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接续上篇
今日去殿之时,萧鸿辰心中甚为妥帖满意,也不乘銮驾,便在宫中信步而行。
苏赫随驾护卫在侧,萧鸿辰扭头望他一眼,却也不言方才朝堂之事,仅像是随口问道,“听闻昨夜是你在宫外值守?”
“是。”
“可有些什么异状。”
苏赫不由得一愣,“没有,一切正常……臣多饮了几杯,醉了一夜……”他没有隐瞒如实答道。
萧鸿辰便冷哼了一声。
他步入一处石亭内,屏退左右只留苏赫,“近卫军,你有些什么章程,统统奏来。”
他二人便在石亭中细说了半个时辰。
……
萧鸿辰思忖着道,“不论如何行事,切记不可扰民。”
“天可汗放心。”
“再者,你要于月余之后练军,只可南去,不可北顾。”
苏赫笑了笑,“天可汗这是怕我带兵跑了?”
“时至今日,你还是只愿叫朕一声天可汗?”
“臣是北狄人。”
“北狄人……”萧鸿辰久久的目视着石亭外的天际,“近卫军城外的营盘原本是那北狄拓石居的仓场?”
“是。”
“那位穆瑞看来帮了你不少的忙,对你可谓不遗余力的支持啊。”
“他是买卖人,所为皆是想要获利。他所图的,不过近卫军今后的军中采办。”苏赫实言道。
萧鸿辰别有深意的点了点头。
“新军初建,千头万绪,朕也就不留你。这年节恐怕你也休憩不得……这样,年十五上元节夜里,你进宫来陪朕小酌几杯。”
苏赫闻听此言,便觉头大,推辞道,“夜里宫禁,臣也进不来宫里。不如……”
“没什么不如。”萧鸿辰不悦的言道,“旁人进不来,你御前侍卫统领还有进不来的道理?当夜你照旧在宫外值守便是,老康自会打开密道,引你进来。”
密道?!
苏赫看着萧鸿辰远去的背影,却不知为何耳听密道二字,身子便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
……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钱四海恬着脸凑在萧曜近前,连连拱手道。
萧曜一脸倦容的冲他摆了摆手,“不过焦头烂额,何喜之有。”
“诶……王爷切莫如此……”他转头望一眼身旁的郝云天,又看看秦王萧曜的这一身打扮,“王爷这是正要出府?”
郝云天接过话头,“照例年初二王爷是要去国公府走动,咱们就不要耽搁王爷的时辰了。”
“嗨!咱这不是听到消息,就按捺不住大清早的就赶着要跟王爷道喜么……”
萧曜步出府门,早有车马在门前伺候,心下知道这两位的心思,淡淡的道一句,“车上叙叙吧,今日可不得闲的。”
亲自上前服侍着萧曜上了车,钱四海拽着郝云天忙不迭的也钻进了车里……
却未置下多大场面,车马旁除了钱郝二人带着的几名小厮,便只有府里两名常随跟着,甚至未带任何应景的礼物,轻车简从,便向着严国公府而去。
“王爷……”钱四海的胖脸上堆着笑,“昨儿朝堂上的事儿,咱们可都听说了。”
郝云天伏过身子接着道,“国公爷到底是怎么个章程?”他望着萧曜,“之前倒没听王爷提起过。”他迟疑着说道,“王爷莫怪,咱们这彻底摸不清个头绪,不过这等大事,怎地国公爷突然在年节朝仪上就抛出来了?”
“管他啥时节,管他啥场合,当着圣上和朝臣的面,廷议储位,这就成了!盼了多少年!哈哈……”钱四海低声笑道。
只觉得郝云天捅了自己一下,钱四海的笑声便渐渐的熄了……
笑容尬在脸上,钱四海到此时也方才意识到,自上得车来,这一路之上,秦王萧曜始终面色恹恹,一言不发。
他瞅了郝云天一眼,对萧曜轻声道,“王爷?”
郝云天又扯了扯他的衣袖,递过一个眼色,“要不……”
萧曜抬手止住他说下去,仅是淡然道,“明儿初三,晚间便就在我府中一叙吧。”
“那哪儿行!咱们怎么滴也得喝上一场,就在我外室,叫上几个妞儿……”见着萧曜丝脸上毫不动声色,钱四海眨了眨眼,赶忙转言道,“成!”
与郝云天下车之际,钱四海又回过头来,“王爷,还有个事儿……”
萧曜眉头皱了皱,“说。”
“昨儿,侍卫府的薛贵那小子说是到我府上拜个年……”他甩脱了郝云天拽着他衣袖的手,继续言道,“他跟我说,想把采薇亭再开起来……”
“薛贵?”
“可不……我估摸着,怕就是苏赫那小子的意思!”
