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黑色的浪潮

    

    “不可能。”乌利塞斯的话语毫不留情，听上去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为......！”佩特拉无法相信，她愤怒地拍打着桌子。“这是为什么？！”

    她直勾勾地盯着眼前冷漠的年轻男人，两人此时完全站到了对立面，就像烈焰与寒冰般无法进行合作。

    “佩特拉小姐......”

    名为菲妮的女仆，站在一旁担心地看着她。佩特拉的身体都因为虚弱在颤抖，怒气上了头更是让人憔悴。

    “我们对城内的敌人一无所知，就这么冲进城去风险实在太高了。”乌利塞斯依旧冷淡地说。

    “与你同为圣骑士的伊芙-缇娜斯，现在还在城中与敌人作战，而你却要在这里当个懦夫吗！”

    “我要优先考虑我的士兵们，一旦进城遭到埋伏，那时的损失就太大了，将无法在迎战即将抵达多恩的魔族。”

    佩特拉一时间找不到理由来反驳，是因为太久没见到过天空，还是因为这场雨令人的心情烦躁，她都失去了平时的那般冷静。

    “戴维-拜拉席恩也还在城内，你难道要至王子于危险而不顾吗，这可是名副其实的叛国行为。”她想借此来要挟乌利塞斯，然而对方只是皱了皱眉头，却并不吃这套。

    “戴维殿下是第二王子，而拥有第一继承权的乔弗里王子，如今已经折路回到了王都。”就算他死了帝国现在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可是城外的这一万五千名士兵，则会直接影响到整个世界的格局。“我不能为了营救他......而去冒这个风险。”

    传言乌利塞斯是最忠诚于帝国的骑士，即使是佩特拉也略有耳闻，但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固执。

    “只是光在这里等着，又究竟能改变些什么，不过就是在浪费宝贵的时间吗！”

    “这个就不需要你来担心了，乖乖的去找个帐篷睡觉吧，享受这来之不易的短暂安宁。”

    乌利塞斯轻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不打算在与看着凄惨的佩特拉继续交谈。他把佩剑安放在桌子上，静下心来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你这个人怎么说不通道理，难道是不懂人性为何物吗？”

    佩特拉想跳上去，朝着乌利塞斯的脸揍上一拳，但她清楚自己应该做不到这点，只好将此刻的冲动埋藏于心底。

    “......”

    乌利塞斯没有理她，面对多恩大贵族的女儿，就算身为圣骑士他也得以礼相待，沉默不言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礼貌了，毕竟对方现在穿的就像个乞丐，多日躲在拥挤的城墙内与难民作伴，说她是贵族的小姐都会有人笑死。

    佩特拉还想继续争论，一枚箭矢却突然撕裂了帐篷，精准地击中在了两人眼前的桌子上。

    佩特拉惊的后退了一步，菲妮立刻上前将她护在了身后。在她们看来这是来自敌人的袭击，乌利塞斯却明白这是一个信号。

    “来了吗。”

    他撇了箭矢一眼，然后便拿起佩剑站起身，绕过菲妮和佩特拉走出帐篷，淋着雨抬头遥望多恩那高耸的城墙。

    隐隐约约才能够看清楚，有一人的身影正站立在城墙的顶部。那是伊芙的另一名亲随骑士之一，艾琳娜的双胞胎姐姐艾琳雅。

    她手中握着一把松了弦的长弓，站在最接近天空的高度，低头审视着城墙下那些驻扎的千张帐篷。而不偏不倚在埃琳娜脚下的石壁上，也插着一枚作为信号刚刚落下的箭矢。

    不知道这是谁拉弓射出的，但她的本领肯定很强，能够如此精准的操控垂线。

    “等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佩特拉也走出了帐篷，她十分勉强地跟上乌利塞斯的步伐。“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做我该做的事。”乌利塞斯突然回过头说。“带她们离开这里。”

    跟护卫的士兵交代了一声，乌利塞斯便在佩特拉的注视下远去。没人知道他此刻的脑海中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有乌云中闪烁了一声的雷鸣在预示着灾难的降临。

