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罪过

    

    世界树某个树杈上的惬意凉亭，这里是少数没有因为世界树的倾斜，而还保留着原本位置的珍贵地方。

    达尔塔尼亚优雅地坐在椅子上，轻抿了一口红茶看向森林，受伤的手臂现在才刚刚缠绕上绷带。法比安则站在一旁，手中拿着写满文字的羊皮纸，默默向她汇报着世界树的损害状况。

    魔兽被讨伐的现在乌云也已经散去，亮丽的银河重新划过了天空，月光无情地照亮了精灵们的伤痕。

    “这次，多亏了有你们在。”达尔塔尼亚浅笑着说。“不然的话世界树，可能就真的沦陷了也说不定。”

    “闲话就少说吧，我想快一点去休息，我的同伴也已经很累了。”

    法比安闻言眉头明显皱了一下，浪人的语气还是那么冷淡。疲惫不堪的安娅几乎快要昏倒，好几次闭上眼睛靠倒在浪人的肩膀上，然后又因为盔甲的坚硬而惊醒。

    “当然，我们很快就替两位准备好房间。”法比安说。“但是很不碰巧，因为世界树的倾斜造成了不少混乱，还需要一点时间进行整理，在那之前还请在这精心等候。”

    “明白了。”浪人点头答道。

    “话说回来......”

    达尔塔尼亚说着放下了茶杯，她仍然在露出十分美颜的微笑，但眼神当中却看不到半点喜悦。“将魔兽引往拉姆草的种植地......请告诉我当做出这个决策的时候，您的脑海里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吗？”

    “......”

    浪人一时之间没有回应，他知道自己肯定会因为此事被问责，达尔塔尼亚没有将她的愤怒表现出来。

    “你应该也清楚那些药草的价值吧？”

    “......嗯。”浪人淡淡地答道。

    “既然如此的话，这究竟又是为什么......”达尔塔尼亚的眉间尖锐地皱起，浪人毫无悔意的态度，让她的语气变得更加颤抖了一分。“就在刚才我已经派人去看过了，本该像牛奶般纯净的湖泊，现在已经全部被污染成了漆黑色。”

    “当时情况紧急，我只能像你这么说明。”

    浪人并不打算在做过多的解释，当时的情况很多精灵都看到了，自己只要把嘴闭上的严实一些，就不会有人继续追问当时的细节。

    “......嘛，您毕竟是我们的恩人，站在被拯救一方的立场，我们也没什么资格能去埋怨您。”达尔塔尼亚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毕竟现在魔兽的尸体就在树林之中躺着，浪人的功绩是毫无疑问的。“但是这样一来，大概数年内拉姆草都无法在进行种植了，我们的经济情况肯定会受到不少影响吧，世界树的矫正工作也需要不少开销。”

    “没其他的事我们就先离开了，只要有帐篷的话，就算在野外露宿也无所谓。”

    浪人说着直接站起身准备离去，安娅却一时间还没有缓过神来，直到被浪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消瘦的后背。

    两人在达尔塔尼亚，和法比安的注视下离开。浪人这样的行为相当的无礼，但他们也没有发声进行阻止，现在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其他很多。

    “？”

    浪人来到宫殿的入口处突然停了下来，安娅撞在他的盔甲上额头一阵发痛，却也不由得清醒了许多。

    罗芬戴尔在他们的面前从室内走出，跟数小时前比起来显得十分狼狈。她的盔甲和剑连同着骑士的称号被褪去，换上一身单薄的青色衣衫，坚硬冰冷的锁链捆住了她的双臂。经过两人身边时她看了浪人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但终究还是没有发声。最后像个囚犯或奴隶一样，被士兵压到了达尔塔尼亚的面前。

    浪人转过身看向了他们。

    “她怎么了？”

    在魔兽的灾害结束之后，罗芬戴尔曾向浪人来表示过感谢，自己和安娅姑且知道了她的名字。

    “拉姆草的种植地被毁，我们便无法再向帝国的前线进贡治愈药水。如今正在抵抗魔族入侵的战士们，肯定会因此而丧失不少本可以拯救的性命。”达尔塔尼亚解释着站起了身，来到罗芬戴尔的面前用手轻抚着她的脸颊。“必须有人来承担这个责任，而告诉你种植地所在的人是罗芬戴尔，按照法律我们将会把她送往帝国王都。”

