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地方？”

    凯蒂手握着法杖快速奔跑，身后金色的马尾辫在随着步伐跳动，她徘徊在扭曲反转的地牢内，复杂交错的地形完全让人迷了路，简直就像是迷宫一般，城堡的地下怎么可能这么大。

    “又是死路......”

    凯蒂望着眼前堵住的石壁，每一次疲惫的吐息都流露着绝望。

    自己不过是眨了下眼，就突然和其他的人分开了。这毫无疑问是结界的魔法，但凯蒂并不知道破解的方法。

    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卡嘉莉与艾琳娜她们现在怎么样了？我的行动是否在被施术者监视着？

    各种各样的疑问，在凯蒂的脑海中不断徘徊，狭窄的隧道让她无法冷静。自己若是在这种地方被袭击，基本上就死定了。

    而且更加严重的问题是，燃烧的火把看起来似乎就要熄灭。若是失去了光芒，凯蒂就连赶路都做不到了，只能手扶墙壁一步步探索黑暗。

    “冷静点，凯蒂。”她长舒口气自言自语道。“你行的，跟过去在战场上的那些困难比起来，这点小问题根本不算什么！”

    手中的火把刹那间熄灭，凯蒂整个人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隧道里响起了一阵凄惨的尖叫，然后又是几声微弱且无助的哭啼。

    凯蒂双腿发软地跪坐在地上，毫无防备的较弱身板在颤抖，一双敏感的尖耳朵，像兔子般竖了起来。幸好在进入地牢前她没有喝太多水，不然的话现在就各种方面来说，她都会显得十分糟糕。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于害怕的原因，凯蒂那双竖起的尖耳朵，突然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有人？！”

    她慌乱的在地上摸索了半天，才终于找到差点被弄丢的法杖，强撑着颤抖的双腿，手扶着墙壁不稳地重新站了起来。

    渐渐地脚步声越加变得清晰，凯蒂的耳朵没有听错，那明显是冲着自己这个方向来的。

    火把微弱的光芒，突然转过了隧道的拐角。与此同时魔力的绿色荧光，也在凯蒂的法杖上亮起。模糊的影子看上去就只有一人，先发制人的话就能赢。

    “荆棘玫瑰！”

    附带着锋利荆棘而盛开的鲜红玫瑰，在凯蒂魔力的滋润下开始大量增殖，它们依附着墙壁环绕前进，像只长满尖牙的怪物张开了巨口。

    人影见状快速向后一跃，同时将手中的火把朝着凯蒂猛地丢出，在手中飞速旋转长枪化作盾牌，挡住了荆棘四面八方袭来的攻击。

    “哦呀？”

    火把被人影丢在了凯蒂脚边，她的模样与身板在黑暗中清晰可见。

    “我还以为是谁呢，居然叫的这么凄惨，原来是你啊。”人影轻笑着说。

    凯蒂闻言愣了一下，她总感觉这声音很熟悉，但就想不起来是谁的，直到贝蒂在黑暗中又点燃了另一根火把。

    “干嘛，这副样子？”贝蒂说着靠近了两步，审视着凯蒂僵住的脸颊。“真是难看。”

    凯蒂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脸上肯定还留有泪痕。

    “呜......”

    她立刻用袖口立刻擦掉了眼泪，但身体还是虚脱地靠在了墙壁上。真是令人感到不快，自己居然因为遇见魔族，而变得安心了下来。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伊芙大人呢？”凯蒂唯唯诺诺地问。

    “她去顶层了，有人用结界魔法将这座城堡包围，把我们困在了这里。”贝蒂淡淡地答道。“而那个阴险的施术者，肯定不会在上层乖乖等我们，那里很大概率是陷阱。所以我们决定分开行动，由我来下层寻找施术者，然后就十分不情愿地遇到了你。”

    “我才是不情愿呐，居然要和魔族同行什么的......”凯蒂噘着嘴转过了头。

    “嗯？”贝蒂发出了无比悠长，且充满讽刺感的一声疑问。“我可没说要让你跟我同行啊，要照顾小鬼精灵真的麻烦死了，所以你还是自己行动吧。”

