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潼关东门
窦占奎自甘陕起兵,一路杀至直隶境内,兵败邯城。
毕竟与严守制相交十数年,算是有几分情份在。严守制并未要他性命,只将他软禁。
窦占奎惊闻严国公在京城病逝,严守制、严峻杰叔侄二人反了大夏的消息,他立即请缨在严守制帐下效命。
此次随着严岩大公子兵进潼关,便是严守制给了他二次机会。窦占奎一心戴罪立功,着实豁了命出去。他带兵佯攻西北二门三日,突然将军中主力调至东门倾力猛攻。
陈宫所料不差!潼关守将顾明远仗着东门城高墙厚,果然在此处并未置下多少兵将。
临近傍晚,关墙已破。
窦占魁往日的亲军统领黑虎窦涛和其子窦缨身先士卒,已站在了潼关东门的关墙之上!
他早知顾明远其人,绝非悍勇之辈。
潼关守军不过区区五千之数,连带关城百姓不过万余,如何能抵挡得了他的攻势。
就在窦占奎踌躇满志,准备潼关东门大开,他一马当先进入关城之中,亲身恭迎严岩大公子入城之际……
怎得他身后又有兵马袭来!
窦占奎便有些癫狂了。
天命如斯乎?!
这一幕,与邯城之下何其相似!
是下令全军即刻攻下关城,还是掉头全力对付来犯之敌……
窦占奎又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情急之下,他几近晕阙。
只一眼看到,自不远处摇身而至的陈宫……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
未待陈宫开口,他便当即大喝一声,“闭嘴!”
智者,不会在同一处地方跌倒两次。
窦占奎绝非智者,所以他会。
他尚未领会舍得的真意。
于是他舍不得。
肉,已在牙口之间,却要让他丢掉,那如何能够!
他随即下令,军中大部继续攻城!
这一次,与邯城不同,窦占奎亲自披挂上阵,率领其余军士返身迎敌。
他不能再败。
他已败无可败。
他身高体壮,蛮力过人,虽然世代陇右豪强,他一贯养尊处优,一身功夫却无一日撂下,他本身就是一员马上悍将。
开得起四石弓,使一口板门大刀,兵书战策烂熟于胸,甘凉之地他也是威名赫赫。
这也正是严守制相中于他,不忍杀之的原因所在。
只可惜他面对的是苏赫。
北狄黑风,御前侍卫统领,近卫军主帅,镇军大将军苏赫。
……
苏赫单人独骑便如一支箭头,疾驰在骑队之前。
他左右身侧,赤焰与白炎紧紧跟随,在他身后的付烟生骑术还稍嫌生疏,一只手攀在肩头右侧伸出的剑柄之上,一只手牢牢抓着缰绳。
这四人之后,亲军三千骑渐渐的也将马速提到了极致,压榨出坐骑最后的脚力。
奔马如龙。
一双双大眼彤红,马口再也闭合不住,拼命的喘息着,乳白色的口沫四下横飞。
火龙驹那一身鬃毛在风中根根竖起之际,苏赫已拖刀在手。
随着他这一动作,三千骑齐刷刷抽出了佩刀。
苏赫的亲卫只配带一种刀。
大夏开国之际,专为御前侍卫打造的刀。
以太祖身旁的第一猛将,亦是第一任御前侍卫统领,叶织秋将军的名讳命名的刀!
织秋刀。
无坚不摧。
近卫军校尉以上的军将方能配发一柄。
苏赫的亲军三千骑,却有三千柄。
这便是大将军亲军,至高的荣耀。
苏赫的亲军卫队构成其实很简单,只有两种人。
每一番校场竞技绩优者百名,便可入亲卫,谓之赤焰百卫,此时已有两千二百名。
白炎死士八百,是由死牢、山寨、马匪的悍勇之辈中搏杀而出。
亲卫还倒好些,均是正常人。死士却一个个均是亡命之徒,白炎自有一番不可见人的调教之法,白炎死士随时都可眼都不眨的为苏赫去死。
便就是他们,在急速奔涌的战马之上,如一只重锤轰然砸进了窦占奎麾下的上万秦兵战阵之中。
神弓赤焰之下,亦有善弓者千余。他们本可按着苏赫最为熟稔的鹰击之法,利用马速前后撕扯敌军阵线,杀敌于百步之外。
但是来不及。
不知多少秦兵已然自云梯腾身于关墙之上,潼关东门几乎已破……
潼关若失……就算周彪麾下的万二新军齐至,没有任何攻城器械的步卒,也只能望关兴叹。
若要强攻,就算将苏赫的这点家底儿全填进去,估计也撼动不了这座天下雄关的一根毫毛。
是以亲军铁骑,一个照面便做了最后一击。
骑军高速强攻!
