,喧嚣的警告声从未停下。大开的城门涌出了无数矮人,他们躲在事先挖好的战壕与障碍物后面,各自手持着大盾与长枪,形成了坚不可摧的防御。而那些在高耸城墙顶部的士兵,也迅速整理好了队伍。将箭矢搭在弓弦,一刻也不敢松懈。
贝蒂与巴伦各骑乘着一匹马,两人伴随着最后一批士兵从城内走出,身后牢固的大门也与此同时重重关上。
士兵阵列之前的团团篝火被点燃,照亮了双方之间不多的一片区域。
比起高耸城墙之后,那片光明之地所传来的喧嚣。远方平原的那片黑暗,却要显得寂静许多。只是从那时不时会飘来的微风,总会掺杂着股令人恶心的恶臭。
贝蒂与巴伦驱使马匹来到军队的最前方,他们注视着远方那片虚无的黑暗,这明显怪异的不正常。
“你觉得他们愿意对话吗?”巴伦转头向贝蒂询问道。就连自认勇敢的他,话语中都多了一丝胆怯,但也并不算多。
贝蒂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斗篷,一方面是因为她也感觉到了寒冷,还有就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犄角。身后可是上万名亚人的士兵,这时若来了阵强风把斗篷刮走,那她基本就死定了。
“我不知道,也许你可以派个不怕死的过去问问?”贝蒂耸了耸肩,她也不确定这办法可不可行。至少再过去贝蒂还是魔族将领的时候,她的字典里从来都没有谈判二字。
“还是算了。”巴兰大笑了一声。“既然对方都来到这了,先派出使者的也该是他们。”他拿起腰间的水壶猛灌了一口,试图麻痹自己不争气的恐惧。
没人会愿意只身前往那种地方,你甚至都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嘛,总而言之先静观其变。”贝蒂抬头看向了身后的城墙,不管敌人的数量和实力究竟如何,这都是他们获胜的唯一可能。“你们的士兵缺乏经验,还是保守一点比较好。”
贝蒂真切的担忧让巴伦皱起了眉,他们已经不止一次讨论过这个问题了。巴伦坚信自己士兵的素质,在实战上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但是贝蒂听不进去,她自认要比巴伦更了解亚人的士兵。以及他们在将死的时候,又会怀揣着怎样的心情。
“少喝点酒吧,除非你想我来代替你指挥。”贝蒂心怀嘲讽地说道。“不过我也完全不建议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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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佩特拉轻声地说。她身穿黑色礼裙站在王座的旁边,多恩的城主鲁博-格兰特坐在上面。
有些阴暗的大厅,全靠墙上的烛台照明。大多数的士兵们都去了城外打仗,城堡内也要比往常安静了许多。
“糟透了!”依格修愤怒地大喊。他愤怒的回音在大厅里徘徊,城堡内突然没在那么安静了。
“我早就说该离开的。”依格修的语气很焦躁,国王跟王后的回信比想象中的要慢。“王子若是出了事情,谁该来承担这个责任?!”他还想用戴维来替自己的懦弱打掩护,但他身旁的王子只是打了个哈气。
“你真烦啊。”戴维揉了揉眼睛疲倦地说。“反正最开始就是要留下来的,遇不见敌人才无聊吧。”
一转眼就恢复了精神,戴维又变成了朝气蓬勃的模样。他是在睡梦中被叫起来的,现在对他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已经很晚了。
“我可以去战场看看吗?感觉会很有趣。”戴维说着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但一下秒便被依格修给拉住。
“不行!殿下您必须待在这里。”依格修紧紧抓住戴维的手臂,无论怎么样都不愿松手。“哪有王子亲自上前线的道理,您必须以自身的安全为重。”
“可我......”戴维话说到一半,他本来还想挣扎一下。但没想到这次,连鲁博和佩特拉都不站在自己这边。
“依格修是对的,你不能去前线。”鲁博神情严肃地说道,语气比以往都更加坚毅。
“这次就请忍耐一下吧。”佩特拉面露微笑着说。“如果感到无聊的话,我可以来陪您下棋。”
她或许才是现在最冷静的一个,因为其他人此刻都笑不出来。
所有人都坚定的拒绝,戴维也只能不情愿地叹息一声,选择留在这里。但佩特拉很快将他拉走到了别的房间,无论何时都想着得和王子的关系更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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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一回事?”
被乌云笼罩的阴暗街道上,卡嘉莉心中充满了疑问。一部分是对眼前被撕裂的尸体,一部分来自于刚刚响起的开战钟声。
那所代表的无疑只有一件事,敌人的军队已经兵临城下了。卡嘉莉和阿泽尔必须赶快回去,但眼前的尸体拖住了两人的脚步。这陌生的家伙明显不正常,谁在死后会变得这么凄惨,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体内爬了出来。
阿泽尔将发光的手掌紧贴地面,先是愣了一会然后看向了卡嘉莉:“他离得不远,我们几分钟就能追上。”
阿泽尔也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他所清楚的只有阿兰的位置在哪里。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余的士兵们都在压制地牢里的恶棍,现在能自由行动的只有他们。
“分头行动吧。”卡嘉莉犹豫了一会说道。“你去追踪那小子,我回去查明敲钟的原因。”
阿泽尔有些犹豫,他不确定现在分开是不是个好决定。不清楚的事情太多了,未知永远都是最危险的。更何况似乎无论哪一边,感觉都不会是轻松的差事。
卡嘉莉见到阿泽尔犹豫的表情走上前,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将阿泽尔从犹豫的深渊中打了回来。
“别浪费时间了,一直以来除了戴维王子以外,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们搞不定的吗?”卡嘉莉万般无奈地笑了,阿泽尔听了也没忍住。幸好戴维现在不在这里,不然的话两人可能会被扣奖金。
“说的也是。”阿泽尔伸出拳头和卡嘉莉对碰了一下,两人异口同声地说:“祝好运,搭档。”
各自朝着一边不同的方向,两名骑士快速地分开了。不安的情绪都在两人心中发了芽,但对彼此的信任驱使着他们,一向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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搀扶着脚踝受伤的女性行走并不容易,实际上你背着她走的还会更快一点。阿兰和艾米莉思并肩来到了城内的最东部,十分意外地他们一直前进了几条街,而街道上居然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那吹响战争的钟声,将所有人关进了自己的房子。拉上窗帘闭门围着家人们祈祷,尽管过去他们从来都不信神。
“伊兰姆。”艾米莉思抬头激动地喊道。经过了这场漫长又充满鲜血的旅途,他终于追上了自己弟弟的背影。
伊兰姆就那么站在那里,他面前的是一座宽阔河道。全城各地的不同井口,地底之下的水道却是相通的。这里的水流几乎通往全城,多恩市民的大半都用这里的水,洗衣,做饭,解渴,洗澡,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全城的命脉。
“废了不少的时间,但是总算是到这一步了呐。”阿兰微笑着看向艾米莉思,松开了搀扶住她肩膀的手,任其瘫坐在地上无法行走。他自顾自地一步步朝伊兰姆走去,艾米莉思显得有些困惑。
阿兰轻声说:“过来,乖狗狗。”背对两人的伊兰姆立刻转过了身,用四肢奔跑到了阿兰的身边。他十分地听话,仿佛真的像条狗一样。
“唉?”艾米莉思望着这一幕内心充满了不解。
阿兰则看着她笑出了声,那笑声跟之前的他完全不同,充满了讽刺与对人性的作弄。
“我玩的真开心呐,艾米莉思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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