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委托（上）

    

    比孩童的身材还要矮小，比任何生物的长相都要丑陋。深绿色的粗糙皮肤一点也不会让人联想到草地，只会让人觉得那是像被污染过的泥潭般令人恶心的颜色。

    哥布林一直都是处于魔兽最低点的生物，是无论所有种族都讨厌与憎恨的怪物。贪婪与残忍的代表，大概没有其他词语能要比这更能形容它们了。

    “gaaaaga～”

    在不知道究竟有多深的丛林深处，建立在高耸悬崖最底部的石壁之上，有着一处连接着其内部的漆黑洞穴。在而洞穴外把手的哥布林疲惫地打着哈气，手中拿着一根用树枝与尖锐石头制成的长枪。黄昏的褐色天空让它感到阵阵的困意，还未完全落下的太阳红的就跟熟透的苹果一般惹人注意。

    “！”

    丛林之中飞驰而出的箭矢射穿了哥布林的头颅，连惨叫声都还没来得及发出就躺在了地上，临死前的扭曲表情还在微微抽搐。

    “嗯……在这个距离下的话，已经可以准确射中了吗。”

    放下手中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弓箭，身穿着一身粗糙盔甲的浪人从丛林之中走出，他身后还跟着一名身披圣袍的少女。留着一头灰白色的柔顺长发，乌黑却一点也不亮丽的眼睛如同木偶，单薄的身体似乎没有怎么好好吃过饭。

    她在畏惧，身体的颤抖停不下来。紧握着胸前的十字架一遍又一遍的祈祷。跟毫无迟疑走在她前面的男人一点也不同，己光是在丛林中跟上他的步伐就已经很困难了。

    “……你能行吗？不然干脆就在这里等着吧。”

    察觉到来自身后少女的恐惧，浪人停下脚步转过头，用隐藏在铁盔里的眼角撇了她一眼。

    “……呼，我没事的，请不要在意。”

    少女扶住胸口长舒口气平静自己的心情，面对近在咫尺的恐惧这其实起不了什么大作用，但总还不至于会让人紧张到忘记呼吸。

    “把手的哥布林就只有一个吗，看来这里面的怪物并不多。”

    从死去哥布林的额头上拔出沾染着脑髓的箭矢，死物散发出来的鲜血气味绝对算不上好闻。

    “你上次的时候有多少？”

    浪人突然的疑问让少女愣了神，她不明白浪人这是在问什么。

    “多少……您是指什么？”

    战战栗栗的语气当中带着迟疑回应，少女其实已经猜到了浪人是在问什么。但只不过是她不愿意回想起来而已，那一天所发生的事情。

    “当时把手的哥布林有几个，你应该还记得吧？”

    倒吸一口凉气少女闻言心里突然焦虑地说不出话，现在的场景跟那个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只不过现在眼前的男人换成了另一个。

    那个青梅竹马的少年在迈进洞窟之前，还曾微笑着与自己聊天，以此来缓解两人心中的紧张感。他很轻易地就将那两只把手的哥布林给解决掉了，容易地甚至就像在故意展示给自己那么看一样。

    如果不是在洞穴中突然遭遇了龙，或许那一天的结局跟现在会大不相同吧，眼前陌生的浪人先生也会变回那个熟悉的青梅竹马。不过事到如今，那都只不过是只存在于自己睡梦中的一个遗憾而已了。

    “两个……”

    终于得到少女准确的微弱答复，浪人望着面前漆黑的洞窟陷入了沉思。哥布林是相当弱小的生物，是所有人公认最弱的魔兽。但现实讽刺的是，最弱的哥布林对人类书数千年来所造成的伤害，却是在所有魔兽当中最大的，甚至超越了龙。

    智力低下，力量薄弱，然而无比的狡猾以及没有丝毫人性的残忍，往往是他们最得意的武器。把自己俘虏的惨叫声当成音乐，以折磨他们的肉体为餐前运动。成群结队大量的游历在世界所有的森林各处，是永远也杀不尽和驯服的蟑螂。所以它们也永远都不会出现缺乏人手的家伙，因为哥布林也同样拥有着宛如蟑螂般地繁殖力，但是现在……

