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还好吗？”白说。

    他的语气当中带着一丝关切，血红的一双眼睛注视着自己。

    两人漂浮在半空之中，清凉的风停止了流动。

    “你来干什么？”诺亚问。

    他在一瞬间就全部都回想起来了，上次相遇时在静止空间中谈话的记忆，宛如电流般直击进了诺亚的脑海。在黑衣燃烧了水上城市的那个夜晚，诺亚感觉自己仿佛受到了什么指引。他控制不住意识的想前往北方，却被佐兰—提利尔给拦了下来。然后在两人几乎同归于尽的时候，白他凭空出现在了诺亚的脑海中。

    但只是奇怪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忘掉，甚至连梦中都不曾留下些许片段。而且这次他的出场也跟以往不同，白是直接来到了现实世界，或者现在也跟往常一样，只是个被创造出来的虚构世界。

    “来这个词用的不太准确呐。”他说。“我从未离开过，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白俏皮地笑了笑，诺亚则却只感觉到一阵头疼。

    “慢慢点来就好，突然恢复一段记忆会很感到不适应。”

    白漂游到了诺亚的身边，安抚地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你想干什么？”诺亚说。他不明白，白为什么在这个时机出现，当下可没悠闲到能让他们去闲聊。“我现在很忙，必须得帮他们才行。”

    诺亚说着，看向了丛林之中大地上的无头巨树。它身上的火焰再一次静止了，只是这次不是因为冻结。诺亚不清楚这是白的力量，还是其他的什么，但总之现在是个好机会。

    在它挥下那粗壮的树桩，将一大片惊恐的佣兵砸个血肉模糊之前。

    然而白却突然抓住诺亚的手臂，将他留在了这半空之中。

    “那个巨树，年龄已经很大了呢。”白说。他没有去看诺亚不解的申请，只是自顾自地观望着下方的战场。“多年来一直长眠于地底之下，那酝酿着火焰力量的魔核，即使是在严寒的时候，也为这片大地带来了温暖。”

    “你在干什......”

    “但现在总算是玩完了呐。”白打断了诺亚。“嘛，不过最初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燃烧敌人而被创造出的兵器，现在也算是种解脱吧。”

    “什么啊？”诺亚焦急地问。“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也没什么，只是过来给你个警告而已。”白耸了耸肩。“首先我就老实的说了，你是打不倒那个魔兽的。”

    诺亚有些生气，他感觉自己是被小瞧了。但白的语气听上去却很认真，可这也让诺亚更加的不服了。

    就算没有直接言语，光从表情上也能看出他在想什么，白对此也只能无奈地笑笑。

    “如果是别的魔兽被混沌感染也就算了，只要用火焰烧掉便就能解决。但麻烦的是，那个家伙本身就拥有着火焰抗性，现在基本上已经是无敌的存在了。”

    白皱了皱眉头，他所说的是真的，甚至就连自己也没有解决办法。就算能彻底摧毁其身体，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极高的。

    “就算摧毁它的身体也不行吗？”诺亚说。

    “它已经变成了不死之身，就算被摧毁但只要剩下一粒灰尘，也会十分快速地再生。就连重新长回脑袋恢复视线，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且更要命的，它再生力量的来源是通过进食，现在面前可正有顿千人的大餐呐。”

    诺亚不愿相信，事情的变化太突然了，本来还以为都胜券在握了的。他捂住脑袋摇着头，想把气馁的情绪一甩而空。不然的话又会变成过去那样，无力的自己谁都无法拯救。

    “不可能，肯定会有种什么方法的。”

    白默默看着他的样子，诺亚的情绪从心中传递了过来。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的胸口，尽量让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

    “这个嘛，如果一直破坏头部导致它无法进食的话，确实也有可能成功吧。不过你看那个体型，光是靠自身原本的魔力，就足够它活动个上百年。”

    白说着转过了身，他带着诺亚将视线看向了西方，伸出手指指向那遥远的地平线。

    “如果就这么一直向西方前进，大概数年内就会抵达帝国的王都吧。到那个时候，或许会有人能够杀死它。”