    贝蒂说罢便转过了身，她离去的步伐十分迅速，凯蒂甚至来不及惊讶。

    “等......！”她立刻小跑着上前，紧紧拽住了贝蒂的衣袖。“这、这是为了大局着想。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还是一起行动才更安全吧！”

    凯蒂的慌乱与胆怯，全部都毫无掩饰的暴露在了脸上。对于死要面子而嘴硬的她，贝蒂此刻的眼神难以形容。

    “哈，我才不担心那种事情。”贝蒂无情地甩开了凯蒂的手。“你要是害怕了就直说如何，如果老老实实请求我的话，我就考虑带上你。”

    “......”

    凯蒂的内心在遭受煎熬，她的表情再次僵住，眼神飘忽不定又空虚。身为圣骑士的亲随，身为一个帝国的亚人，若是自己选择向魔族低了头，那么全世界都会唾弃自己的吧。

    贝蒂只等待了两秒，她见凯蒂像块木头似的没有反应，也不再继续坚持。

    “是吗，再见。”贝蒂向远处缓缓离去，走到一半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啊，顺便一提。”

    “？”

    “根据我刚才在这座城堡里乱晃的经验来推测，对方的结界是在随时进行变化的。将处于不同层面的墙壁进行移动，完全颠倒了方向与楼层，将这里变成了迷宫一样的地方。而且这个变化，直到现在也还没停止。”

    “唉，这也就是说......？”凯蒂似懂非懂地歪起了脑袋。

    “虽然你看上去一副疲惫的样子，但事实上也许从最开始，就一直在原地踏步也说不定。”贝蒂平静地解释道。

    凯蒂闻言则完全不敢相信，改变空间的魔法只是传说，那是被誉为不可能存在的魔法技术，但她却又无法解释有关这地牢的一切。

    “怎么会......那、那你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因为我是土系的战斗法师啊，只要在土壤里做好印记，哪里走过哪里没走过，出路很容易就找得到。”至少这次贝蒂并不是在故意显摆，像迷宫这类复杂的地形，对她来说从来就不是什么问题。“差不多要到下一次变化的时间了，接下来我们在几个眨眼的工夫，就会分离然后再也不见了吧。要说的事也就这些，永别了，有空我会来给你收尸的。”

    贝蒂说罢，她的前脚便迈出了一步，然后便因为身后传来的拉力，而不得不停下了动作。

    “啊？”贝蒂不耐烦地回过头，凯蒂又一次拽住了自己。“啧，又干嘛？”

    “呜......”凯蒂弯下腰低着头，哽咽的声音听着快要哭出来一样。“求、求你......带我离开这里吧，呐？”

    不得不说，凯蒂的反应有些超出了贝蒂的预料。本来的话只要她稍微能服个软，贝蒂就打算带上她离开的。毕竟这个饱受帝国精神洗脑的小鬼，一直都很仇视身为魔族的自己。

    “......哼。”贝蒂不屑地转过了头，但也没再次将凯蒂甩开。“你们精灵还真是好征服啊，无论是你还是那个笨蛋。”

    满满的屈辱感，逼得凯蒂的身体在不断颤抖。贝蒂突然一把搂住了她，紧贴进自己的怀里不放。

    “什、什么啊？”凯蒂挣扎着问。

    “不是你说让我带你离开的吗，如果离太远的话，就会被变化的空间给分开，这样做才是最保险的。”

    “可这姿势也太奇怪了，一般来说会有人这样走路吗，太难受了！”

    “只要你不乱动的话就不会。”

    贝蒂高举起了火把照明，她强搂住凯蒂行走在隧道内，要比凯蒂高出一个脑袋。两人的样子若是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一对亲切的情侣。

    “然后，你们工作完成的怎么样？”贝蒂问。

    “……嘛，姑且还是找到了被关押的市民们，可是只剩下了十几人。”说到这里，凯蒂的眼神变得伤感。

    多恩本就是人数稀少的城市，如今再经历过这场灾难，矮人们的数量，已经稀少到几乎快要灭亡的程度。想要恢复到数月前的繁荣，不知到底要过去多少年。

    “完蛋了呐，这座城市。”贝蒂冷漠地说。

    凯蒂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她用力推开了贝蒂身体。来自敌对势力魔族的冷漠，让她彻底被激怒。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凯蒂怒视着贝蒂，刚建立起的信赖小船直接就翻了。“我们亚人的城市被毁灭，在魔族的你看来很值得庆幸是吗！”

