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接续上篇
这静贤老尼,出了名古板严苛,那可真是谁的面子都不给的。寻常事儿倒好说,这要弄个她寺里的姑子出来……可真是势比登天,想都不要想的。
一时无语,钱四海也没了兴致,便冲婆子使了个眼色。
“爷……这……”婆子一时间却没了头脑,这一屋子的姑娘,到底是留还是不留?
“滚,都滚出去。”钱四海看着萧曜的神色,知道他心思不在这儿,便没好气儿的嚷道。
又冲着屋里侍奉的几位侍女小厮摆摆手,顷刻间,采薇亭顶楼这间厅堂里便只剩他们三人。
……
与郝云天对视了一眼,钱四海低声道,“这静贤师太软硬不吃的主儿……还真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郝云天撇着嘴角摇了摇头,“那是大威能圣者!全天下能在她那里想辙的,估计也没几个……”
钱四海眼珠儿转了又转,想张口,却又闭了嘴。
派兵围了这万佛寺?这可真就是馊到顶的瞎主意了……
即便是他,也晓得其间的分寸,要真为个女人这么做,他身边的这位秦王怕是这辈子也别想当那个太子了。
一时间,便也没甚好主意可想。
……
“今儿,王爷这是陪着献王去了万佛寺?”钱四海眼中方才的那股子轻浮劲儿,此时尽消,却有着难言的凝重之意。
萧曜便放下手中的水晶杯,“早就说过,不消担心我这位大哥。不过就是个病涝秧子,十来年也不见好,身子如今一日不如一日……御医只我这儿就帮着请了几回,就他这病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郝云天在一旁低声言道,“这些年,他与康亲王萧仲善……始终有些往来……”
听他提到这位只管着宗人府的爷叔,萧曜也懒得说些什么。康亲王萧仲善年岁已高,神志都已经不大清楚,成天嘴里嘟嘟囔囔听不清说些什么,有两回见着面甚至连他萧曜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见他也不言语,钱四海叹了口气,向后靠了靠,“也就剩小五子了……不过方十岁的孩子,庶出的还未封王,他母亲懿贵妃咱们万岁爷即便算是看重的,出身却也太低了些……所以要说这事儿,根本就远没前朝那么麻烦。可王爷你这太子位,迟迟就是下不来……”
萧曜无言的灌下一口酒,“所以说,到头来,还得看我娘舅的。”
“可严国公至今也没跟王爷你说个章程出来啊。”郝云天沉声提醒道。
“还要什么章程,立长立嫡立贤,也都得是咱们王爷的!献王这病涝身子就不成,当年那巫蛊案,是让万岁爷厌到顶的……”钱四海瞅了萧曜一眼,却也奇怪,献王府的元妃做下这等腌臜事端,虽说梁上一条白凌了结了身后事,可那草扎小人上贴着的可是秦王萧曜的生辰八字……萧曜却似乎从未就此事恼过他的这位大哥……
郝云天知道秦王最不愿提及这档子事儿,紧着瞪了钱四海一眼。
“我这二舅,似乎不怎么急。”萧曜对此亦是无奈。
“他不急……可现如今这算怎么档子事儿!王爷你是建了府,可却没衙……有他严国公在,别家也不敢靠过来。除了我们两个,王爷身边连个老成持重能拿事儿的主儿都没有……历朝历代也没这样的。可到好,空空一个府,万岁爷不给张罗,他严国公也不急,连个正经的诰命王妃也没有……”钱四海连声道,他是真替这位秦王着急。
“哎,这不是万岁爷多少年都不上朝亲政了么……”郝云天摇头叹息道。
萧曜伸出手臂拍了拍身边这二人的肩头,“不说这些了,本王有你二位在,足矣!”
对于他那位压根不上朝的老爹,萧曜倒也不想多说些什么。
受用!
钱四海与郝云天对视一眼,均自按下了眉目。
昨日里与六军几位将官吃酒,都是滑之又滑的老**,没砸么出什么滋味来,颇为丧气……可他二人此时心里是热乎的,这京城里有九门提督和禁军在,量谁人也翻不出天去。
当然,前提是钱四海的父亲钱志,郝云天的老爹郝战这位子能坐的稳当。
“听说了没,跟着这一趟拓石商队进京的,咱们那位辅政裕亲王替万岁爷找来的高昌公主……”钱四海笑眯眯的望着萧曜,打诨道。
“活腻味了?”郝云天瞪他一眼,“这也是你我能随便议论的?”