    屹立于城墙之上的艾琳雅转过身看向城内，她的眼睛因为惊恐无法闭上哪怕一秒。分不清那袭来究竟是浪潮还是风暴，一场吞噬着多恩全城的黑雾正在涌动，像是一个身高百尺的巨大恶魔张开了嘴，就连50米之高的城墙也根本阻挡不了，黑色的巨浪之中不断闪烁着雷影，渐渐吞噬着这座城市的每寸土地。

    “可恶！”

    城堡内，石枪被贝蒂挥动起来突刺着窗户，然而她却被上面闪烁的雷影给逼退了回来。她用魔力创造出来的武器并不输给铁器，然而可悲的是现在竟然连个窗户都打不破。

    “打不碎……这座城堡被某种东西从外部困住了。”

    她上一次露出同样这么不爽地表情，还是在被伊芙抓住的那个时候。事情不仅没有按自己预料中那样的发展，反而还中了敌人的诡计。

    “马琪。”

    她转过头看向了身旁的巨龙，本该是充斥着野性的尖锐瞳孔，现在却蕴含着智慧。它张开遍布尖牙的血口，对着看似脆弱不堪的窗户喷出烈焰。

    然而结果就跟贝蒂之前的努力一样，虽然轮廓与地面都被烧黑，但仍然没有半点变脆弱的痕迹。

    “还是不行吗......”

    贝蒂紧皱着眉头，放弃了打碎它的念头走上前。虽然外面的世界被乌云所笼罩，经常昏暗到无法分清白天与黑夜，但也不该像现在这样完全一片漆黑。

    没有任何的杂质，这座城堡被完全的黑暗所笼罩，无论从哪扇窗户向外看去，都是同样的一片漆黑。仿佛像是被召唤到了另一个空间，她们被永远的囚禁在这里逃不出去。

    “贝蒂，你那里的情况如何？”

    伊芙顺着阶梯从一下层快步走了上来，从她同样并不乐观的脸色看来，伊芙探索这座城堡的结果，也同样并不乐观。

    “不行，既打不开也破坏不了。”贝蒂叹息着摇了摇头。“你那边呢？”

    “楼下三层的出入口都是同样的情况，连我的光明魔法也不起作用，这个结界的力量很强。”

    除了最初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以外，这座城堡内部就再也遇不到半个活人，亦或者是可以说话的生物。

    光芒在这里显得是如此珍贵，即使有龙焰制成的篝火，也还是驱散不了混沌的黑暗。

    “混蛋，他们是想把我们关在这里！”

    贝蒂说着愤怒地锤了一下墙壁，她们发现敌人的目的太晚了。此刻城堡之外的世界，光从窗外的这些黑雾来判断，恐怕已经完全变了个场景。

    “通往地下的道路同样被关住了，艾琳娜她们也失去了踪迹。”伊芙说。

    “既然是结界，那么肯定就是有一个施术者存在。”贝蒂长舒口气冷静下来，一只手捂住额头沉思着。“既然对方想把我们困在这，那么他就不可能和我们彻底分开，肯定是存在于这座城堡哪里的某处。”

    唯一能够前进的道路，就只有楼上一层。有了刚才中计的经验，无论怎么想都明白这是一个陷阱，但她们却没有其他的选择。

    “怎么办，继续往上走吗？”贝蒂问。

    “......”

    伊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事实上她根本无法做出选择。四周大厅昏暗的氛围，让让人总有种不安预感，尤其是当你无法估计，究竟会付出什么代价的时候。

    “......继续前进吧。”伊芙咬着牙说。

    贝蒂闻言只是轻点了下头，便先伊芙一步去寻找道路，宏伟的城堡总是很容易让人迷路。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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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黑雾形成的铺天浪潮逐渐逼近，而艾琳雅只能用绳索绑住自己，一头用钉子固定在脚下的石墙上，祈祷着自己不会在接触到浪潮的瞬间，便被吹飞......亦或者是某种更加糟糕的结局。

    她不可否认自己正在恐惧，然而就算是普通的海浪，在变得如此巨大的时候，也难免令人畏惧。更何况现在面前袭来的，是某种更加怪异的东西。

    “......呜啊！”

    浪潮接触到了她的身体，城墙上的艾琳雅瞬间消失在了黑暗之中，然而浪潮并不会因此停歇。

    它超越了已然化作大坝的城墙，大量的黑雾像河水般顺着石墙，缓缓地流淌到地面上。仿佛有着自我的意识，开始朝着驻扎的千百张帐篷涌去。

    目睹了全景的士兵们在尖叫，这种超越了他们常识的非自然现象，既无法反抗也逃脱不掉，唯一所能够做的，就只有在畏惧当中被吞噬。

    “什么啊，这到底是什么......”