萧曜面色不悦的瞪他一眼,“往后注意着些,那是苏大人。”
昨日朝仪之时,苏赫的一番言语作态,最后位列龙案铜鹤之前面向一众朝臣扶刀而立的跋扈之状尤在眼前……
萧曜知道,从今往后,无论明面上还是私底下,是断不能再轻视这位如日中天的侍卫统领、銮仪卫大将军了。
钱四海偷着撇了撇嘴,“薛贵这孙子!他竟然在我面前狮子大张口,要占六成的份子!谁给他脸了!”
萧曜心下厌倦的摆了摆手,“你们看着办吧,给他六成。”
“啊?!”钱四海的一副绿豆小眼,瞪得溜圆……
……
年初二,回娘家。
皇后严宝珍却是回不了娘家的。
严府高堂早已仙逝,是以也省得拖家带口的去宫中拜见。
秦王萧曜,代母回府,便是每年年节之时的应有之举,并无丝毫的突兀之处。
秦王到府,在京的严氏一族能见的,就皆在正堂一一见过。
严守臣便引着萧曜来在了书房。
是书房,非茅舍。
严守臣的书房里,陈设虽然简单,却也一应俱全。
桌案一侧的泥炉,红碳温煦,火苗徐徐舔舐着,铁壶突突冒着水汽。
严守臣亲自侍弄着,沏好了两盏香茗,推一盏至萧曜近前。
小意的双手接过,萧曜随口一问,“俊卿怎的未见?”
虽然是他特意前来拜年,却反倒在正堂高坐,受了严府上下一番礼节繁缛的拜贺,是以未见严俊卿,他心下疑惑也并无机会开口相问。
严守臣的手,便是一滞……
随即他便毫无异状的端起茶盏,抚休抚休的吹散了面上的浮茶,“他也不耐在这京中应酬,年前说是要出去走走,不外乎去见他师父,亦或会去峻杰那里看看蜀中风物吧。”
“他倒逍遥……”萧曜言语间颇为不满,“走之前也不来与我聚聚。”
严守臣似愣了愣,终就淡然道,“他怕从此就如此逍遥了……”
萧曜并未深究其意,又问道,“峻杰,也已是许多年没有回京了。”
“唔……”严守臣停盏在案,点点头,“峻杰镇守西南边陲,左西戎,右南蛮,身系一方水土,治下蜀中百姓千万,干系重大。他还年轻,正是悉心竭力精忠报国之时,哪里能有那许多儿女情长。”
闲叙至此,已然无话,便只饮茶。
萧曜轻漱一声,在严守臣旁侧,正了正身姿。
严守臣余光瞥见他如此作态,便就抬起视线,望向了窗外那株雪中残梅。
萧曜将要开口之际,严守臣眼望冬梅,开口言道,“秦王以为昨日朝仪之际,老夫所言略出意表,唐突了?”
这开门见山的一语,却就让萧曜颇有些无措,竟无从回答,便只有吱呜一声,“事先……”
“事先没有知会与你,是以却就令你当廷甚为难堪,一时间仓惶之际无从应对,只能一味闪烁视线,喏喏无言……你是否当时尚在暗自庆幸,圣上并没有当众质问你的意思。你背心冰凉一片,私下里觉得好歹算是躲过一劫?”
萧曜是在心里埋怨严守臣。
昨日朝堂之上,突然发动立储之事,根本就未与他透露过只言片语……
今日来,他未尝就没有些许兴师问罪的意思。
可是此刻,面对严守臣,他却唯有低首无语。
严守臣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可知我为何不能与你事先言及此事?一是因为……除却日常朝中事务,秦王每月尚有督办晨起玉泉山水入宫的要务,何其操劳!”严守臣面色不显,言语间已有戾气。
毫不隐晦他早已知晓萧曜时常与萧鸿辰私下会晤一事,听在萧曜耳中却无异一声惊雷!
萧曜瞠目结舌之时,严守臣便又冷哼一声,“再者,昨日朝堂之上你的一番作态很好,很合适,这正是应有的效果。相信圣上只看你那副模样,就知道事先你我并无就此事私下密议过……”他却又叹一声,“你心性淳良,他知道你做不得伪的。没有对他相当的了解,我能当众触他的逆鳞?!否则你以为那苏赫手中的织秋刀只是个摆设?”
萧曜迟疑着摇头不信,“父王……圣上他不会如此的。”
严守臣便无声冷笑。
他的目光似乎投在了很久很久以前,“不会?这十来年,他对献王所厌,可有丝毫的缓解?你可曾见过他流露过舔犊之情?”
他的声量中已然带着几分嘶哑,“你又怎会知道,当年他对废太子,是何等的杀伐果决!先皇膝下有六子,你难道从未思忖过,为何至今你没有一位皇叔在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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