“嗨!这不是王爷在这儿,咱们随意扯几句乐呵的……”
“你见着了?”萧曜转过脸来,问他。
“那哪儿能见着,也就跟拓石居的掌柜聊了几句……人入了京就直接送到了亲王府,北狄高昌的公主,性子野着呢,不得先调教顺溜了……听说啊……”钱四海的那副小眼睛又细眯了起来,“一等一的美人胚子!狄人,高挑个儿,好似个母马驹子似得!”
萧曜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还有个乐子!”钱四海在这京城里人脉广,消息多,这一扯起来就有些止不住的意思,“张天师的事儿,听说了没?”
“钦天监的那位?不是前阵子在香山前搭了法台,祈雪来着?”萧曜问道。
“可不就是他……那动静闹得大了去了,真像那么回事一样,只那一身行头……要说大罗金仙咱们是没见过,可要真有,也就他那副模样了。这位仙风道骨的张天师在法台上整祈了二九一十八天……哈哈!”钱四海咧开嘴乐了,“你瞧见雪了?”他问郝云天。
这一提到张天师,郝云天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精光。他似乎在心里琢磨着什么,只是摇了摇头,却并未答话。
萧曜最近也没闲暇打听这些闲事,钱四海既然起了头,他倒也想弄个明白,“哪里有什么雪,这四九天,暖得跟初春一样……这张天师真真是个白扯的江湖骗子,最后怎么他了?”
“叫拿下了!王爷你竟然不知道?”钱四海看着萧曜奇道,“听说万岁爷大发雷霆,直接降了旨……后天就要将这牛鼻子老道问斩了!”
“有这事儿?!唔,是有些时日没去给圣上请安了……”萧曜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不禁有些诧异,“还降了旨?”
他这位老爹多少年不理朝政,居然为这事儿下了旨?
“真真的!”钱四海的消息,来自他的父亲,倒不会错,“今年到处都是天灾大旱,又是暖冬,要没一场大雪,明年就是大麻烦……可是把圣上气坏了。”。
郝云天却忽然咧嘴轻笑,拿过酒壶,就要给萧曜把这葡萄佳酿斟满。
萧曜却撇了嘴角,“忒寡淡,这玩意瞧着好看,喝着却是无趣。”
“那……咱们今儿就喝一场白的!来场大酒!”钱四海来了兴致。
“免了。”
萧曜就要起身……却被郝云天轻轻扶住。
“今儿是得喝一场……王爷,”他凑到近前小声说道,“孙月娥的事儿,我这儿忽然便有了个绝妙的主意!老道祈不来雪,那就得佛门来……这万佛寺的静贤师太可是得道高僧……”他眉眼挑着坏笑道,“如若她也祈不来,斩不斩的那得看圣上的意思,万佛寺可就能消停了?届时谁还顾得上个小尼姑,咱们刚好趁乱……”
萧曜的眼睛顿时就是一亮。
……
万佛寺的钟声,厚重悠远。
苏赫一夜打坐至此时,静闻钟声响彻,如沐庄严佛语,轻心无念,精神为之一振。
却听得庭院中响起唰唰的扫地声。
披上棉袍,推开房门,朦朦亮的天际仍有几分晦暗,他却看到一个矮小的身影。
他定睛瞧去……
“师姐?!”
静贤师太并不答话,院落不大,此时已是扫净了。
弯着腰身细细收拢着尘屑,又将扫帚簸箕都归置好,她这才掸净衣袖,“时候尚早,随我出去走走。”
……
僧尼正是早课时分,万佛寺的后院少有人影。
林间静谧。
偶遇几片枯叶。
飞过一群寒鸦。
天际边,朝霞初现。
静贤师太随意翻看着苏赫的那块铁牌,沉吟道,“是皇家器物。”
“皇家器物?!”
苏赫等着,却并未等到下文……于是接过铁牌,随手便揣进了怀里。
静贤却看着他,“此物自小就在你身边?那为何不戴在颈间?”
苏赫摩挲着冰凉的铁牌,思忖着说道,“许多事还搞不清楚……既然师姐也说是皇家器物,怕是在这京城戴在身上,不太方便的。”
“怕被人看到?”静贤转身缓步而行,“看到了又如何?有没有这块铁牌,你还是不是你?又或者说,戴了这块铁牌,你便不是从前的你?”
苏赫顿了顿,似是听懂了,自惭的笑了笑,便坦然将铁牌复又挂在颈间胸前……火蚕随之便在其上查探游走了一番。
苏赫跟上静贤师太的脚步。
“至于你此次为何会到这京城……你想要弄清楚的是你的身世。”静贤师太慢下了脚步。
苏赫早先已将此次的经历细细说于她听,静贤师太却始终对此未置一词。
“嗯。”苏赫紧声应道。
“这,对你很重要?”
“我……”苏赫想了想,方才答道,“我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那么,你以为自己是谁?”静贤师太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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