    这也算是一种解决办法，毕竟人类当中总会出现几个天才，有时候他们的力量，会让就算是万物之巅的存在，也不由得感到一丝震惊。

    “到那个时候不就太迟了吗！”诺亚大喊。

    “太迟？”白不解地歪着脑袋。“你是指什么太迟了？”

    诺亚搞不清楚他是为什么吃惊，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难道还需要进行解释。

    不过仔细想想，如果他真是自己半身的话，那么诺亚好像也没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他。毕竟刚从山洞之中出来的时候，他甚至都不明白面包是什么。

    “额，如果就这么放走它的话。”诺亚笨手笨脚地形容着。白飘在一旁静静地望着他，不由得感到一丝的滑稽。“你想，那不是会对其他人造成很多的伤害吗？”

    “啊，原来如此。”白恍然大悟地感叹道。“你在意的是这个啊，但是也不用那么担心，虽然说是伤害但也很快就会恢复的。”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仿佛真的有什么办法，诺亚见状也不经感到安心了下来。

    “毕竟人类这种生物，就是生育力比较出众吗。”白接着说。“就算死上个几千或几万，也迟早有一天会在生出来的。”

    诺亚的思维停顿了一瞬，白所说的话题太过跳跃，他先是不能理解，紧随其后是感觉到了震怒。

    “怎么能容忍这种事，你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然而这次白闻言，他没有选择纵容诺亚。以人类的角度来看世界，这种想法是不对的，他们的存在并非人类。

    “不明白的人是你哦，才活了几百年而已，就让你的视线都变得狭窄了。”白靠近了那张愤怒的脸颊，诺亚隐藏不住自己眼神中的那道迷茫。“我们是永恒的，无论世界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只要它还能好好的存在，那其中发生的一切事情就都和我们无关。”

    白伸手捧住了诺亚的脸颊，逼着他跟自己相互抵住额头，直视着彼此心灵的窗户。“好好想想吧，如果你继续生活在这个世界，假如时间过去了数百年。在那时你所经历过的死亡，到底又会有多少？”诺亚想象不出那样的场景，他对时间的观念一直都很模糊。“迟早有一天会看淡的，太过在意身边生命的流逝，只会让自己持续感到痛苦。”

    两人相互沉默了许久，在这一刻仿佛就连自身，也随着时间一起静止了下来。

    “啧。”诺亚用力推开了白，他执意要在这里消灭那个魔兽，再出现更多的牺牲者之前。

    “我现在不会明白你的想法，对我来说只有当下这一刻的感情，才是最重要的！”

    诺亚说罢便飞速冲向了无头的巨树，白闻言呆愣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说起来类似的对话，在很久以前也有过一次......那是什么时候来着，白已经想不起来了。

    “真是的，永远都这么任性。”白叹息着说。“但是，你的这一点我也爱着就是了。”

    吹动的风突然又有了声音，这个世界的时间再次开始流逝。诺亚没有回头去看白，他知道那具身影已经消失了。只是临别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凭空浮现在脑海之中的。

    “这是对你好的一个忠告，如果你真的想要在人类之中生活下去，就不要靠近东边的那颗树。”

    诺亚来不及思考这句话的含义，无头的巨兽已经再次开始了行动，佣兵们的惨叫声也随之凄惨的响起。

    先是被碾碎然后掀起，人群就跟树叶一样脆弱，将他们破碎的肢体连同铁器一起吹飞，对巨树来说简直是毫不费力。

    “可恶，这家伙是怎么回事？！”邱林不解地大喊。

    他躲避着苍天巨树落下的四肢到处奔跑，虽然行动看着缓慢但光是落脚时的冲击，就足够将单薄的人类和树木给掀飞到老远。

    “沉睡在大地下的生命线，请变成强韧的锁链，囚禁住我的敌人——树藤缠绕！”