    女王不能展露出悲伤，罗芬戴尔也早就做好了觉悟，她们四目相对只是显得有些遗憾。

    “在进行审判之后......处刑。”

    达尔塔尼亚咬紧了牙才说出这句话，法比安闻言不忍地看向了别处，显得最平静的人反倒是罗芬戴尔自己。

    “怎么这样。”安娅无法认同这个结局，她求助地看向了浪人。“浪，人先生......”

    说出的话语显得迟疑，她也变得犹豫。眼前的这个身影已经不在熟悉，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是吗。”

    浪人说罢转过身，毫不犹豫地走出了门外。安娅见状慌乱地赶紧跟了上去，而一言不发的罗芬戴尔，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他们的背影。

    “请等一等。”

    安娅小跑在宫殿的走廊内，用她那较弱的轻柔身体，上前挡住了浪人的去路。

    “干什么？”

    “请救救罗芬戴尔小姐，再怎么说她也......”

    浪人没等她说完继续离去，安娅再一次上前挡住了他。

    “所以都说了请等一等。”

    “我做不到那种事，她死定了。”浪人直言道。

    “但是罗芬戴尔小姐也是为了掩护你的身份，才变成这种下场的。”

    安娅看见了浪人头盔下的真面目，并理解了他总是孤身一人的理由。只有将魔兽给引诱到无人的地带，浪人才能毫无顾忌地展现出白蛇的真身。

    “不然的话，其实也不一定非要这样的不是吗？！”

    安娅再一次被浪人强推到了墙上，居高临下的鲜红瞳孔审视着自己。

    “她是世界树的守卫队长，不惜献出生命保护城市与国民，这就是她至死也要完成的责任。在当初开口告诉我这条讯息的时候，她就该想到最后是这个结果。”

    浪人听上去毫不后悔，也许当时确实是有别的其他可行方法，但没有想出来的人是罗芬戴尔，是她选择将指挥权给了自己。

    安娅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畏惧，实际上她已经没有那个多余的精力了，但语气还是不住地有些颤抖。

    “你就觉得自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如果当时直接就与魔兽进行战斗的话，罗芬戴尔小姐还有那些在前线的士兵，现在就不会......”

    “！”

    浪人的手掌拍在了她耳边的墙壁上，安娅发出惊吓的声音闭上了眼睛。

    “所以那又怎么样，你想说这都是我的错？”

    浪人听上去有些生气，如果当时真的在精灵面前化作白蛇与魔兽战斗，那么自己暴露的风险会提高实在太多。这世上的人都把魔兽当成商品，一旦消息传出去，自己将来就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没必要去为了精灵而冒这个险，浪人清楚自己并不是什么圣人。

    “......因为你是魔兽的关系吗？”安娅垂着脑袋慢慢睁开了眼睛，显得悲伤却又在哭不出一滴眼泪。“所以才像这样，不在乎任何人。”

    “真敢说呐，也不想想是谁刚刚绕了你一命。”

    浪人十分意外地没有杀她灭口，在内心相当纠结了一番之后。

    “正因为如此，才更应该去做的吧。如果浪人先生你真的无情，在那时就不会救我了。”安娅没有抬头去看浪人，只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默默地轻声低语着。“而且后来也根本没必要让我加入你，如果真的害怕暴露身份，明明还是一个人行动更好的......不是吗？”

    “只是确保战力充足而已，你也就只有这点价值了。就算放过你这个弱小的冒险者，也不会有人去相信你的话语。”

    浪人故意用出一副作弄的语气，安娅十分轻易地听出了他在撒谎，这种态度并不适合浪人。

    “但你还是让我看到了，在当初让我加入队伍的时候，你就该想到最后是这个结果。”