    “看门的人数减少无非就只有两个原因，他们现在的人手不足，再不然就是另一个跑去哪里偷懒了。”

    浪人简单的向少女说明了现在自己所了解的情况，这还是他第一次与其他人组队进行委托。不确定她是否真的能理解，但作为一个白瓷经验不足是肯定的，浪人对她并没有什么期待。

    “……这对我们来说这算是好事吗？”

    “谁知道呢，但如果他们是因为人手不足而减少门卫的话，那就说明他们内部最近发生了什么会减少人数的事情。”

    从口袋里拿出事先就缠好了油布的火把，浪人用打火石摩擦着将其引燃，然后转身递给了少女。

    “拿着，以防万一。”

    少女见状伸手接过了火把，意外的沉重让她有些小小的吃惊，自己还从未离过火焰如此之近。但是浪人后半句话的意思让她感到疑惑，但是少女还是很快地就想明白了。让自己拿着火把是因为就算走在前面的浪人率先死掉了，自己也能借助着光亮找到通往外面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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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aw……”

    长着红黑色皮毛的恶狼被长剑钉在墙上，留着口水的可憎牙齿仿佛能咬断一切。

    奔跑在漆黑隧道中的浪人将手中的火把丢在地上，凭借着微弱的火光他已经锁定了眼前的哥布林，从腰间拔出另一枚短剑连同它手中的木棒一起给劈成了两半。

    “gaaaaaa————！”

    悠长的声音在隧道尽头的黑暗中传来，浪人感觉得到那些怪物的存在。但眼前的黑暗让他无法确定到底有多少，他只知道会有很多……

    “以慈爱之心为怀的地母神啊，请照亮在这片混沌当中无尽的黑暗，为前方的勇士带来光明——圣光。”

    少女手中的十字架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就连地上的火把也显得黯然失色。整个漆黑的隧道只在眨眼之间，就变得宛如被太阳照射的白天一样明亮。

    “5，10，16，不……18只。”

    浪人一边说着快速统计出付现在眼前魔兽的数量，拿着粗糙武器的哥布林与留着口水的恶狼并肩站在一起。贪婪下贱的眼神与凶狠残暴的瞳孔有着无数双，全都愤怒着要将浪人这名不速之客给大卸八块。

    “这次是哥布林与牙狼吗，果然最近魔物的习性都不正常，是因为南方魔族逼近的原因吗……还是说是因为什么其他的。”

    来不及仔细思考哥布林为何会与牙狼一同作战的原因，浪人面对一拥而上的魔兽们摆好了战斗的架势。不知为何他感觉今天的战况要比以往都还严峻，或许是因为这次要保护的人不只有自己的原因吧。

    “gaa！”

    用手臂打飞扑上来跳脸的牙狼，另一只手臂刺穿了哥布林的脑袋。完全没有任何的组织性，魔兽们只顾着冲锋的攻击在这狭窄的隧道内根本施展不开。

    被同伴绊倒的哥布林在重新站起之前就被浪人踩碎了头骨，从中溅出来了的液体染红了他粗糙的盔甲。这副场景也让其他的哥布林恢复了一丝理智，重新回想起了恐惧是什么味道。

    “砰！”

    伸手掐住一只哥布林的脑袋用力砸在墙上，想要杀死它们简直比杀一只逃跑的兔子还要简单。但是数量太多仍然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尤其是对只能一个人作战的浪人来说。

    借助着进攻后的空隙后退了两步，浪人从身后的腰包中拿出了一个装满透明液体的瓶子，然后将其对着面前的魔兽群扔了出去。

    并不是会腐烂皮肤的硫酸之类的东西，事实上或许真是这样才会更好。油腻的不明液体撒在了地上与魔兽们的脸上，浪人直接捡起地上的火把，再次对着魔兽们扔了出去。

    “gagagaaa！！！”