    佩特拉与菲妮各自骑乘着一匹马，她们站在遥远的山丘上，目睹着浪潮越过城墙，聚集着士兵们的营地被黑雾吞噬。

    如果刚才乌利塞斯没有派士兵，将她们护送着离开的话，自己现在也会被包裹进那黑暗之中。

    在一些士兵们的畏惧声中，驻扎着的一万五千名士兵，全部被浪潮的黑暗所笼罩。远方的观望者，无法透过黑雾查看到里面的情况，而浪潮里的士兵们也同样伸手不见五指，就算同伴就在自己的身边，也必须要靠声音才能辨别出位置。

    “呜......呜......”

    黑暗之中某处的一名士兵在缓缓后退，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后究竟是什么，完全丧失了对一切的方向感。但这四方八方涌来的恐惧，就是让他忍不住地想要后退。

    “呃啊！”

    看不见的方向突然传来了士兵的惨叫声，还有着每当自己啃食羊腿，都会发出的那种撕扯血肉与骨头的声音。

    这又加深了士兵心中的恐惧，他丧失了全部的战意，直接转过身全力逃跑，希望能脱离这片黑暗，重新见到哪怕一刻的光明。

    但他却突然撞到了什么，一屁股坐在泥地上，鼻子都断掉的涌出了血。那是一名与自己抱着同样恐惧的士兵，两人几乎贴近了脸才看清彼此，注视着对方同样害怕又困惑的表情与眼神，感觉就像是照一面镜子。

    十分怪异的寂静持续了一会，只有不同规律的喘息声能分辨两人。然而寂静终究还是被死神打破，身后突然冲出一名只剩骸骨的死灵，一口便咬断了他的脖子，而在惊吓中想要逃跑的自己，却才发现自己的胸膛也已经被长剑刺穿。

    没工夫去在意另一名的士兵的脸，上面究竟被扯掉了多少口肉，当自己用尽最后一口气回过头的时候，才惊觉下手的人竟是自己的同伴......曾经那个还活着的他。

    士兵们在黑暗中被恶魔杀戮，然后再于黑暗中获得重生，继续去猎杀新的生命。死灵们就像病毒一般，借助着浪潮的庇护，在营地之中不断增加着自己的族群。这并非是有什么人操控指示，而是它们的天性生来如此。而丧失了全部视野的人类……却连反抗都做不到。

    “......”

    点燃手中的火把，乌利塞斯将长剑立于地上，聆听着四周自己士兵们的惨叫声，不为所动的站在原地默默等候。

    他知道会有东西来找自己，然后它也确实来了。

    安德里安，乌利塞斯的亲随骑士之一，至少曾经的他是这么个头衔。

    还是穿着那身，当初乌利塞斯派他进城查看时，所穿着的那身只属于骑士的盔甲，只是他如今的皮肤已经惨白的不像人类。

    “果然是变成这样了吗......”乌利塞斯毫不惊讶，只是有些惋惜。“当时派你去城内侦查，没想到竟然害了你。”

    “......”

    安德里恩没有回应，但乌利塞斯知道他听得懂，比起那些只剩杀戮本能的下等死灵，这些要强大于一般人的灵魂，姑且还保持着曾经的智慧。

    “变成这样的感觉怎么样，像魔物一样吃人的感觉很开心吗？”乌利塞斯问。然而回答他的确实另一个声音。

    “还不坏，要远比野兽美味的多呐。”

    沉重的巨斧整个砸在泥地上，他此刻确实是更有资格说这句话，就凭他现在手里正吃着的那个人腿来说。

    “鲁博......格兰特......”

    乌利塞斯望着这个，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多恩领主。虽说人都是会变的，无论在体型还是心灵亦或者是灵魂上......但他许久未见也实在变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