似一把铁钎,苏赫及麾下的亲军便凿进了秦兵阵中。
马速带来的冲击力何其强!
他们竟凿穿了秦兵军阵,径直闯到了关墙之下。
这一路之上,战马那雄宏的体魄不知撞飞了多少秦兵。
苏赫亲军的织秋刀下,喷涌的血箭四处飞溅,带起人头滚滚而落。
火龙驹一向性子暴虐,人立而起,两只碗口粗的前蹄重重踏下,便就踩翻了身前的一名秦卒。尤不过瘾,烈烈嘶鸣着,颈间鬃毛摆动间便又照着身前一人的脸面咬了下去……
苏赫只冲它道一声,去吧。
他只在马背上脚尖一垫,随即飞身而起。
便就在一片不可置信的惊呼声中,八丈高的关墙他只一跃而过,便就站在了城头之上。
东门城头,早几日赶到此地的夜不收与人数不多的守城将士合兵一处,正与登城的秦军杀做一团,还不断有秦军自云梯翻身进来……
苏赫目光扫过,看到了葛振堂。
……
战马翻飞的四蹄飞溅起的河畔泥沙,那股铺面而来的浓重杀意,竟让人有一种根本无法抵挡的无力感。
随之而来的便是恐惧。
窦占奎倒不怕,他够勇,但他不傻。
避其锋芒,他自然懂得。
在近卫军袭来的那一刻,他拨马便走,顺着己阵锋线兜了个圈,大喝一声,来得好!
他奋然转身杀向了凿进阵中的敌军后翼。
砸便砸进去了,他且要看这砸进阵中的骑军还能如何!即便浑身皆是铁,这区区几千骑在他两万军中又能砸出多大的风浪!
秦军将校高低呼喊着,四周秦兵层层落落的便就向着阵中的敌军涌了上去。
……
张挺赶到关城之下,只拿眼望去,便就暗自汗颜。
他终就知道,陷阵营这三个字的真正含义。
啥叫个陷阵营……
此时陷在敌阵中的大将军亲军,已将这三个字诠释的淋漓尽致!
面对上万敌军,这些亲军死士浑然无惧。
他们纷纷自战马上翻身而下,他们来不及按着常规的骑军战策,往来冲阵,反复凿穿敌阵,他们此刻只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搅烂城下的敌军,阻止更多的秦兵攻上关墙。
三五个亲军刀头冲外,聚在一起,就像是一朵梅花。三千亲军便就有百十朵梅花,陷在敌阵之中。
却不是梅花,而是一座座不停转动的带刃磨盘。
磨盘磨碎了豆子,挤出了豆汁。
他们搅碎了秦军,撒出一地的鲜血。
杀了多少敌军。
又有多少秦军命丧当场。
近无法数计。
他们的周遭,里三层外三层皆是依旧不断涌上来的敌军。
秦地自古出悍卒。
秦兵不论在何朝何代也均是一个极为的响亮的名号。
秦卒最是难缠。
咬上便就不松口。
然此时,即便不管不顾的依旧猛攻上前,窦占奎的步卒却已有几分胆寒之意。
他们搞不懂,自己究竟面对的是何人。
陷在阵中的这三千骑,在数倍于他们的兵力碾压之下,却越战越勇。
那一朵朵梅花终有凋谢之时,他们之中已经不断有人开始倒下,剩下的却又聚在了一起,依旧是三五人一阵,反扑的却更为疯狂。
他们掌中的刀,似乎永不卷刃,始终都是那般的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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