    “是呦，简直高兴的想好好庆祝一番呐。”贝蒂十分直白地答道。

    她当然会感到庆幸，多恩被毁的现在已经丧失了战斗力，正在往这边赶来的魔族军，可以十分轻松地占领它。

    “你！”凯蒂闻言被气的说不出话，眼里对贝蒂的敌意又更加深了许多，她握紧法杖的手在蠢蠢欲动。“难以置信，伊芙大人竟然会信赖你这种人，果然魔族终究还是魔族。”

    贝蒂冷艳的眉毛突然跳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伊芙这两个字，对她来说仿佛成为了一种诅咒。

    “魔族终究还是魔族吗......说出这种话的你，真是可笑到无可救药了。”

    贝蒂的表情变得有些怒意，但现在的凯蒂并不怕她，甚至已经没了在继续跟着她离开的打算。此刻的凯蒂宁愿死在这地下，也不愿意再寻求贝蒂的帮助。

    然而贝蒂又一次抓住了她，夺过法杖强拉着凯蒂跟自己走。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不想让伊芙的部下死掉。

    “放开我！”

    凯蒂徒劳地挣扎着，没了法杖的魔法师一般来说，战斗力还不如只猎狗。

    “我们换位思考一下吧，假如说如今被毁灭的城市不是多恩，而是属于我们魔族的某座城市。而帝国的军队即将兵临城下，你们几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占领那座城市。”贝蒂头也不回地说，她听上去也很愤怒。“如果是对帝国抱有高度忠诚心的你，在自己的军队占了这样大便宜的情况下，难道不会感到高兴吗？”

    凯蒂闻言迟疑了一瞬。

    “......至少，我不会因为平民的死而庆幸。”

    “打住，这就是你们帝国人最严重的毛病。”

    “哈？”

    “因平民的死而庆幸，我可从来没这么说过，只是你擅自以为我会那样而已。我之所以庆幸的原因，就跟你刚才所说的一样，只是因为自己的军队可以轻松获得胜利。”贝蒂回过头冷眼瞥向凯蒂，除了伊芙以外，从未有其他的哪个帝国人，对自己所做的说上一声感谢。“我要是真的视你们亚人的生命为草芥，早就找机会离开了，干嘛还要陪你们来做这种事。”贝蒂说着突然感觉无比疲惫，她长叹了口气，却未觉得有半点改善。“你们帝国人，到底把我们魔族当成什么。我们也并非无法沟通，也不会去像怪物一样去吃你们的肉，都只不过是活生生的人类而已。”

    “但是你们入侵了我们的领土，这毫无疑问是罪恶的侵略行为。”凯蒂的语气变得缓和了一些，渐渐地也不再继续抵抗。“是你们将战火带到了南境。”

    “不，关于这点可怨不得我们呐。我们能成功进军到多恩，都是多亏了你们帝国的傲慢和愚蠢。”贝蒂刚说出口就后悔了，她也明白只说实话并不是什么好事，如果自己能学会撒谎，那么一切就都会简单许多，然而她的性格不允许自己这么做。“先是将曾为自己浴血奋战的兽人族，赶到沙漠那种荒凉的地方等死，然后在我们大军压境的时候，也将其作为弃子而舍弃，不给予任何的帮助和支援。被这样无情的国家，当做工具一样对待，发生背叛也是理所当然的。无论是南境防线的失守，亦或者峡谷之城兽人的叛变，真正的问题，都是出在你们亚人自己身上。”

    说到这里贝蒂突然停下了脚步，随手将法杖丢回给了凯蒂。

    “如果你们从最开始就团结一致，不排挤任何种族的话，我们也来不到这里。”她说着，驱动魔力制造出了一杆石枪，直视着前方虚无的黑暗。“结果说到底，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