    诺亚漂浮在半空中对巨树释放出魔法，粗壮到不输它四肢的藤蔓从下腹处破土而出，它们像触角般地缠绕住了巨树的四肢，再一次的限制住了它的行动。

    果然就跟白所说的一样，诺亚发现魔兽的头颅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

    “干得好！”

    大喊的人是邱林，诺亚即使在空中也听得见他的声音。

    “接下来就交给我把，再把他的脑袋给击碎一次！”

    “住手！”诺亚发声制止了他。

    随手又召唤出一根藤蔓阻挡住了邱林的去路。

    “你们都不行的，接下来只能靠我。”

    诺亚将高度下降到巨树的面前，他握紧法杖对着巨大的身躯摆出架势，开始聚集自己所有的魔力。

    那些藤蔓捆不住它多久，黑色的火焰在不断燃烧。诺亚必须速战速决，而且如果真跟刚才白所说一样的话，那么就不能留下它任何一点的痕迹。

    “操控火焰的神明，我以诺亚之名在此向你请求力量，借助着风的鼓舞，将两种力量合二为一，化作冲天的狂炎，燃尽世间的一切罪恶。”

    诺亚的眼中闪出红色的光影，六道鲜红的魔法阵凭空浮出，瞬间包围了巨树的全身开始不断旋转，就连远处地面的佣兵们，都能感觉到魔法阵所蕴含的庞大魔力。

    “那究竟是？！”埃琳娜惊叹道。

    她骑乘着狮鹫飞翔在半空中，很少见地露出了她惊讶的表情。同为运用魔法之人，埃琳娜清楚想召唤出那样的魔法阵，究竟需要耗费多大的魔力。

    “就这样结束吧。”

    诺亚望着巨树淡淡地说道。

    被魔法阵包裹着的它此时已经完全再生出了脑袋，诺亚静静地看着它，它同时也在望着自己。巨树意外地要显得平静许多，没有任何挣扎。那双眼珠仿佛在诉说着它已经受够了，现在只求一个解脱。

    诺亚没有回应，只是低着头释放了那压缩到了极限的魔力。

    “————————————！”

    魔法阵瞬间爆炸对巨兽释放出无穷无尽的能量，火焰形成的球体吞噬了它庞大的身躯逐渐扩大。

    太阳，像太阳一样的火球不断断旋转，其体积庞大到远超巨兽原本的体型。地面上的人们紧闭着眼睛，火球散发出强烈的白光闪耀了整个世界，感觉只要睁开双眼就会被闪瞎，就连太阳都被这光芒比了下去消失不见。

    球体一直持续了很久，为了不波及其他人，诺亚将魔力最大限度的控制在了火球当中。无法估量的温度不断燃烧着里面的一切，直到他觉得巨兽已经彻底化为了灰烬为止。

    次子团所接受的讨伐火焰巨树委托，在这一刻总算是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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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都干了什么？！”

    凄厉的怒吼声在树林中响起，愤怒的精灵抓住了邱林的衣领。

    “你真吵啊，我们这不是好好打倒魔兽了吗？”邱林一边掏着耳朵说。

    “给我好好看看这片狼藉的场景，我应该说过要将危害降低到最小的吧！”

    精灵愤怒地指向一旁的大地，不，从表面上看那已经不能再算是地面了。仿佛刚刚有一颗巨大的陨石砸在了这里，像是被挖空了一大片凹陷，只剩下了尚未彻底熄灭的鲜红余烬。

    “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怎么办啊，再说不就是烧了几颗树吗，又没有人受伤。”邱林不耐烦地说。

    “不就是烧了几颗树是什么意思啊，你就没有一点对森林的爱护之心吗？！”精灵将邱林强拉到了自己面前，她的力气大的超乎想象。“要知道我们现在能好好的生活在这个世上，都是多亏了大自然赐予我们的恩惠，所以给我好好珍重一点啊你个混蛋。”

    “啧，又不是将这变成这样的，有意见的话你去找那个小子啊。”

    邱林说着看向了另一边，诺亚正和其他的佣兵们混在一起，孤寂地坐在倒塌的树木上安静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