    浪人沉默着，过往的精灵会用疑惑的目光看向这边，但也没有人主动上来搭话，所有人都沉积在埋葬同胞悲伤之中。

    “我们不是什么事都能预料的吧，灾难所带来的灾厄已经发生了，所以才要携手同行解决困难。可是我实在太弱小了，很少有能帮得上你的时候。”

    安娅望着自己无力的双手，她也明白自己这是在强人所难，对卑微的自己变得更加嫌弃。

    “我憎恨魔兽，相当的......但人是无法一个人生活下去的，所有生物承受孤独的能力，都肯定会有一个界限，即使是浪人你。”

    安娅说着握住了浪人的手掌，轻轻地抵在自己的脸颊上感受着温暖。自己总是不自觉地就想着依靠他，因为浪人实在太过可靠，这甚至都成为了一种习惯。

    “每一次的外出探险，我都因为浪人先生而能平安归来，只是看着你的背影，心中就会浮现出勇气。所以请不要这样，把自己说的好像就算谁都不在，你也能好好地活下去一样。不惜冒着暴露的风险也放过了我，原因也肯定多少是因为如此吧。”

    “......”

    浪人无法开口否定只是沉默，安娅纤细的手掌突然变得十分沉重，自己竟然无法将她甩开。

    “......但是，说实话我暂时还无法接受，即使现在我也还是感到害怕。”

    安娅抬起头看向了浪人，她的眼睛从来都显得十分暗淡，自从被浪人在山洞里救出之后，就再也没有展露出过色彩。

    但现在浪人看清楚了她双眼的颜色，那是宛如大海一般清澈，纯洁到宛如拥有神性般的眼睛。

    “所以请向我证明。”安娅的畏惧和颤抖都消失了，手掌的力度也更用力了几分。“证明浪人先生不是个怪物，证明你仍然是个有感情的人。”

    她说完踮起脚尖，带着心中爱恋与祝福的一吻，被赐予在了浪人冰冷的头盔上。

    安娅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浪人后退了一步，他可未预料到这种事情。

    “那样的话我便肯定......”

    安娅脸上的红晕只持续了一瞬，她控制不住虚弱地倒进了浪人的怀里，在进入睡梦之前努力说出了那最后的话语。

    “可以接受你的所有。”

    安婭就这么睡了过去，浪人一手扶着她站在原地呆愣了许久，面具之下的面容不知道在思索着些什么。

    “真是个令人头疼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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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子团，算是帝国境内最有名的佣兵集团之一。就跟所有佣兵一样他们信奉金钱至上主义，经常穿梭在各大有钱人的家族或领主之间，为了他们的安全而保驾护航。其中的成员大多数都是曾经的冒险者，亦或者是战场上幸运装死存活下来了的逃兵，在不就是从某座城市的平民窟内长大，自学地挥了两年木剑的穷小子。

    不在乎任何势力或种族的间隔，只要有钱便可以雇佣。是被世界上很多人都唾弃，但却实力强劲到足以让他们闭嘴的一帮家伙。

    “世界树发来的求援吗，这次又可以大赚上一笔了呐。”

    发话的人是邱林，他骑乘着马匹把长枪存放在身后，脖子上的银币项链在闪闪发亮。

    “不知道诺亚小弟怎么样了，我们不辞而别他肯定很生气吧。”埃琳娜淡笑着说。

    在他们马匹身后跟随着的是五千名佣兵，虽然是夜间但也完全不用担心有人走失，就算你自己想遗失这条长蛇都十分困难。

    “嘛，当公主的教师能获得的报酬也不少，他应该也能理解吧。”

    安德雷德不能把他那样的一个魔法师长久地留在次子团，正因为诺亚的魔法太过强大才不行，他不该跟自己们这群只为钱而活的佣兵永远混在一起。如果他将来真的受到影响，变成了只为钱而活这样的魔法师，这个世界说不定真的会迎来巨大的灾难。

    安德雷德与埃琳娜都害怕这点，所以必须给诺亚找到个新的目标，一个全新的既平和又优雅的归宿。

    “一击消灭魔兽的魔法师吗……有点兴趣啊。”走在佣兵们最前头的他说。

    金币制成的漂亮项链反射着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