    遇火的燃油瞬间形成了一片小型的火海，聚集在一起的哥布林与牙狼身体全部被点燃。魔兽痛苦地惨叫声伴随着黑烟一起传到了洞窟的外面，而浪人则默默地站在原地注视着这幅场景，直到火焰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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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上由星星所组成的银河，还是一如既往地闪亮和美丽。而在星空之下的丛林之中，浪人与少女面对面的坐在火堆的旁边，两人浑身血污的样子很难称得上是干净。

    “……”

    少女一副欲言又止地焦虑表情，望着温暖自己的舞动火堆，她不经又想起了刚才洞窟里所发生的事。

    “什么？”

    察觉到异样的视线浪人抬头询问了一声，胃中感到一阵持续恶心的少女终于忍耐不下去了。

    “下次，请你不要在用那种方法去战斗了。”

    “那种方法……你指的是哪一次？”

    浪人闻言稍微歪着脑袋不理解少女的意思，对他来说这种过激的方式已是日常。无论是皮肤被烧焦后所产生的气味，还是砸烂哥布林的脑袋，亦或者是对已经死去的哥布林尸体在桶上几刀，以此来确认它是真的死了。浪人这样毫无人道可言的残忍手段，让少女在洞窟内呕吐出了她这辈子所有吃下去过的食物。

    “那个，浪人先生为什么会成为冒险者呢？”

    放弃了对浪人改变战斗方式的劝说，少女想着来聊些其他的话题改变自己的注意力，好不在去想在山洞中所看到的那幅场景。而且她也明白，无法忍受的自己只不过是在耍任性而已。

    “为什么会成为冒险者吗……这个职业和我的目标恰好相同。我只是因为凑巧才来到这里的，在那之前完全过着跟这里不同的生活。”

    让少女意料之外的答复提起了她的兴趣，浪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而且一直带着头盔隐藏样貌，也一直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但在面对他人提出的问题时，浪人总是会在认真地思考过后回答。

    “完全不同吗？是什么样的生活呢？”

    面对少女的追问浪人低头沉默了一小会，他并不是很想聊起这段过去的往事。但是仔细想想，如果现在不谈，那么自己以后的未来也永远都不会对人提起了吧。

    “……小的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受到周围人的祝福，无论是谁对待我都永远是一副笑脸。就算不用像现在这样歼灭魔兽，也能过着不用担心钱财的生活。”

    “浪人先生……是贵族吗？”

    “只能说以前是，现在我已经被剥夺了过去的身份，就连名字被提及也是罪孽。”

    “你做了什么吗？”

    “……不，我什么也没做，但是有些人光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就是邪恶。我只不过是我父亲的一个私生子……甚至和他根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只是被圈养起来供人观赏的动物。然后当我认知到这一点的时候才终于明白，那些人对我的笑容和祝福充满了虚假与怜悯。然后终于有一天……当他们认为已经不需要的时候。我就被人冠上了莫须有的罪名，最终带着一身被人唾弃的骂名来到了这里。”

    “怎么这样……这也太不讲理了。”

    听完浪人讲述过去的经历，少女一直都保持黯淡的瞳孔重新亮起了一丝光泽。就算有着在怎么痛苦的经历，身为地母神信徒的她也始终保持着一颗慈悲的心灵。

    “或许吧，但事到如今我已经放弃了。就这样当做一个浪人活下去，或许也没有什么不好。但是……”

    浪人说着抬起头仰望着星空，那个改变他人生中一切的夜晚也跟现在一样，天上的银河显得是如此美丽。

    “有时候我还是会想起，那个唯一会用真诚笑容待我的人。如果不是一直有他在我身边的话，我大概早就在得知真相的时候自己离开了吧。”

    “我懂的，身旁有个这样的人肯定很幸福……浪人先生想再见他一面吗？”

    少女此时感觉自己找到了和浪人的共同点，脸上一直紧绷的表情也逐渐变得柔和。但浪人闻言却突然沉下了头，望着那团正在燃烧的篝火，其影子在他的瞳孔中不断燃烧。

    “那已经……不可能了。”